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夢見那頭身上長著花花綠綠條紋的巨蜥猛地向我撲過來,流著令人噁心唾液的大嘴一張,一口咬向我的脖子,嚇的一下子坐起來,冷汗直流。低頭看了一眼按鍵自照明的探險手錶,已經是早上七點多鐘,這洞里也沒有白天黑夜,總是漆黑一團,我心說再呆下去,不被困死也非得發瘋不可。
借著手錶錶盤的光,打開宿營燈的開關,叫醒了他們幾個,眾人簡單吃幾口東西,每個人的心情都很糟,晦暗的宿營燈光下,疲憊、無奈和失望的表情寫在臉上。張選倒還顯著冷靜,鼓勵了大家一番,讓我們放心,這種洞連著洞的龐大洞穴,出口甚至多到上百個。只要認準方向,心裡別起了慌亂,走出去不過是個時間問題。隨後,吩咐大家只開著他的一個手電筒照明,盡量節省照明電力,其他人跟在後面別掉隊,雖然我們這批專業探險手電筒貨真價實,有效的使用時間非常長,可早晚也有用盡的時候,一旦時間再拖下去,誰也保不齊我們的命運會怎樣。
今天還是按照昨天的老主意,只撿寬的路走,張選說既然洞里有未知的危險生物,那麼遇到水源除了必要的飲用水補充,還是要盡量遠離,遭遇它們的概率會變小,爭取往朝上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出口。反正就這麼亂撞一氣,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只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張選的手電筒光照去,洞的左邊又有了一條岔路,和現在這條路基本垂直,洞口明顯著很小,只能容納兩個人并行,眾人也沒說話,張選路過時手電筒往裡照了一下,直直的深不見底,看不出什麼,繼續領著大家沿著老路走下去。
跟著走出幾步,大頭落在最後面,忽然喊了一聲:「等等!把手電筒關了。」我們三個停下回過頭來,看向大頭,張選依言關了手電筒,洞里頓時漆黑一片。
大頭在後面喊著:「看,那是什麼?」我心說,靠,這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見啊。張選又打開了手電筒,我看見大頭直楞楞地對著那個側洞口,手指著前方。我心裡一哆嗦,不會又是什麼怪物吧?
好在大頭接著嚷道:「過來,都過來,好象有光亮。」
我們幾個聚在一起,轉向大頭手指的方向看去,手電筒一關,遠處似乎模模糊糊真的透著一點光亮。所有人都興奮起來,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看到了渺茫的希望。「走,去看看,」張選重新打開手電筒,第一個鑽進側洞里,我們幾個手忙腳亂的跟上。雖然在洞口看起來還好,這洞卻是明顯難走,狹窄不說,洞底也是忽高忽低,走幾步要麼是一個不淺的大坑,要麼是一堆半個多人高的碎石。大家摸索著爬上爬下,如果不是前面的光亮,恐怕我們早就會放棄。
只走出幾十米遠,我已經氣喘吁吁了。張選這時示意停下,然後關了手電筒,前方的光亮在漆黑一團的洞里,更加的明顯了,我心裡止不住怦怦地狂跳起來。此時誰也不說話,只是緊緊跟在張選的後面,我能清楚地聽見每一個人興奮而緊張的喘息聲。
雖說洞底忽高忽低,最矮的地方只能蹲下身子鑽過去,可這次也不用相互照應了,每個人都有的是力氣。沒走多遠,光亮愈發明顯,到最後轉過一個不大的彎,一個明亮的洞口突兀地出現在我們眼前。
好象心裡堵的那塊大石頭一下子被搬掉了,顧光明大喊一聲,有些歇斯底里地歡呼聲在山洞內乍然想起,聲音放大了數倍,倒把我們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張選卻突然伸手攔住我們幾個,「別亂,先待在這裡適應一下外面的光,眼睛也不要瞅洞口。」我這也才想起來,長期待在黑暗環境里,如果眼睛一下子看到陽光,有被刺瞎的可能。
幾個人壓抑著心中的衝動,強制自己坐在這個山洞裡休息,等到緩慢地適應了外界的天光,再出去也不遲。為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哆哆嗦嗦地好容易摸出一支煙,卻怎麼也點不著。這時我才體驗到,原來興奮到極致的身體表現,是手腳打著哆嗦,什麼也做不了。顧光明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因為喜極而獃滯,神經質似地小聲叨叨著:「可算要見到太陽了,可算要見到草地了,可算要見到樹了……」
我暗暗心想,這別是要往精神病的方向發展吧。
幾分鐘過後,大頭第一個崩不住了,大喊一聲:「老子不管了!」毛手毛腳地直竄出洞口,一貫表現鎮定的張選也等不及了,跟在大頭屁股後面就往外走去。我和顧光明反倒落在了後面,二人趕緊站起來,跟著三步並做兩步地衝出洞口。
等到我和顧光明也站在了洞口向頭頂看去,我們每一個人都呆站在那裡不說話了。
這竟然又是一個巨大的洞廳,幾十米高的洞頂上,一塊向上遠遠看去只有巴掌大小的陽光直照下來,正好照到我們出來的這個狹窄洞口附近。四周的洞壁垂直地聳立向上,上面的部分逐漸以大於九十度凹凸不平的斜面封死了洞頂,只留了那個透射下一塊陽光的小小天窗。
我真想嚎啕大哭,特瑪說好的太陽呢,草地和樹呢……
每一個人的情緒瞬間跌到了谷底,一個個臉色發青地獃滯著。張選張了張嘴,大概想說幾句勸慰的話,卻終於只是嘆了口氣。大頭不死心,又跑到透著陽光的天窗下面,東看西看,沖著天窗大聲喊道:「你倒是給留條爬上去的路啊!」
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鐘,張選低沉著聲音緩緩說道:「也不用灰心,現在的處境肯定要比昨天好。」
現在是上午九點,張選站起身來,用指北針對了對方向,洞頂的天窗在整個洞廳的東邊,身後我們鑽出來的那個狹窄洞口在正北方,我們正面朝向的南面,是一大片光滑的石壁。整個洞廳底部平坦,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
這麼僵著不動的確不是辦法,我們強打精神跟著站起來,等著張選發話。
張選指著天窗說道:「如果洞頂完全坍塌下來,這裡就是一個小型的天坑,大家周圍轉著找一找,應該有其它出口。」
天坑屬於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底部以前可能只是一條地下河的河道,歷經千萬年的洗刷,先將整個天坑裡面掏空,頂部逐漸坍塌,最終形成壯觀的巨大天坑。這個洞廳的底部現在看起來雖然很乾燥,沒有一點水流的痕迹,大片的鵝卵石堆卻證明了這裡曾經長年有地下河水流過,不知道什麼原因地下河改道,大自然造就了這樣一個天坑的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