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電閃雷鳴(一)
第一百零二章電閃雷鳴(一)
對於鍾儀來說.在戰爭爆發前的平靜.實在是太短暫了.
開春.鋤地犁田.鍾儀跟著鄒儒下了田地.同田莊的百姓一起祈禱風調雨順.保佑莊稼良好收成.
他吃力地鋤地.過一會兒.便歇息一陣.放目四望.綠草已經出芽.包著頭巾的農民正帶著陳懇認真的表情.辛勤勞作著.
夏季.鍾儀回家一趟.
家中並未多少變化.只是燕惠似乎又是病了.鍾儀對此很是擔憂.但是燕惠卻說:「老毛病了.咳嗽.過些日子便是好了.」
燕惠說.過幾日她要去河城一趟.外公外婆想念她了.
「爹爹去嗎.」
「自然.」
坐在窗前.鍾儀看了一下花草.燕惠突然拉住他.低聲道:「你外公傳了信回來.上次你說去鄖地看望你的同窗.娘親就十分擔心.最近不太平.邊境敵軍蠢蠢欲動.你……你莫要再去那邊了.答應娘親.好嗎.」
鍾儀心裡有數.道:「娘親不用擔心.我知道.」
燕惠溫柔地看著他.牽著他的手.道:「娘親掛心著你.放不下你.」
鍾儀道:「那娘親也得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燕惠微微一笑.
在家裡小住了幾日.又匆匆忙忙回了鄖地.
他發現.當一個人專心致志地投入某件事情之中.就會對此牽腸掛肚.
旅途中.看著夏季的勃勃生機.覺得.世間萬物.都憑著自己的毅力.頑強地生長著.
到了衙門.他敲了敲廂房的門.問道:「那批茶葉呢.投放成了嗎.」
裡面傳出個高亢的嗓音:「成啦.鄒太爺都去了茶坊了.」
鍾儀喜出望外.
於是.就是這般忙碌著.看著自己的心血在土地上生根發芽.雖然有些大鋪子已經撤走了些許.但絲毫沒有減退鍾儀的熱情.
晌午.鄒儒敲敲門.
鍾儀停了筆.道:「鄒叔.何事.」
鄒儒露出個大笑臉.道:「又在寫公文.」
鍾儀道:「是打算再申請一批公款.」
鄒儒看了看他的半成品.道:「可以.朝廷如今開明.但是要寫得更加詳細一些.預算要准.批下來后.年尾的時候也好做賬.」
鍾儀道:「幫我看看要改的地方吧.」
鄒儒便坐了下來.給他修改.
兩人討論了一番.鄒儒道:「對了.白家的酒樓今日轉賣了.似乎過幾天.白四小姐便要離開鄖地了.」
鍾儀沉默了一會兒.道:「您是想讓我去和她道別.」
鄒儒道:「那個孩子.我看著倒是喜歡.畢竟是女孩子家家的.找了你幾回了.怎麼著.你都得去意思意思吧.」
鍾儀道:「……我明白了.」
下午.鍾儀換了身便衣.去白家老店找白妗語.
那個掌柜正忙著敲敲打打地算賬.算盤打得飛了起來.眼皮子都沒抬:「不好意思客官.我們這兒有點忙.不招待了.」
鍾儀也不好擋了來來往往搬東西的人.站在路邊的一棵香樟樹下面.看著來往的人.
「雨蝶.去和酒樓的老闆再吩咐一聲……」
鍾儀抬起了頭.循聲望去.
白妗語交代完了.也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
鍾儀走了過去.白妗語慢慢地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你……要走了.」
「是啊.這次來.便是收回在鄖地的生意的.」
「那麼.一路順風.」
「……」白妗語看著鍾儀.微笑著說:「就這麼來告別嗎.」
鍾儀看著白妗語.遲疑道:「去荷花池.」
白妗語「撲哧」一笑.笑著笑著.似乎有了淚花.
兩人摒棄了閑雜事務.似乎是一心一意要去重溫少年時候的記憶.
白妗語拉著鍾儀:「咱們搭牛車吧.」
鍾儀笑了:「好.」
可是.或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牛車沒看見.光是空閑的單馬車就過去了七八輛.
鍾儀看著在烈日下曬得微微帶著紅暈的白妗語.道:「要不.我們就坐馬車吧.」
白妗語看了看飛奔過的馬車.道:「也只有這樣了.」
坐在馬車上.將帘子大大地拉開.熱乎乎的風從耳畔吹過.
荷花池依舊.穿著如昔的明艷衣裳.綠色荷葉.圓圓滿滿地碧綠了一片.粉色.嫣紅色.配著綠影.開的裊娜清秀.
兩人在以前的柳樹林下坐著.有些沉默.但是.並不尷尬.
鍾儀側頭看著白妗語.他還記得.多年之前.她的臉是鵝蛋模樣.如今下巴尖了些.顯得嬌俏可人.睫毛依舊長長的.眼睛說話的時候是撲閃撲閃的.十分可愛.
「妗語.往後.還來鄖地嗎.」
「來啊..還要來這兒看小儀哥哥.」
鍾儀笑笑.道:「好.我等著.」
一直到了日落.看著夕陽的光耀.紅霞滿天.
白妗語站了起來.
鍾儀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在夕陽里.燦爛的笑容.
五日後.白妗語離開鄖地.
轉眼.秋季.陰陰綿綿的雨下了起來.鍾儀撐著頭.發起了呆.小花伏在書桌上.尾巴沒精神地拂來拂去.
一場秋雨一場寒.鍾儀關上了窗戶.
就是在這場大範圍的秋雨之後.一場更大的血雨腥風從南楚的西面開始強烈地颳了起來.
晉宋聯軍入侵南晉.
南楚.湖錯城.
此時.烏雲滿天.似乎是黑夜.硝煙滾滾.炮火不停.轟炸后.又猛然地碎裂開.大地.都跟著戰慄.
鋪天蓋地的冷箭來來往往.凄風冷雨並沒有停止.一艘艘快艇披上不同的戰甲.在一片寬闊的水域上相互試探.然後帶著一股子拼勁兒迅速地沖向彼此的陣營.
「砰...」
「砰...」
沉重的落水聲.兩敗俱傷.
樊齊和付武站在塔樓之上.他們都是見過戰場的人.面對黑壓壓的敵軍.仍然冷靜的應對.
尹子卿也站在他們身後.
這是第一天.也才是第一天.晉宋聯軍就拿出了野蠻強勢的勁頭.似乎是要宣告著什麼.火炮似乎是不燒錢一樣.「轟隆轟隆」地射向他們的射擊台.
「不要慌亂.」樊齊拿著望遠鏡.唇緊緊地抿著.道:「吩咐下去.將營地向後撤一百里.」
尹子重在湖錯城裡指揮著秩序.城裡的老百姓似乎不畏懼湖畔外的敵人.都沒有要求出城.依舊各干各的.
他穿著戎裝.撫摸著劍鞘.一雙眼冰冷地望向遠方.他就站在城頭之上.從這裡.可以看到遠處的狼煙.
這是強者與強者的對抗.
朔回背著手.站在塔防之上.俊美的臉有些漠然.一切都是按照戰略進行.目前十分順利.
單構站在他身旁.道:「南楚那幾個老兵老將也是不容小覷.」他看著衝過去.又被擊落的快艇.一雙褐色眼睛中帶著几絲戾氣.
朔回冷聲道:「如今.得沉下氣.這些損失不算什麼.」
單構道:「晚上的夜襲準備好了.」
朔回終於將犀利的目光從戰場上收回.側頭與單構對視.自信滿滿道:「那是自然.」
單構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天.從黎明到了黃昏.炮火依舊不休.晉宋聯軍的兵力似乎不弱.到現在沒有展示出一絲絲疲憊.
付武道:「據我一天的觀察.對方的將領似乎是個野心勃勃的傢伙.」
樊齊笑了:「或許是一邊喝著酒一邊在怒罵呢.」
付武哈哈笑了:「倒也是可能.」
兩個人依舊筆直地站在塔樓之上.他們都在俯瞰著戰局.和對方交手.隔著茫茫的湖面.他們都不知道.和自己相互廝殺的對方是誰.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秋風寒色.江面翻卷.
暫時雙方都受了兵.互相觀望.
付武站在側翼.道;「今晚.他們可能會夜襲.「他側頭看著樊齊.
樊齊眨眨眼.有些滑稽的表情.道:「英雄所見略同.」
夜襲.卻不知道是何種方式的夜襲.
將近到了暮色沉沉.城中老百姓都歇息的時刻.樊齊和付武對坐.依舊聚精會神地分析著局面.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尹子重問尹子卿.
尹子卿還是看著江面.低聲道:「在等一等.」
的確是再等一等.
深夜.燭火搖曳.警備了一天.都有些疲憊.
尹子重坐在欄杆旁.在夜色之中.幾乎融為了一體.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
「咚.咚.咚.」
突然.敲擊鑼鼓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就在耳邊.震得人心裡發慌.
樊齊大吼:「快艇準備.」
「快艇準備..」
然而.似乎是被奪了先機.付武瞪大了眼睛.看著快速駛過來的二十艘戰艦.呢喃道:「什麼時候的動靜.」
樊齊咬牙:「他們一定是沒有停戰.一直都潛著水的.這種戰艦.我見過.專門隱蔽在夜晚的.但是造價昂貴.頂多十艘.就花了幾十萬兩白銀.」
付武道:「如今說這個沒用.他們有五艘往兩翼的射擊台去了.戰艦.戰艦.」
「戰艦準備..」
尹子卿緊緊凝視著愈發逼近的戰艦.大吼:「開炮.」
「轟隆隆..」
擊中了一艘.然而.戰艦十分牢固.依舊在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