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東行去
沙無靜轉過了什麼念頭呢？
原來，就在他想要變回進山時的那幅走腳行商模樣，再用這幅模樣按照原計劃翻越黃風嶺之時，卻突然發現，自己行蹤竟然差點暴露了！
而原因，就出在沙無靜戲弄黃風洞群妖這件事上。
本來，按照沙無靜的計劃，在他化成凡人進山以後，先是故意讓群妖將他抓走，然後再在被吃之前設法逃脫，最後成功地翻過黃風嶺，向東而去。
沙無靜如此作為，一是想事先熟悉一番西遊之路，提前了解原著中未曾提及的細節。二是想騙過靈吉菩薩的神識監控，隱藏好自己的行蹤，避免被棋手們發現他這個變數。
可是計劃雖好，開頭執行的也不錯，但事情壞就壞在沙無靜一時起了玩心。
沙無靜被清蒸之前，曾被單獨關押進了黃風洞後園中，這本是他逃脫的最好時機。他這時用凡人身份逃出去，就會完美地騙過靈吉菩薩的那絲神識。
而事實上，靈吉菩薩也的確是被騙過去了。
但是起初沙無靜被抓回黃風洞時，卻聽到了虎精和黃風怪商量著怎麼吃他，直聽得心中起了一股子邪火。在他被關押到後園后，本可一走了之，卻又心有不甘，於是就起了戲弄之心，想要捉弄捉弄黃風怪等妖。
這才有了沙無靜將後園中的血污糞便等污穢之物變成人肉，讓群妖好好大吃了一頓終生難忘的人肉盛宴，這麼一幕好戲存在了。
然而，沙無靜一口氣是出了，卻也因此讓原計劃出了紕漏。
因為靈吉菩薩的那絲神識雖然僵化，沒有自主判斷能力，卻能將黃風嶺上的一切信息都反饋給遠在二千裡外小須彌山上的菩薩。再由菩薩親自過濾各種信息，檢查黃風嶺上是否有異常情形，從而避免影響了西遊大計。
沙無靜若是直接從後園走了，在那絲神識反應中，不過就是一個凡人僥倖逃脫妖怪之手的小事件，引不起靈吉菩薩半點注意。但現在他這麼戲弄群妖，固然出了一口氣，卻也使得他變化的凡人身份報廢了。
用糞球變化模樣，戲弄妖怪們蒸著吃掉，雖則其中內情無人知曉，但在眾人眼裡，卻已是表明了這個凡人行商被妖怪給害死了。
這時沙無靜再變回行商模樣翻山，那絲神識分辨不出來，但小須彌山上的靈吉菩薩接到信息一看，好嗎！一個已經被蒸成爛肉的凡人，又忽然好端端，活生生的出現了，還大搖大擺翻山而過，這其中要是沒有古怪，鬼都不信，一個字，查！
然後靈吉菩薩這麼一查，沙無靜想不暴露行蹤都難。
就算沙無靜現在想變換成另外一幅模樣出現也不行，一個沒有進山，卻突兀出現在黃風嶺深處的陌生凡人，也照樣會引起靈吉菩薩的懷疑。
換句話說，沙無靜現在不能再偽裝成任何一個凡人了，除非他退回山外重新來過。
想到這裡，沙無靜身上又出了一層冷汗，真是差點就暴露了。
不過還好，幸虧醒悟及時，還沒有從蒼蠅變回去，否則再想遮掩就難了。只是這樣一來，原計劃也就報廢了，現在又該怎樣過山呢？
沙無靜正在為難，趴在一顆樹上想著辦法，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只見十幾個妖怪正說著話，慢慢的走了過來。
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虎精，堂堂黃風洞前路先鋒大人。
只見虎精垂頭喪氣，神情沮喪，走在前面，後面則跟著十幾個小妖。其中一個小妖用刀砍開一根樹枝，讓道路更寬闊些，一邊說道：「先鋒大人，您才剛回來，真的又要出去再次巡山嗎？」
「嗯。」虎精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其實要我說呀，這事也怪不得先鋒大人。誰能想得到，凡人中竟有肉那麼臭的呢？」
那小妖道：「就連咱們大王那般人物，吃過多少凡人，不也是不知道嗎？所以先鋒大人，您這次抓錯了人，責任並不在您。要怪就怪那些個凡人，好好的人不做，幹嘛要做什麼奸商啊狗官啊的，害的我們吐了一地，更害的大王生氣。如此惡人，咱們以後碰上了，乾脆直接一刀剁了！」
小妖揮舞了一下大刀，又砍斷了一根樹枝，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似乎是將那樹枝當成了奸商狗官。
見虎精神情仍然沮喪，小妖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大王生氣，但並沒有沖著先鋒大人您發火呀，您何必折騰自己？先前巡山了那麼久，怎麼也有些勞累，休息一番再巡山也不遲，又何必急著出來呢？」
「是啊，先鋒大人，今天這事不賴您，您何必自責呢？」其餘小妖也紛紛勸道。
虎精看了一眼這些小妖，精神振奮一些，顯然小妖們的勸解起了效果。
但虎精臉上仍然露出羞愧之色，嘆息道：「唉，雖然大王未曾怪罪，但我仍然感覺十分愧慚。今天那個凡夫，味道雖則不好，但如果我事先試嘗一下，大王之後也就不會誤吃了。說到底，是我失職啊。大王將巡山重任託付給我，就是希望我能抓到幾個凡夫俗子，可沒想到，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卻又……唉……」
「先鋒大人，這只是個意外而已。」一個小妖道。
「我也知道啊，所以我才更感愧慚。」虎精道：「大王難得高興一回，卻不想最後被我弄砸了。做為大王屬下，為大王效力是我等應有之責，所以為了彌補過失，讓大王真正高興一回，我才更應該努力巡山，爭取再次抓到一個香噴噴的凡人，也好奉獻給大王。」
「先鋒大人言之有理。」幾個小妖點頭道。
一個小妖問道：「既然這樣，先鋒大人，您說我們該怎麼巡山？」
虎精道：「西面的山頭剛剛巡邏過了，只捉了個奸商，肉臭的倒盡了胃口。這次就向東面走吧，看看是否有從東面山頭進山的凡夫俗子。」
「好。」
幾個小妖應道，跟在虎精後面，向東面走去。
趴在樹上的沙無靜聽到這裡，頓時樂了。這就叫什麼來著？瞌睡來了送枕頭，這下終於可以繼續過山了。
當下不在遲疑，沙無靜仍是做蒼蠅形狀，嗡嗡著從樹上飛下，停在了一個狼妖的毛髮上。
這些小妖小怪，大多是野獸開啟靈智后修成的妖怪，對於毛髮上叮著蒼蠅蚊子虱子這類寄生蟲都習以為常，所以沙無靜飛到狼妖的毛髮上，根本就沒引起狼妖的任何懷疑。
就這樣，沙無靜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向東走了。
更妙的是，小妖們巡山的路線，正是貫通黃風嶺的道路，也就是以後唐僧等人過山時走的那條路，恰好沙無靜想要觀察這一路上的一些細節，這下正好順路給看仔細了。
另外，沙無靜附著在狼妖毛髮上，狼妖身上的妖氣也巧妙地遮掩了沙無靜變形后隱約散發的一絲法力波動，從而使得沙無靜完全隱藏了行蹤，不給靈吉菩薩的神識半點察覺的機會。
畢竟變成走腳行商模樣過山，會引起靈吉菩薩注意，但就算想用變形之術，變成蒼蠅之類的東西飛過山，可一隻弱小的蒼蠅能夠飛出幾百里，也照樣有很大幾率被菩薩懷疑，更不必提完全變形時無法避免的一絲法力波動了。
現在這樣正好，就算靈吉菩薩的神識或許能夠發覺沙無靜變形時的法力波動，但修為遠遠低於沙無靜的妖怪們可是發現不了。沙無靜就這麼躲藏在妖怪的身上，而妖怪們的妖氣則正好遮住了變形之術的法力波動，沙無靜就很輕易地避開了靈吉菩薩的神識監控。
過程雖不同，但翻越黃風嶺的結果卻不比原來的過山計策差，甚至還要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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