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最後一絲光芒沒入了秦子瑜體內,古星淵的手垂落在了他的身邊。
他喘息更加急促，就像拉扯著破舊的風箱一樣，目光慈愛地看向仍然緊閉雙目的秦子瑜。
「師叔。」左浩軒左掌貼到了古星淵的胸口，淡淡道：「我助您療傷。」
「沒用的。」古星淵伸手揮開了他的手。
夏無雲轉頭看了龍蒼昊一眼,目光中懇求之意再明顯不過。
龍蒼昊微微撇過頭，沉默了片刻才有些生硬地對他說道：「沒有用的。」他頓了頓,非常不忿又破壞了自己在夏無雲心目中無所不能的高大形象，又道：「他受傷極重，不去護住心脈，卻拚死保護丹田,只怕早存了必死之心,只撐著一口氣想將這些東西交給你大師兄和秦師兄罷了。」
古星淵已經有些渙散的目光掃過了龍蒼昊,輕咳兩聲后道：「不錯。」
「我本是天殘境一名無依無靠的孤兒。」古星淵又低喘了幾下，目光比剛才更加渙散，但臉上卻浮起一抹紅暈，有些吃力地繼續說著：「被師兄帶回天鶴山修行，受他照拂，不想也能初窺修者門徑。山中歲月悠長，百年轉瞬而過……」
古星淵的聲音越來越低。
天鶴門中弟子，包括夏無雲這樣他的親傳弟子，也從未聽他提起過這些過往。
「我這一生為師兄所賜，也為他所活，只望來世……來世……」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本就油盡燈枯的身體逐漸停止了所有動作，就連呼吸，都從他身體抽離。
元嬰修者，靈力逆行，自散全身修為，已是無力回天。
夏無雲怔怔聽著古星淵臨死前那番話，所有的糾葛都已隨他闔上雙眼而沉入了歲月長河。
只是他看得分明，古星淵臨死之時，唇角帶笑，顯然是開心的。
他悲從中來，不管古星淵對他是否好，是不是更偏心秦子瑜師兄，但該教他的同樣一一教授，從未藏私。
哪怕當年……
龍蒼昊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左浩軒目光有些怔忪地從古星淵身上轉到了夏無雲身上，看著他臉上的淚光，好像被震了一下，猛然回過神來，冷冷問道：「阿雲，師叔所說的靈根被毀，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無雲的淚水湧出，猛然跪倒在古星淵床前，哭出聲來。
「唉……」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悠悠長嘆。
龍蒼昊和左浩軒反應極快！
左浩軒右手食指中指並指如劍，黑劍已順勢浮現半空。
龍蒼昊朝前邁出一步，已攔在了夏無雲和門之間，雙目炯炯有神看向了門外。
只有秦子瑜，他仍然緊閉雙眼，盤膝坐在地上，臉上神色時而痛苦，時而興奮，豆大的汗珠不時順著他的額角滑落，似是到了緊要關頭。
夏無雲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一抹臉上淚水，後退兩步守在了秦子瑜身邊。
他們都已經聽出，那聲嘆息來自於誰。
木頭建造的房屋好像陡然遇到了極大的力量，霎那化作飛灰。
他們四人，連同古星淵的屍體，都暴露在了來人的目光之中。
古星淵住所的小院院牆，也已是消失不見。
楊飛白、簡和風分東西站立，方宏文帶著六名弟子站在他們身後，他對上夏無雲的雙眼，目光微垂，斂去了眼中猙獰之色。
「浩軒。」楊飛白喚道：「今日你若仍然負隅頑抗，昔日之事便會重演。諸師弟向來極為看重你，你若肯認錯，他想必甚為欣慰。」
左浩軒面無表情看著這名長老。
他專心練劍，不喜多問世事，但門派權勢傾軋，也是有所耳聞。
他冷冰冰的目光讓楊飛白都有些惱怒，聲音也變得嚴厲了許多：「若你仍是執迷不悟，我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左浩軒沒有回答。
黑劍突然浮起，天鶴山上紫氣陡然大盛，一隻尚未完全成型的紫鶴衝天而起，聲勢極為迫人。
還留在天鶴山上的天鶴門弟子無不仰頭看向了那隻紫鶴，雖然看起來威勢不如前掌門，但他們瞧得分明，那就是本門最強劍訣。
左浩軒確是個劍修天才，拿到玉簡不過片刻功夫，便已領悟其中三分意味。
只是他這招不過用來懾敵，真要動起手來，很快便能察覺這不過是個徒具其形的劍訣。
楊飛白的臉上，果然露出抹冷笑：「天鶴劍訣，他還真留給了你。」
左浩軒沒有回答，紫鶴倏然消失在了半空，就像它出現時一樣突兀。
可楊飛白的臉色，卻在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無劍！
這是他修劍一生，也未能得窺其門而入的更高劍境。
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東方承宣門下這個天才弟子，他當然熟悉。可卻沒想到，對方進步之快，還在自己幾人之上。若他修為進一步精進，和劍境相輔相成，只怕連諸明俊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可惜啊……
楊飛白手中飛出一面小小的，鮮紅的旗幟。
那瞬間，左浩軒周圍飛沙走石，變得昏暗起來。好像有無數的血煞小鬼從旗幟中鑽出，嬉笑跳躍著朝他撲去。
左浩軒神色依然冰冷，招魂幡，楊飛白的法寶，確實十分厲害，但……
「嗤嗤嗤嗤……」無數細小的聲音響起，左浩軒在斷崖下禁地中歷練一月，那裡兇險無比，連一刻都不能放鬆，再加上黑劍的輔助，最後龍蒼昊的助力。他的進步，早已超過了幾位長老的想象。
簡和風看出不對來，揚手便想加入戰團，助楊飛白一臂之力。
龍蒼昊冷笑著走上前去，右手輕輕一握，巨大的水球憑空出現在了半空。
他隔著那個大水球，悠悠對簡和風說道：「你要對付的，是我。」
四名返虛長老聯手，他可能還稍有顧忌。但單打獨鬥，龍蒼昊甚至覺得，說對方是自己的對手，都有些抬舉他了。
兩名返虛長老分別有人對付，只留下方宏文和那六名弟子。
他們敲了敲處於對峙狀態的四人，方宏文一揮手，他身旁的幾名師弟或前或后，早已重新佔位。
他不懷好意地看向了夏無雲，假惺惺地說道：「夏師弟，我勸你還是讓開的好，誤傷了你可就不好了。」
夏無雲眼睛微眯，他已看出，方宏文等七人分明就是呈七星劍陣佔位。
他不進反退，反而朝前邁了一步，將秦子瑜完全護在了自己身後。
七星劍陣固然可怕，但今日的夏無雲也已不是過去的夏無雲了。
就見他右手舉起，一團藍紫色的火焰幽幽燃起在掌心。
夏無雲左手捏了個法訣，火焰倏然升空，化作七支利箭，遙遙指向方宏文等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