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血祭之謎
如果不是現在焦躁急切的心態,平心靜氣地體會,其實眼下這裡是非常奇特的一種連體洞穴結構,成因我弄不懂,直觀上洞群的整體猶如一棵帶了無數杈節的大樹,我們走在中間最粗的主幹部位,兩側不時橫生大小枝節,至於沿著這些枝節的通道會走進哪裡,沒人說得清楚也不敢隨便嘗試。
暫且沒有了被寄生物侵襲的可能,張教授一瘸一拐地咬牙堅持著自己走。剛才這一段一直背著張教授,饒是大頭的體力驚人,也早累得臉色發白,卻是提防警惕的神色不減,轉念之間似乎想起了什麼,朝我一轉臉皺起了眉頭,神情古怪地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和某個地方很象?」
「和哪裡很象?」我有些心不在蔫。
「雲南的牛耳嶺。」大頭頗沒有自信地低聲嘀咕了一句。
我剎那間心底一驚,隨後就反應過來這是大頭的胡思亂想,天南海北隔了幾千公里,紅山文化和羅滇王的年代又差了幾千年,無論如何兩者也扯不到一塊兒去,「切」了一聲,沒好氣地隨口應道:「我看不出來,雖然都是鑽山洞,但這洞群的結構還有咱們的遭遇可是一點也不象。」
大頭的脖子使勁朝前伸,然後狼狗一樣不斷地抽動鼻翼,搖著頭一副裝神弄鬼的模樣,「我覺得聞起來那股味道很象。」
「滾蛋。」我回了一句,不再理會大頭。大頭不論心理素質多麼好,遇事多麼冷靜,可從來沒聽說他有什麼靠譜的直覺,對周圍的環境,他甚至還不如我更敏感。
也許知道相較眼前的實際狀況,自己的想象過於蔓延,大頭悻悻地啐了一口,嘟囔道:「反正我覺得什麼地方很熟悉。」
洞體筆直寬闊,腳下卻並不好走,到處都是大小散亂的石子高低不平,每個人提心弔膽的更加走不快,大約五分鐘過後,這種忐忑的心境漸漸開始習慣,疲倦感無可阻擋地襲來,從一大早上機關崩潰算起直到現在,一刻不停地緊張和體力透支的消耗讓我上下眼皮有點打架,只好咬牙機械地邁動雙腿堅持著。尤其張教授最是疲累不堪,每踏出一步都伴隨著無比沉重地喘息,高童扭頭看了看,輕嘆了一聲讓大家暫且休息。
眾人找了一處相對平滑的石壁,仔細看過周圍沒有那種甲殼生物,倚靠著席地坐下,除了未知的危險,「陳旭」也不知躲到了哪裡,不過終究只是個被寄生失去了意識的人體,我們五個要是拼了命也未必會如何。我心下自我安慰地想著,未來怎樣仍然不知究竟,但還是漸漸覺得樂觀起來。
現在時間上已經是傍晚,從昨天中午算起已經三十個小時沒進食,幸好先前各人把自己的水壺都裝滿了水,喝幾口還抵得上水份的消耗。眾人各自小聲說著話,都是互相打氣的居多,默默有一搭無一搭地和我聊了幾句,盯向旁邊一直低著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張教授,忽然問道:「張教授,我總覺得您有什麼事兒瞞著大伙兒沒說。」
張教授先是一愣,然後緩緩點了點頭,陰鬱著說道:「我半輩子從事紅山文化的研究,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紅山文化里未解的血祭之謎?」
「血祭」兩個字我聽得極清晰,不由暗暗倒抽一口涼氣,眾人一時都是驚駭和無比的茫然,明白張教授提到未解的謎團一定和眼前有關,氣氛驟然間緊張起來。張教授眼睛微眯,沉思片刻,聲音低低地繼續說道:「我們昨天上午***開的那具船形棺,裡面的屍骨並不尋常,我經手過的古屍無數,那具屍骨體表呈現的顏色、氣味和碳化程度只有一種情況有可能形成,就是屍體在下葬前已經放幹了血。」
張教授的語速很慢,說到這裡略一停頓,默默截住了話頭問道:「可是船形棺的表面漆料和青銅封棺釘並不符合紅山文化的時代特徵,應該是在懸棺群形成以後再放置那裡鎮邪用的啊?」
張教授搖頭,迷惑不解的說道:「按說憑我的經驗可以判斷出那具屍骨的大致年代,但……這對我來說是懸在心裡的一個疑點。至於另一個疑點……就是幾個小時前我們見過的陶文,在山洞內暗藏神秘的祭祀地點在紅山文化里並不鮮見,可我懷疑那個陶文代表的不是『祭祀』的意思,而是……」
說到這裡,張教授大概被卡住了思路,思忖了良久,「紅山陶文或者說任何一種無法參照借鑒的原始刻繪圖案,和我們已知古文字的形態差異極大,代表的含義只能依靠陶文本身多次出現的情況背景來嘗試分析解讀,這也是歷史留存的陶文無法被直譯的原因。剛才那個陶文符號是我第三次碰到,我跟你們說過,前兩次在岩畫和陶器上出現都伴隨著宏大的祭祀場面,而我當時的猶豫,就是因為祭祀本身的特異,那是一種古老神秘的血祭儀式。」
「血祭場景在紅山岩畫和陶器上用類似連環畫的敘事寫實方式一幀一幀描繪出來,說這是未解之謎,因為它們和同時期出土的,狩獵捕魚等等原始生活,還有簡單的祭祀場景大相徑庭,那種怪異血腥而且極其複雜的場面,說只是依靠古人想象力的藝術作品無法自圓其說。打個比方地說,就是用活人鮮血供養一種邪神的儀式,『邪神』是我們當時發現那些圖案分析時的借用說法,從陶畫和岩畫上看,它的形體酷似一隻巨大的蜘蛛……」
我們四個人聽到這裡幾乎同時瞠目結舌,張教授一臉的沮喪之色,「唉,陳旭這些年一直跟著我,有時我把他當成半個兒子看待,我實在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那個陶文符號,我猜測可能和『邪靈』之類的意思有關,所以我們看到的那個陶文符號可能是個示警,古人用碎石一層層故意遮蓋的,很可能不是什麼秘密祭祀地,而是一處他們認為不可解釋的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