22單親媽媽22

伊恩今天醒的很早。

他睜開眼，天還沒亮。在兒童床上打了個滾,伊恩趴在枕頭上,迷茫地看向四周。不對呀,他的床邊護欄怎麼變了顏色,應該是棕色的才對。

睡眼惺忪的伊恩爬起來,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環境。沒有藍色的牆紙,角落裡也沒有他的玩具車和小盾牌……這是怎麼回事,伊恩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夢中后，下意識地喊了一句：「媽媽？」

「伊恩？」

回應他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男孩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他看到不遠處的床頭亮起了燈，有個與母親身形全然不同的身影坐起來，走到了自己身邊：「想喝水？去洗手間？」

是隊長。

伊恩終於想起來了,他現在不在家裡，媽媽也不在。昨天下午的時候，隊長突然告訴自己，他是自己的爸爸。而晚上媽媽又有事離開了，隊長把自己帶回了復仇者大廈。

他有爸爸了。

搖搖頭，伊恩扶著兒童床的圍欄坐起來，想也不想就直接趴到了隊長懷裡：「不是。」

伊恩早就覺得隊長是爸爸，在蓋爾阿姨那裡住著的時候，她就說自己長得像隊長。邦德先生還說自己的爸爸應該和自己一樣是金頭髮，隊長太合適啦。

隊長把伊恩從兒童床里抱起來：「怎麼了，伊恩？」

只是一開始媽媽說，隊長不是爸爸呀。

聽到隊長的問題，伊恩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半天，有些猶豫地開口：「隊、隊長……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嗎？」

回應伊恩的是很長很長時間的沉默，隊長把他放到了大床上，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那雙和伊恩一樣一樣的藍眼睛在看著他：「我是。」

隊長是不會對自己說謊的，他說是，那一定是，伊恩相信他。

「可是……為什麼？」他在看著伊恩，伊恩也在看著他。男孩兒歪了歪頭，稚嫩的臉上全是困惑，「為什麼你沒和媽媽住在一起？電視機里的爸爸媽媽都住在一起的。為什麼之前媽媽說我沒有爸爸？為什麼媽媽又走了？」

每個小孩子都有爸爸的，伊恩知道。他也一定有爸爸的，伊恩一直是這麼想的。可是這太突然啦，媽媽走的時候又沒有說清楚，她之前離開都會告訴伊恩去哪兒的。

「媽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當然不會。」隊長几乎是立刻截斷了伊恩的這個想法，他的眉頭擰了起來。伊恩知道他沒生氣，只是……為什麼隊長不回答他的為什麼？他肯定知道原因的。

這麼想著的伊恩，有些急切地拽住了隊長的衣角：「到底為什麼呀，爸爸？」

伊恩不知道這一聲爸爸對男人的震撼有多大，他只能看到隊長因為自己的話而呆住了，等不到回答的男孩滿臉困惑地看著他，直到他回過神來。

在伊恩眼裡強壯得可怕的手臂把自己攏進懷裡，伊恩抬起頭，對上隊長的眼。

「等你長大后，我再告訴你，可以嗎？」這可不是伊恩想要的答案，可就在準備表現出不滿時，男人又開口了，「媽媽有些事情要處理，她不會不要你的。過陣子，她就會回來了。」

隊長……爸爸不會對自己說謊的。

他說媽媽會回來，那就一定會回來。

可是他的表情好嚴肅，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

——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艾倫·施密特站在街邊的落地櫥窗外，看向商店裡的電視機。史蒂夫·羅傑斯站在鎂光燈前，神情嚴肅。他沒有穿自己的制服，這倒是讓艾倫有些意外。但是她的目光沒有落在男人身上的西裝勾勒出來的完美身形上，而是落在了他的眉眼之間。

未來的伊恩也會是這幅模樣。

他宣布了伊恩的身世，這引起了軒然大波，整個美利堅都為之震驚。艾倫想，軍政界的那些老油條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這件事拍桌子或者欲圖從中獲利，但美國隊長卻強硬地表示，他會收伊恩·施密特為養子，克隆人的教育與成長會由他本人以及伊恩的親生母親負責——就算有人想把他培養成新的武器，也得過美國隊長這關。

艾倫本應該鬆口氣的，因為她擔心了三年的事情終於徹底解決了，但是……

看到電視機里那張英俊的臉，聽到他提起伊恩時用的是「我的兒子」這樣的措辭，艾倫……有點想打人。

那天在公園，他直接對伊恩說自己是他的爸爸。不僅伊恩驚呆了，艾倫也愣住了。而驚愕之後是慍怒，她以為史蒂夫已經放棄了拉托維尼亞那晚說的「你與我的兒子」的想法，但是很不幸地，她低估了美國隊長執拗的程度。

這下好了，她一直對伊恩說他沒有父親，現在她倒成了說謊的那個了。

而且，兒子是她的，和這個男人又有什麼關係？！

一想到當時的那個畫面，艾倫就非常不爽。

「放心了吧，親愛的？」

一個輕佻的聲音將自己拉回現實，艾倫皺了皺眉。她不大喜歡別人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尤其是說話的人還一副地道的英國口音，違和感都要從字裡行間溢出來了行不行。

於是她轉過頭：「我一直在好奇，你見誰都喊達令，就沒有男人以為你是同性戀嗎，伊姆斯？」

被開口諷刺的男人，聽到艾倫的話，他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有說過我不是嗎？」

艾倫：「……」

「開玩笑的，我的確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艾倫抽了抽嘴角，永遠不要相信一個偽裝者的話，這是盜夢圈兒的規則之一。他們能在夢境中輕易地化妝成任何人，就能在現實中做出同樣的事。亦真亦假是他們的本性，尤其是伊姆斯，一個頂尖盜夢團隊里的頂尖偽裝者。從艾倫和他走在街上后，兩個人進行過八次有效對話，憑藉艾倫長達二十幾年的特工培訓，她能分辨出是假話的，只有兩次。

「我想你和柯布一定有共同語言，他的妻子死了還帶著兩個孩子，而你也有個男孩。」伊姆斯漫不經心地說著，「湊一對不錯嘛。」

「我對胖頭魚沒興趣。」

伊姆斯愣了幾秒，然後非常不客氣地笑翻了：「太惡毒了，艾倫！不喜歡也不至於這麼刻薄吧，幹嘛非得在這棵樹上弔死？超級英雄很危險的。」

說完，他還指了指屏幕里的美國隊長。

「我和他沒關係。」

「你都替他賣命了，這真的很有說服力。」

艾倫突然心生了把偽裝者的腦袋摁進馬桶里的衝動，但是她不耐煩地抬起眼時，對上的卻是伊姆斯笑吟吟的表情——套著粉紅色襯衣還能笑得這麼優雅隨性，可怕的英國人。

他在試圖套自己的話，所以艾倫有點粗魯地中斷了話題：「我以為咱們是來觀察實地的，你是來幹什麼的？」

就算是最頂尖的盜夢團隊，也從來沒有對一個目標在短時間內實施過兩次盜夢。胖頭魚……柯布本來是不想干這活的，但是他有兩個孩子要養，這件事出價的不止有艾倫，還有托尼·斯塔克——對於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復仇者成員砸過來的支票，艾倫也很莫名，但斯塔克說，他就愛看奧斯本倒霉，這點小錢值得。

反正柯布連通過夢境、對目標植入想法這種事都干過，只是第二次獲取情報而已，沒什麼難度。只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靠近諾曼·奧斯本比較難。

艾倫等了足足兩個月，才終於有機會進入奧斯本的夢境。

柯布的團隊的確是頂尖的，那個建築師愛麗阿德涅有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一度讓艾倫認為她是個高中生，可她卻輕易地設計出了一個夢中夢。

而在這個夢境的劇本里，艾倫的任務非常簡單。

她要假扮成原罪……一個冒牌貨，要裝成自己的原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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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諷刺。

艾倫抬起眼，看向面前的梳妝鏡。那裡面的自己有著幹練的短髮和銳利的眼睛——不，這並不是自己，儘管這張臉和艾倫·施密特如此相似，在昏暗處甚至看不出區別，可她不是自己。

這是辛西婭·施密特的臉。艾倫微微抬起下巴，鏡子里的女人露出了一副趾高氣昂的表情。

「我覺得原罪長得不如你好看。」就在她收回那副氣勢的時候，站在身側的交叉骨突然操著一口英腔開口了，「還是你更漂亮，艾倫。」

而站在「交叉骨」身邊的瘦削青年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伊姆斯。」

「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亞瑟。」

艾倫忍無可忍地轉過身：「……咱們可以開始任務了嗎？」

而偽裝成交叉骨的伊姆斯，頂著朗姆羅特工那張算得上英俊的臉，展開一個相當瀟洒的笑容：「如你所願，施密特小姐。」

而後叫做亞瑟的青年推開了門，艾倫懶得搭理伊姆斯，徑直走了出去。

「你來晚了，施密特，我以為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諾曼·奧斯本，不，準確地說是綠魔就坐在房間的中央，這是他在奧斯公司的辦公室，這個夢境的地圖也局限在奧斯公司。比起以高調和騷包出名的托尼·斯塔克，奧斯本更像是一個大型公司的最大股東，就算是對著自己的盟友，目前九頭蛇的主子，他接過自己秘書遞來的當然，仍是一副不動聲色的表情。

實際上，艾倫並不清楚原罪的說話習慣和行為習慣，有關於辛西婭·施密特的資料太少了，艾倫也是個偽裝者，她知道在模仿不夠的情況下貿然出手風險有多大。

可幸運的是，艾倫不清楚，綠魔也不清楚。她掌握不了原罪的動向，卻能掌握奧斯本的，綠魔沒有和原罪見過面，這就意味著，艾倫能自由發揮。

「我也以為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艾倫冷哼一聲，「我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了你，然後呢？你的條件卻遲遲沒有兌現。」

「我需要時機，弗瑞推遲了議案，如果我主動提出來，只會暴露我的動機。」

「羅傑斯已經公布了他克隆人的存在，你失去了先機。」說出這番話時，她的語氣帶上了沾染著惡意的可憐，「永遠都落後別人半步，我看不出你有什麼成事的可能。」

綠魔的眉頭擰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

「可憐的奧斯本，一個他們所謂的善人。」艾倫從來不知道她能用如此尖刻的口吻和別人說話，她看向綠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粘在廚房地板上的油漬，「卻要為你這麼一個骯髒陰暗的怪物背黑鍋，可要是你能有所作為就算了，可別說是神盾和斯塔克，你連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蜘蛛俠都鬥不過！」

「難道你們就有所作為！」

艾倫的話直戳綠魔痛腳，他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樣的動靜引得門外的保安破門而入，可他就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似的，緊緊盯著艾倫的臉：「九頭蛇不過是敗家犬，你有什麼資格和我用這種口氣說話？」

「別忘了，怪物。你的資源和機會，都是我給的，敗家犬給的。」艾倫絲毫不為所動，譏笑著開口，「既然你沒有成事的可能，不如讓那個好人的奧斯本取代你，最起碼他不會礙我的事。」

「閉嘴！」

「佔據著別人的身體，就以為自己是個成功人士了？真是笑話，你就應該和蜥蜴博士一樣，生活在下水道里，蜷縮在惡臭的角落裡，眼見著自己的屍體腐爛掉！」

「閉——」

「——以後的舞台，沒有你的戲份了！」

女人用惡毒的語氣說完這些話，只是揮了揮手，站在她背後偽裝成交叉骨的伊姆斯和兩名保安動起了手，而亞瑟一個側身，直接把綠魔強行打昏。

「記得提醒我以後不要惹你。」等艾倫轉過身時，交叉骨已經消失了，站在兩個保安中央的伊姆斯拍了拍「敵人」的肩膀，笑著說道。

而剛才送文件的秘書也走了出來，那是建築師愛麗阿德涅，她拿著進入下一層夢境需要的儀器，熟練的打開后，有些擔憂地抬起頭：「接下來伊姆斯要假扮成他的另外一個人格，可是誰知道下一層夢境醒來的到底是奧斯本還是綠魔？」

回答他的是「保安」的其中之一，團隊的領隊柯布：「這就要看他隨機應變了。」

說完，他看向了艾倫。

「我留在這一層，負責到時候叫醒你們。」艾倫知道自己的職責，她的任務之一就是在這層夢境誘發奧斯本兩個人格的矛盾，綠魔會帶著這個衝擊到下層夢境，再由伊姆斯假扮第二個人格與他對話，從中套取情報；任務之二就是……算好時間，把整個大樓炸掉，到時候感受到墜落的團隊就會從夢中夢醒來。

「綠魔在夢境中的映射會來攻擊外來者。」柯布出言提醒道，「你要小心。」

只要他的夢境里不要出現別的反派。身為那個外來者，艾倫目送團隊帶著奧斯本進入下一個夢境，然後她退出房間，關上門。

出現在她面前的，的確不是什麼反派，但也不是普通人夢境中的普通人。

艾倫扶在門邊的手驀然僵住。

在踏出房間的一剎那，艾倫就知道自己被鎖定住了。被那個穿著紅藍相間的制服、手持盾牌的男人死死鎖定住了。

這不是綠魔的映射，綠魔的潛意識裡不會出現形象如此鮮明的他，而別人的映射也不會用這樣意識清明的看著自己。艾倫經受過盜夢的訓練，她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這是她自己潛意識裡的美國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