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血戰（1）

「上次你出事，也是鄴子期的手筆。」

書房中，燭火昏黃。秦瑾霖的聲音很低，很深沉。寧雨桐聽到他的話點了點頭，腦海里卻忽然想到很多前世的事情——

鄴子期知道秦瑾霖的秘密，那麼前世他是否就是利用了那個秘密促使寧家軍臨陣嘩變？

而前世，很顯然，自己的爹爹事先就知道秦瑾霖的一切安排。

想想也是，自己後來在燕王府過得並不太好，可是爹爹還甘願為秦瑾霖賣命，明知道他要立別的女人為後，他卻還主動請纓奔赴沙場，這裡面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現在想來卻是那樣合情合理。

當然，還有一點，還有一個人。

在前世，秦瑾霖和寧飛遠合作演戲，而與鄴子期一起演戲的人又是誰呢？

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

白寒書。

寧雨桐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天懸崖邊的情景——

那個人，是誰？

會不會就是……

「雨桐？」

見寧雨桐一直在愣神，秦瑾霖微微蹙眉：「你……在想什麼？」

他很怕她會想到什麼，比如以前的任敬之。

「沒什麼。」

寧雨桐卻是微笑著搖頭——

白寒書，我和你有一筆賬，這筆生死帳，這輩子我會親手向你討回……

其實，對於白寒書的野心，秦瑾霖也早就知道，甚至秦雙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一定要小心提防白寒書。

只是現在，秦瑾霖沒理由對白寒書出手！

白家一直忠於秦戰風，一路輔佐秦瑾霖。如果秦瑾霖對白寒書出手，那麼無疑會自毀長城。

白寒書的野心隱藏至深，而且他行事及其小心隱秘，不會給任何人留下絲毫的線索和把柄。

對於白寒書，秦瑾霖只能小心提防，雙方還沒有到要撕破臉皮的階段，而且白寒書手段毒辣，功法詭異，即使有暗夜在，秦瑾霖對暗殺白寒書這件事也不報太大希望——

那個男人，如果你出手，就必須要一擊致命。

若是給他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則後患無窮！

所以秦瑾霖只能等，等待一個時機。

而這個時機會在什麼時候以何種方式出現，沒有人知道……

京都之變驚擾了京城的百姓，朝野百官，而一直賦閑在家的寧飛遠也終於坐不住了。

他想到葉開顏說過的話，想到很多事情，最後還是決定到燕王府登門拜訪。

而對於寧飛遠的到來，秦瑾霖已經等候多時。

在燕王府的會客廳，秦瑾霖非常恭敬的接待了寧飛遠，而且在座的還有另外幾個讓寧飛遠有些意料之外的人——

靖安侯府世子楊銳。

任家二公子任敬初！

就連廣成王世子秦瑾諾竟然也在！

就是這三個人，不是寧飛遠預料中的燕王嫡系，而是這三個看起來和燕王府並無多大關係的人。

此刻，面對著寧飛遠微微驚異的目光，楊銳搖著扇子一臉苦笑——

他可不是任敬初那個偏執狂，因為輸給秦瑾霖一場，就甘心情願的給人家賣命。

他楊大公子可很不習慣看人家的臉色，可是有什麼辦法，不都是被那文王殿下給逼的嗎？

當然，這一切還的說是鄴子期那傢伙的功勞。

他算準了時機丟出殺手鐧，文王殿下興高采烈的接了，這一興奮就有點過頭了。

秦瑾霖已經在楊銳面前坦白過自己的秘密，那足以顛覆一切的秘密。

楊銳覺得自己上了賊船，但是想下來？晚了。

從文王突然像秦瑾霖發難開始，一切早就註定。

秦瑾霆以為把秦瑾霖困在皇城，就能打個措手不及，但是他卻忘記了，這整個京城是比皇城更大更兇險的牢籠！

而燕王殿下在京都經營多年，守著那樣一個秘密，他做的最多的是什麼？

就是時刻堤防，時刻準備著——

一旦東窗事發，必定拚命反撲！

不求大勝而歸，但願魚死網破！

而楊銳自然不願意眼睜睜的被殃及了池魚。

最後，楊銳還是要再一次慨嘆，鄴子期你選的這個時機太霸道了！

陛下遠在避暑山莊，文王監國信心膨脹。

一切的一切，都沒逃脫他的算計，一切的一切都向著鄴子期預期的那樣，對大乾最不利的形勢發展而去……

對於自己人，秦瑾霖向來是很坦誠的，而對於秦瑾霖那個秘密，寧飛遠第一次聽到也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當年那場宮變，他就追隨在秦戰天身邊，那時候死在寧飛遠刀下的人也是不計其數的。

時隔多年，寧飛遠沒想到大殿下秦戰風竟然還有後人！而這個人……赫然是自己的女婿！

這算什麼命運？

「這件事……」

寧飛遠不自覺的站起身，深深的看著秦瑾霖。

他追隨陛下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寧飛遠從沒有想過要和陛下為敵，不忠不義的事情他做不出來，而且……

「爹爹，這件事不會讓你為難的。」

寧雨桐的身影忽然緩步的走了進來，她一步步走到寧飛遠面前，想到很多過往，寧雨桐咬了咬嘴唇，緩緩跪在了寧飛遠的面前：「爹爹，如今寧家已經遠離朝堂，而爹爹也終於可以和娘親一起安享晚年，女兒不孝，但也不想再次拖累你們。」

說話間，寧雨桐忽然間從袖口抽出匕首，鋒利的冷光劃過，一縷秀髮被她握在手心：「今日，我寧雨桐割發明志，從此刻起，脫離寧家！」

「雨桐！」

寧飛遠定定的看著寧雨桐。

「爹爹，自古忠義兩難全！」

寧雨桐一臉認真的看著寧飛遠，前世，秦瑾霖是名正言順的登基，他並沒有與秦戰天為敵，那麼為他做事，寧飛遠的心裡自然不會那麼抵觸。

但是現在不一樣！

現在，秦瑾霖隨時會和秦戰天開戰！

而這謀朝篡位的罪名絕對是跑不掉的！

寧雨桐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因為自己的存在，而落得一個叛逆的名號。

他，為整個皇朝征戰了大半輩子，他是這個王朝的英雄！

永遠的英雄！

「這是你的決定嗎？」

寧飛遠沉默許久，終於輕輕的問了一句。

寧雨桐依舊跪在地上，聽到爹爹的問話，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

寧飛遠的語氣一沉：「這件事我不會去管，我沒能力去管，但是……雨桐，無論你怎樣做，你都是我寧飛遠的女兒，這些，你要記得。」

所謂脫離寧家，無疑是撇清關係。

他日，若是秦戰天勝了，自然沒借口對寧家怎麼樣。

而若是秦瑾霖勝了，那麼他們寧家照樣是皇親國戚。

這其中最大的區別是——

秦戰天勝，寧飛遠會真正的失去這個女兒。

而秦瑾霖勝，他的女兒則有機會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這是寧雨桐的選擇。

而寧飛遠作為一個父親，明知道前路坎坷，生死難料，但是他依舊尊重了寧雨桐的選擇。

雨桐，你想要我們平安。

我們又何嘗不希望你能安樂？

雖然前路渺茫，但是看到你和燕王殿下夫妻同心，爹爹的心底總算有了最後的欣慰。

寧飛遠還記得葉開顏說過——幸不幸福，快不快樂，只有寧雨桐自己知道。

那麼，她現在是幸福的吧？

送走了寧飛遠，秦瑾霖又和楊銳等人研究了一下形勢。

這些人中最沉默的就是秦瑾諾了，作為莫名其妙的被拉上賊船的小王爺，到現在還暈乎乎的。

不過，在扳倒文王那件事上他出了不少力，事後他的老爹也就是廣成王知道這件是之後，沉默良久，最後只是重重的一拍桌子，然後說了兩個字——幹了！

這世上，沒有多少男人，是沒有野心的。

有野心是好事，當然如果當你的野心太大超出你的能力範圍太多，那就另當別論了……

京都的消息雖然被極力封鎖，但是還是在五天後傳到了避暑山莊，當然除了文王被囚禁，燕王監國的消息，還有關於秦瑾霖身世的消息，也似乎在一夜之間，散布大江南北。

原本就在山莊里養病的秦戰天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立刻吐血昏迷了過去。嚇得隨行太醫們膽戰心驚，而葉開顏卻一直很淡定。

他早料到了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

一切的發展，就像是被幕後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動著，整個大乾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當秦戰天悠悠醒來，已經是當天的子夜。

行宮裡很安靜，燭火輝煌。

秦戰天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榻邊坐著的葉開顏。

依舊是那副邪氣凜然，卻又弔兒郎當的樣子。

「你醒了？」

葉開顏看了秦戰天一眼：「用不用我叫人拿些吃的給你。」

秦戰天搖了搖頭，目光一直盯著葉開顏的臉。

「你，早就知道？」

秦戰天緩緩開口，第一句話，像是在質問？但是卻沒帶多少疑問的口氣。

「呵。」

葉開顏只是笑笑：「如果我說我二十年前就知道，你會相信嗎？」

秦戰天眯了眯眼睛。

「有些時候，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誰也奪不去，不是我們的，再強求又能如何呢？」

葉開顏看著秦戰天，頗有深意的說著。

江山這樣，美人也是如此。

自古江山美人，難倒多少英雄好漢。

有誰又曾真正看開？真正懂得放下？

秦戰天不說話，卻是緩緩起身：「龐復呢？」

葉開顏撇撇嘴：「我叫他出去的。」

「既然你早知道一切，在我叫你回京的時候，你就打算，看我笑話了？」

秦戰天的目光突然間變得凜冽而威嚴。

「你可以這麼想。」

葉開顏直視著秦戰天的雙眸：「這一輩子，你血雨腥風，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臨死前，被人算計一下，不是很好嗎？」

「咳咳，咳咳！」

秦戰天猛烈的咳嗽著，嘴角又滲出鮮血，但是他的目光卻依舊凌厲的嚇人：「想要算計朕？那就真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了！」

第二日，秦戰天的聖旨從避暑山莊的行宮向著大乾的幾處軍事重地發出，各地早就集結完畢的軍隊，只等著一聲令下，揮兵京都！

大乾內亂，戰火初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