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樂極生悲
福爾摩斯身邊從來都不缺少華生醫生，於是，一名服侍在黃風怪身邊斟茶倒酒的小妖，在一旁聽了半天後，忍不住插進話來，自做聰明地說道：
「大王，先鋒大人，昔日我還未曾化形之時，以獸形四處遊盪，曾經聽山外的一些凡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說是『十個商人九個奸，還有一個黑心肝，商壞心腸不如官，做官如狗全身爛』。又說狗官和姦商，乃是世間最壞的人，壞的頭上流膿，腳底生瘡，壞的他們的肉連狗都不吃。這個凡人肉這麼臭，莫非就是屬於這種人，所以才和我們以前吃的人肉味道不一樣？」
「對呀！」
虎精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叫道：「大王，這小子說的不錯！我剛抓到這個凡夫時，就是一幅走腳行商的打扮，看來這個凡夫確實是那些凡人口中的奸商了，因為壞得流膿生瘡，所以肉才會這麼臭。以前沒吃過這種人的肉，所以咱們才不知道，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從今往後，咱們一碰上這種人，就乾脆直接殺死埋掉算了，免得一不小心又抓錯了，污了咱們的嘴。」
黃風怪歪著腦袋想了想，我以前吃過的人中，有狗官和姦商嗎？
好吧，看來還真是沒吃過，否則也不會不知道這些人的肉是臭的，確實是長見識了。
不過，這奸商的肉還真是難吃啊，想必比奸商還要壞的狗官的肉，就更難吃了，甚至毒死妖都說不定，實在討厭。
看來以後如果靈吉菩薩不再堵山了，我一旦出去，就先要依照先鋒將軍所言，將這些狗官奸商統統殺掉才妙，只留下味道好的凡人慢慢享用。
否則，一不小心吃到這些臭肉，那就真的倒盡胃口了！
黃風怪心裡這般想著，後來在一次醉酒後又不小心說漏了嘴，結果屬下們也都知道了這個想法。
不久后，奸商和狗官的肉臭的能毒死妖，碰上了就應該統統殺掉的傳言，就在妖界中慢慢傳開了。
然後，不少奸商和狗官就被害怕誤食中毒而死的妖怪們設法謀害掉了。
再然後，因為妖怪吃人是凡間人所共知的深刻印象，而奸商狗官卻又經常被這些妖怪殺掉，所以妖怪們喜歡吃奸商狗官的傳說就在凡間流傳開了。
有資深人士認為，妖怪們之所以喜歡吃這些壞人，是因為這些人的心肝已經黑透了，乃大邪之物，妖怪們吃了能增加法力。
再再然後，這個傳說從此就在凡間千百年的流傳下去了。
最後，後世之中，有一本名為《聊齋》的志怪小說中，有不少故事也引用了這個傳說。
於是小說裡面的反面角色就這樣被同樣很壞的妖怪吃掉了，而通常被反面角色陷害的主人公最後又打敗了妖怪，從此，主人公幸福的生活下去。
所以，這件事告訴了我們這樣一個道理：妖怪想吃一口美味可口的人肉，其實也不容易啊，不但先要為民除害，還得背負一個黑吃黑的名義！
做妖怪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被生活壓彎了腰的一個典範吧！
好吧，題外之言少說，就說石壁上的沙無靜，看著台上的虎精和黃風怪討論著人肉為什麼這麼臭的問題，而且為了佐證，還各自捧著糞球又啃了一口，差點笑破了肚皮。如果不是變成了蒼蠅，他都恨不得抱著肚子在地上打幾個滾先！
太搞笑了！
雖說因為迷仙霧將糞球幻化成為人肉，無論從視覺、嗅覺、觸覺、味覺等方面來說，都和人肉一模一樣，以致於黃風怪他們吃進了嘴裡，也不會懷疑人肉的真假。但迷仙霧終究只是一門幻術啊，根本沒從本質上去改變糞球形態，糞球仍是糞球，幻化的再逼真，也還是一個糞球。
黃風怪等妖怪被迷仙霧所迷惑，自以為吃進嘴裡的是人肉，但在沙無靜看來，黃風怪和虎精分析案情時還將糞球鄭重地塞嘴裡嚼幾下的場景，實在太可樂了！
沙無靜簡直笑得不能自己，他感覺腸子都快笑糾結了，再這麼笑下去，估計變化蒼蠅的法術都難以維持下去，生生被笑的現出原形來!
不過還好，在他快要笑死之前，這個笑點過去了。
黃風怪被虎精一番推理說得沒了主見，只能承認人肉有香臭之分，今天運氣實在不好才吃到臭肉。
可是人肉雖然的確是人肉，又清蒸了三分熟，絕對的原汁原味，不含半點防腐劑和瘦肉精，但這肉還能吃的下去嗎？
要知道，在黃風怪被靈吉菩薩堵山以後，就沒有吃過幾次人肉。每每一想起曾經吃過的那些人肉的鮮美滋味，他在午夜醒來時總是悠然懷念。
日子久了，黃風怪莫說見到人肉，就連聽到「人肉」這兩個字，也會舌底生津，狂吞唾沫。
如果現在有一具凡人屍體擺在黃風怪眼前，那怕都已經腐爛發臭了，他也說不定會撲上去啃兩口。如果不是黃風嶺荒山野嶺的，山腳下的凡人死後不可能安葬在山上，他也或許會想著挖開某個墳墓，去吃吃死屍解解饞。
可就是這樣一個望眼欲穿，想吃人肉都快想瘋了的一代妖王，面對著眼前大盤中盛放的、剛剛出鍋的、絕對新鮮的人肉心肝時，也全然沒了半點胃口。
由此可見，這次的人肉是臭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程度，其味又是何等的波瀾壯闊。果然狗都不吃啊！
所以虎精還想說點什麼，黃風怪已是掃興之極的一揮袖子，阻止了虎精的話語，轉身走下寶座，頭也不回地離開，返回卧室去了。
此時底下小妖們的嘔吐聲也漸漸平息，全都恢復了一些精神，但宴席上盛放的人肉，卻誰也不敢再瞧上那麼一眼了。
虎精眼見黃風怪一言不發地走了，心知自己好心辦了壞事。他原本以為抓到一個凡人血食，可以拍拍大王的馬屁，卻不料反作弄的大王心情更差。尤其臨走前狠瞪他的那一眼，讓虎精差點沒嚇趴下。
眼睜睜看著大王身影消失，半晌才回過神來的虎精收回目光，強按下忐忑不安的心情，轉過身子，看著底下小妖們狼狽的模樣，以及望著他躲躲閃閃的眼神，滿腔怒火再也忍不住爆發開來，大聲咆哮道：「看什麼看，你們還吃不吃，不吃就給我統統滾出去……」
哄的一聲，群妖頓時作鳥獸散，一場盛宴就此結束，黃風洞中留下一地妖毛。嗯，還有一個每隻妖怪都啃過一口的人形糞球。
沙無靜趴在石壁上，心滿意足地看完這場由他暗中導演的好戲，待到群妖散去，才飛出洞外，準備尋處隱蔽的地方變回原形，好好揉一揉笑得抽筋的肚子。
其實沙無靜不促狹一點的話，那他完全可以使用迷仙霧，將糞球變幻的連味道也與人肉一模一樣。但他太惡趣味了，為了戲弄群妖，他把糞球的形狀、氣味、口感等都變的跟人肉一樣，卻惟獨吃進嘴裡時的味道沒有變，絕對的糞球風味，本質本色，原汁原味，天上地下，絕無二家！
理所當然，一個集合了污血碎骨糞便等等穢物的超級糞球，其味之腥之騷之臭，真的幾乎將滿洞妖怪都給毒死了。而那狼狽不堪的場面，也自然讓一手導演此戲的沙無靜，好好大笑了一場。
現在戲既已落幕，沙無靜也就準備離開黃風嶺了。
於是，沙無靜變成的蒼蠅嗡嗡叫著飛出了黃風洞，又再向外飛了一段路，直到再也看不見黃風洞才落下。
正當他要變回行商模樣，按照設計好的過山計劃，以行商的樣子翻越黃風嶺向東而行時，突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里閃過。
而這個念頭，當時就讓沙無靜嚇出了一身冷汗。
糟糕，樂極生悲，計劃出紕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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