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收禮成為一種時尚
冷落了他們，就等於冷落了平一川。
正因為如此，在平一川把兩人介紹給自己之後，孫楠很熱情跟兩人握了握手，相互說些客氣話，把兩人讓到了沙發上，並讓侯雨潔給平一川、夏文慶和天慧他們倒茶。
侯雨潔給平一川、夏文慶和天慧他們每人倒了一杯茶后就抽身退了出去。
侯雨潔出去后，平一川道：「夏主任和田科長今天來市委辦點事，聽說我和孫姐是多年的好朋友，就央求我幫忙引薦，請孫姐吃頓飯，孫姐不會怪罪我自作主張，把夏主任和田科長帶過來吧？」
平一川對孫楠的稱呼立馬改成了孫姐，可見要和孫楠套近乎。
雖然平一川並沒說夏文慶和田慧此行目的，但孫楠還是隱隱約約有種預感，嶺南縣縣委辦公室這位副主任和行政科科長此次拜會自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話又說回來，財政局管著幾個錢，沒有事跑到財政局來做什麼？
至少孫楠在財政局呆了這麼長時間，還沒碰上一個到財政局來的人是因閑得無聊來看風景的，因為財政局壓根就沒有什麼好風景。
孫楠當然不會蠢到要去揭穿對方，而是笑著應道：「很高興結識了兩位新朋友。」
平一川說：「結識了新朋友，可不要忘了我這個老朋友?」
孫楠接著笑道：「你不僅是老朋友，還是我的老上級，年輕的老上級，忘記爹忘記娘，也不敢忘記二號首長你啊?」說得三位都笑了，都說孫楠說話風趣。
說了會兒話，平一川提出，縣裡兩位朋友難得到市裡來一趟，晚上想請孫楠一起吃頓飯，讓孫楠務必賞臉。
自從升任副局長以來，孫楠幾乎每天都泡在酒場中，可以說是不厭其煩。要是換做其他人，她會立即予以回絕，可平一川的面子她是不能不給的，也不敢不給。
平一川是市委書記夏聞天的秘書，是二號首長，要是在夏聞天面前替自己美言兩句，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繼而進入市委書記的視野，他要是在市委書記夏聞天面前給自己抹眼藥，也夠自己喝上一盅的。
因此，她不無討好道：「既然二號首長親自出面相邀，孫姐我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擱一邊去，陪二號首長和兩位來自基層的同志吃頓飯，說好了，今天晚上這頓飯我請客，請三位貴賓去聚賢樓吃火鍋。」
夏文慶忙道：「怎能要上級領導請客呢?我們有田科長在這裡，田科長專管縣委大院經費，這點招待費還是出得起的。」
站在夏文慶身後的田慧嫣然一笑，道：「對，我們請，我們請。」
孫楠還想客氣，但是，沒容她開口，平一川就在一旁打斷了她的話，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誰請誰都一樣，叫我說，今天是夏主任、田科長兩人過來拜訪孫姐你的，聽說孫姐你高升了，準備給你祝賀的，這頓飯就讓他們請，改天他們再來，孫姐你再請，不過，一定得讓我作陪。」
既然平一川這樣說，孫楠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點頭同意，接受了平一川的建議，並道：「到時候就怕我請不動二號首長你。」
平一川道：「只要是孫姐你打電話召見，保證隨叫隨到。」
說話間，四人來到樓下。
走出財政辦公大樓后，夏文慶趕在孫楠、平一川和田慧之前，走到停在坪里的嶺南縣縣委的小車旁，拉開車門，道：「二號首長陪兩位美女坐後邊，我坐副駕駛給你們保駕護航。」
平一川接過夏文慶的話，不無調侃道：「沒想到平一川我今天艷福不淺，竟然有兩位美女陪伴在我左右。」
說笑間，四人鑽進了車中。
四人坐穩后，司機立即發動引擎，小車打了一個迴旋，緩緩駛出財政局大院。
出了財政局大院，坐在副駕駛的夏文慶回頭沖平一川道：「二號首長，我們去哪？」
平一川把臉轉向孫楠，道：「今天你們是來請孫姐的，去哪裡，得孫姐說了算，你們問孫姐。」
夏文慶於是又把臉轉向了孫楠，問孫楠道：「孫局長您說，去哪？」
孫楠道：「有你二號首長在，我可沒有發言權，還是問二號首長你來定地方吧。」
平一川想了想，道：「去桃源居大酒店吧，在那裡吃完飯，去歡樂谷唱歌。」
聽說去桃源居大酒店，司機便打轉方向盤，向桃源居大酒店駛去。
十分鐘后，他們來到了桃源居大酒店，在大堂經理的引領下，乘電梯來到了六樓，走進了一間豪華包廂。
走進豪華包廂后，夏文慶立即伸手叫過服務員，讓服務員把菜單遞給孫楠，讓孫楠點菜。
孫楠點了兩個清單的菜系，就把菜單遞給了平一川。
平一川也不客氣，接過菜單后就開始點菜，而且都是名貴菜肴，有澳洲龍蝦、瑤柱魚乾煸鮑魚，另外，還要參湯。
就在平一川點菜的時候，夏文慶開口沖孫楠道：「孫局長，今天把您請來，有件事還得請您幫個忙。」
孫楠早就意識到他們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然也不會讓平一川出面，既然平一川出面，這個面子必須給，因此，她點了點頭，道：「你說，什麼事?」
夏文慶道：「我們嶺南縣委辦公大樓在省市財政部門的大力扶持下，大前年就竣了工，如今使用了快三年了，可還欠著八十多萬基建款籌不攏，只得又向市財政請示，希望市財政能給予我們一定的支持。這是我們的報告，請孫局您給我們想想辦法吧。」
孫楠說：「我前天才看了稅務送來的報表，今年財稅收人情況非常嚴峻，光市本級少說得短收五千多萬元，你這個報告是有相當大的難度的。不過二號首長打過招呼的事，我會儘力而為。」
既然平一川出面了，自己必須答應，就是自己不答應，平一川還會出面找局長毛建波，平一川找到毛建波后，毛建波也不會拒絕。
既然那樣，還不如直接賣個面子給平一川，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自己今後有用得著平一川的地方，他也不會推辭。
因此，她二話沒說答應了夏文慶，等於賣給平一川一個順手人情，言外之意是看在平一川的面子上才答應的這件事。
聽孫楠說肯幫忙，夏文慶心裡非常高興，立即沖田慧使了個眼色。
田慧心領神會，馬上拉開了手上的坤包，從裡面拿出一個信封，遞到夏文慶手上，夏文慶又遞到了孫楠手中。
不用說，信封是夏文慶他們給自己的紅包。
孫楠不經意間用手捏了一下，感覺到厚厚的一層，至少得有兩萬元以上。
說實話，自從來到市財政局預算科做科長，孫楠沒少收過紅包，不過，數額都不是很大，一般都是三百五百的，或者千兒八百的，也有給個三千兩千的，但像夏文慶送這麼多的，還是第一次。
因此，孫楠心裡一陣恐慌，不知道該不該收，收了，就是犯錯誤，甚至說是犯罪，一旦被查出，就會在監獄中度過後半生。
不收吧，又怕駁了平一川的面子。
因為她非常清楚，夏文慶之所以敢當著平一川送紅包給自己，之前一定得到過平一川的默許，而且，平一川也一定接受過夏文慶他們的好處，要不然，他不會如此不遺餘力地替夏文慶他們出頭，夏文慶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胆地賄賂自己。
因此，她不收夏文慶遞過來的紅包，就等於讓平一川難堪，甚至會惹怒平一川。
只要有點官場常識的人都知道，在益陽官場，你可以惹惱自己的頂頭上司，可以惹惱分管副市長和市委副書記，甚至說可以惹惱市長錢洪昌，但絕對不能惹惱二號首長平一川，惹惱了平一川，你就死定了，只要平一川留在市委書記夏聞天身邊，你就永無出頭之日。
再說了，眼下收禮的不止她孫楠一個人，財政局裡的小到普通員工，大到科長副局長都收禮，局長毛建波也收。
孫楠曾經親眼看過毛建波收禮。
那次，她和毛建波一起去凌雲製藥廠出席開工典禮，典禮結束后，在藥廠老闆的極力邀請下，他們一起來到紅星大酒店參加了主辦方的宴會，宴會結束后，藥廠老闆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們的身後，一直把他們送進車中，並從身上掏出兩個紅包，給她和毛建波每人一個。毛建波二話沒說就收下紅包，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
回家之後，她打開紅包一看，是一千元，她只是個小小的科長，藥廠老闆就送給她一千元，毛建波是局長，藥廠老闆送給他的票子一定會更多，甚至說是送給她的兩倍、三倍甚至十倍。
事實上，不僅財政局的人收禮，公安局、交通局、人事局、教育局……整個益陽市在官場中混的人都收禮。
收禮已經成為一種時尚，一種潮流，一種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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