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憂鬱的成林

王娟生日過完，柳才的項目立即上馬，成教授協同柳才出差並考察市場，家裡一下子空了，王娟下班回家家裡無人也無聊，便主動將老媽接了回去，老媽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一路在說王娟的好話。

柳是天天打電話叮囑自己的老媽，買菜怎麼買，買多少，做飯怎麼做之類的雜事，老媽脾氣居然變好，沒有怨言。柳是心安了幾分，騰出手來整理自己的生意。

其間張江借故來找了柳是幾次，柳是不熱情也不冷淡地接待了，王媽道是很熱情，不過柳是是看出來了，自己於張江來說就是一個雞肋，吃又不好吃，丟了又不划算。

王娟又來天河考察了幾次，謠言就慢慢傳開，說是有公司要來開發天河，各街坊看法不一，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汪琴眼尖，見著王娟開車來找了柳是幾次，知道柳是有門路能打探消息，見天來拜訪幾次。柳是完全不懂什麼投資地產之類的東西，也怕說出去惹人笑話，就一概說不知道，汪琴擺明了不相信。

這一日柳是正關門收攤子，一輛大黑車緩緩開過來，一路不斷按著喇叭，柳是探頭出去看，卻是成林常開的那輛車。柳是走出去幾步，車窗戶打開，果然是成林那顆頭。成林笑眯眯地跟柳是招手，柳是走過去，成林道：「姐姐，我媽讓我來接你去過周末的！」

柳是這才想起來之前答應過要給兩位老人做衣服的，於是笑道：「好啊，我正愁著沒有理由去看我媽。」柳是看看天色有點晚，道：「要不你先下車，吃了晚飯再走？」

成林道：「我媽都在城裡找按摩師傅約了時間，那裡就有東西吃的！」

柳是點頭，有錢人的生活就是方便啊！

她麻利地關店門，然後回屋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出來，拜託周圍的鄰居幫忙看著房子，之後才在大家奇異的眼光下上了車。柳是感覺到那些目光，很是不自在，一上車就道：「成林啊，你車就停鎮外面就好啦，打個電話我就出去的，不用這麼麻煩開進來。這邊街道太窄了，不適合停車的。」

成林看柳是緊張兮兮的樣子，特別好笑，這個姐姐也有害怕的事情？

柳是看著車外面緩緩後退的小商店，一個個熟人的臉從車外面飛過，從後街過的時候，柳是「咿」了一聲，忙將臉貼在窗外上看。

張江家門口停著一輛貨車，張江正往下搬著一箱箱的貨，旁邊一個小姑娘極伶俐地端茶倒水，還不時將毛巾給遞給他擦汗。張江表情也沒在她面前那麼僵了，笑容很爽朗的樣子。柳是心中暗罵，這都是啥事啊？

「怎麼了？要停車嗎？」成林關切地問。

「沒啥，開車吧！」柳是轉臉就笑得極其甜蜜，道：「你媽媽也太客氣了，打個電話我直接進城就是了，幹啥還讓你來接送？這來回一趟多耽誤你的事情！」

「姐姐太客氣了，我媽拜託你有事，哪裡還能讓你操心？」

柳是心裡不爽快，道：「成林，我說你就不能正正經經叫我名字？」

成林促狹一笑，「我看姐姐對柳才和王娟那麼好，心裡羨慕，要是自己也有個姐姐該多好！你說是不是？」

「我可不敢要你這樣的弟弟！」那還不被算計死？

車順利出鎮，駛上高速公路。成林半開了車窗，風吹進來，長長的頭髮四處飄散，偶爾碰著柳是的臉，痒痒的難受。成林點燃一根煙，左手捏煙達拉在窗外，右手扳動方向盤，瀟洒極了。

「姐姐，我覺得你也滿有意思的！」成林抽完煙，扔煙頭，關窗戶，「說話多好玩。」

柳是決定不再開口說話，和成林說話完全就是給自己找氣受。自那天成林說了那一番話之後，她回家仔仔細細對著鏡子看了自己的臉，把買的保養品塗抹了一層又一層，心裡那個漚啊，幾天都沒消。

「王娟她就老說吧，姐姐要是有學歷，肯定是一個女強人。別看她平時對你說這個說那個的，其實那是在崇拜你！」成林故意提起王娟，果然看見柳是的眼睛晶晶亮地瞪著自己。

柳是恨道：「王娟給你坦白了？我既不是什麼大學生，也不是什麼自主創業成功！」

「她就那點子小心思，不是怕你不答應進城和伯母交流么！」成林似笑非笑，「不過話說回來，姐姐你還真就信王娟能給你介紹好對象？」

「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吧，就不肯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況且有免費的飯吃！」柳是道，「成林，你在外國幾年，有女朋友吧！」

「我要說沒有你也不會相信吧！」

「看你也不是修心養性的主！」柳是冷道。

車子進程，成林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將車停在一個招牌巨大的洗浴中心旁邊。

柳是下車，感嘆地看著閃亮的招牌，門口彬彬有禮的門童，這些地方，平時她也就仰望仰望而已。「我這下可真是劉姥姥逛大觀園！」柳是笑著對停車鎖門的成林道。

「有啥，不就是燈光暗點，服務好點么？」成林伸出胳膊，道：「要不要挽著我的手進去？」

「幹嘛？」

「防滑倒啊！」

柳是這才想起來紅樓夢裡有一節是劉姥姥逛瀟湘院摔倒的情節，笑罵道：「快進去吧！」

成林沒想到柳是能理解他說的笑話，看來這個姐姐雖然學歷是差了點，但是該看得書也沒拉下。

成林領著柳是進去，到服務台說了幾句話，便有一個著旗袍的迎賓小姐過來，那苗條的身段，光滑細緻的皮膚看得柳是咂舌不已，這才是正當青春的臉蛋啊！

跟著迎賓小姐上二樓，推開一個小包間的門，吳阿姨和王媽媽正躺在躺椅上看電視。

「你們來啦！」吳阿姨招呼道，「柳是趕緊去洗洗，我請的那個師傅馬上就來！」

「媽，你就不用招呼我了？好歹我今天做了你們一天的司機！」成林坐在自己媽媽身邊，拉一把她身上的浴衣，道：「老爸出門了你就這麼逍遙？」

「我的乖兒子，你要不也去洗洗！」

「我就不用了，坐一下就好！」

柳是放下小包，見旁邊有一個小門，打開看卻是一件極寬敞的衛生間，一個按摩浴缸，還有一張按摩用的小床，上面放了一套淺色的浴衣，打開看卻是女式的，想來就是為自己準備的了。

「柳是，這個師傅的技術可好，我看你雖然年輕，肩膀上的肉可有點老。」吳阿姨走過來，一一給她介紹那些設備該怎麼用，柳是虛心接受了，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柳是穿著浴衣出去，成林正和兩個給吳阿姨和王媽媽腳底按摩的小姑娘打趣，吳阿姨見柳是出來，道：「來來，這個就是李師傅了，讓她給你看看。」

柳是看了旁邊坐著的那位笑眯眯的女子，點點頭。李師傅引了柳是進衛生間，躺上那張床，慢慢按摩起來。

柳是沒感覺到舒服，只感覺到痛，肌肉痛，骨頭痛，忍不住叫出聲來，道：「李師傅，太痛了，輕點行不？」

「小姐是第一次來吧？你身上的肌肉太僵硬了，第一次要花大氣力按通才好！」李師傅手上動作放緩，但是猛一用勁全身骨頭就咯咯響，痛得柳是呲牙咧嘴的。柳是暗想，她也沒那個錢經常來買痛啊。

「小姐是不是經常肩膀酸痛，脖子脊椎也痛？」李師傅小聲問道。

「是啊！」柳是想，天天在伏在案上工作10個小時以上，一連工作10年，不痛才怪。

「小姐這個都是小問題，只要按時來疏通筋脈就可以了。」

柳是懶懶地不回話，李師傅見柳是無意，也不再說下去。

柳是按摩完畢，在床上小躺一下，側身下床，這個可真是痛翻了。開門出去，屋子中央擺了一張小餐桌，滿滿一桌子菜。

成林笑眯眯地看柳是走路艱難的樣子，笑道：「媽，你看，我就說姐姐不習慣的么！」

「多做幾次就好了，剛開始都這樣的！快來吃飯吧，不知道柳是愛吃啥，就胡亂點的！」吳阿姨拿上筷子，隨便指點著那些精美的菜色。

柳是坐下，笑道：「阿姨，我可真是受苦的命，這個按摩我享受不來！」

「啥，我們專門找的這個師傅是個好的，學過理療按摩的。那些一按著就讓你睡覺的那種，並不能解決問題。我看你那骨頭，就得多這樣按按才好！」王媽媽也道，「我本身腰椎痛，就是她給弄好的，和你一樣，都是做技術的！」王媽媽最後還來一句玩笑。

柳是慢慢吃飯，滋味還好。

一行人享受完畢，有結帳的服務生來，吳阿姨給出一張金色的卡片，柳是瞄了一下賬單上的數字，默默計算自己辛苦工作多久才能這樣揮霍一次，當然，得出的數字讓自己汗顏！

除了洗浴中心，成林道：「媽，今天我已經陪你一天了，下面你就自己打車回家吧，我還有事！」

吳阿姨一把打在成林身上，「這麼晚了還有啥事？你小子最好不要給我惹事情，若你老爸回家了有得收拾你！」

「好了好了，最多再送姐姐去娟子家裡！」成林眼睛一轉，道。

柳是暗罵，這個成林，明明就是自己想去。

「好了，小心開車！我們兩個老太婆就打車吧！」王媽媽勸道，「記得告訴王娟，柳才不再這段時間不要胡鬧！」

「柳是啊，明天我們去王娟家裡，就麻煩你給我們量量尺寸了！」吳阿姨叮囑道。

「好的！」柳是一邊回答，一邊上了成林的車，道：「你可真虛偽！」

成林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你在說我么？」

「是啊！簡直就是披著羊皮的狼！」柳是拉出安全帶，合上按鈕。

「那你就是狐狸！」成林道，「我也沒見過你這麼虛偽這麼刻薄的女人！」說完車猛地開出去，柳是身體搖晃一下，倒在椅背上。

街燈整齊立在街道兩邊，流光溢彩，一道道彩色的光芒劃過車窗消失在遠方。

「姐姐，你說，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成林的淡淡的問道。

柳是瞪大眼睛轉頭奇怪地看成林，男人會問這個問題不奇怪，成林會問這個問題勉強可以理解，但是問她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就是在太奇怪了。

「其實，我在留學之前就給王娟說過，娟子，你可不要輕易嫁人了，你要找不到結婚的人，就嫁給我吧！」成林笑道。

柳是繼續瞪大眼睛，這個成林，以為自己是電視劇男主角么，說這麼曖mei的話！不過，估計王娟那種粗神經的人也就當玩笑聽聽而已。

「我當時說的時候一半是開玩笑的，但是有一半是真的。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過下半輩子，是我不能想象的事情，但是，如果對象是娟子的話應該會快樂很多！娟子那個時候還小，玩心也重，我不認為她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就處理掉自己的終生大事！」成林車緩緩駛進一條小街，柳是一看，急道：「你幹嘛停這裡？」

「姐姐，陪我說說話也不行？」成林慢慢停下車，轉臉看柳是，滿臉憂鬱的表情。

柳是是看慣了這個人微笑，大笑，皮笑肉不笑各式各樣的笑臉，但是這麼憂鬱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心裡有小小的苗頭在長起來，不過馬上又被理智按下去。她清清嗓子，道：「你就是太會算計了，人的感情哪裡是能控制的！」

成林歪著頭，又要伸手拿煙，柳是忙道：「你可別再抽了，我聞不得那味！」

「好，好！」成林停下手。

柳是奇怪道：「王娟給你氣受了？」

成林瞟著柳是，「你看我難過，特高興是吧！」

柳是壓抑不住嘴角上揚，道：「你不是說我虛偽么，難道我還真給你說我高興啊？不過，看在你說真話的基礎上，我也實話告訴你吧，我是挺高興王娟不待見你的！」

成林揚手，柳是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他，成林笑一下，手落在柳是的頭上，用力揉兩下，「姐姐啊，你可真是個好姐姐誒！」

「我看你也別費那個心去壞人姻緣，該相親就相親，相著好的不就行了。這個文化人啊，書讀得多了，人都傻了，天天就說那什麼情情愛愛的，結婚後的日子可不是靠這些東西過的。」柳是撥開成林的手，嚴肅道：「而且我也不是王娟，所以你最好不要給我動手動腳的，要說話就正正經經說。」

成林特認真地看著柳是，柳是被他那黑眼睛看得發毛，身體往後縮了縮，成林笑道：「姐姐，你怎麼會是三十歲呢，分明就是十三歲！」

柳是怒吼一聲，這個成林，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她用力推開成林，道：「開車吧，趕緊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