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瞥了他一眼,她回答道:「只是隨父親認了些字罷了。」
「師妹你不必這樣小心翼翼的,本王又不是會吃人的兇殘野獸。」
風雰聞言只是笑笑,對此不表示意見。
在她看來,他跟野獸的危險程度完全是一樣的,不分軒輊。
「師妹可會釣魚?」
「不曾釣過。」她已經發現了,不管她的答案是什麼,最後他總是能將事情導向他說希望的方向,所以她大多時候都選擇實話實說。
「那邊有片湖泊,不如師妹和我一道過去,我教師妹釣魚如何?」
果然!
大概如果她的回答是好的話,他一定會更加理所當然地拽著她一起去,可若說不去?
風雰在心裡深呼吸,敢這麼說,這位任性的王爺肯定會毫不尊師重道地請她父親去。
想想父親一把年紀還要勞心地應付這麼個傢伙,風雰就只能挺身而出,還是讓父親多休息休息吧。
「好。」她無奈應道。
兩人稍事準備后便出發了。
風雰剛才雖然聽小果說過這邊是個小湖泊,但是卻不曾想這景色竟是如此迷人。
龍安恪在一旁看到她舒展的眉目,會心一笑,「難得師妹喜歡這裡。」
風雰立時回神,「這裡景色不錯。」
「來吧,我教你釣魚。」
龍安恪領她到侍衛安放好的馬扎處,將一根釣竿遞給她。
風雰伸手接過,他冷不防伸手按住她的雙肩,將她按坐在馬紮上,含笑的聲音近在咫尺,「師妹可要認真學啊。」
釣魚有那麼複雜嗎?風雰忍不住想啐他唾沫。
好在,龍安恪只是將她按坐在馬紮上后便收回了手,未再有逾矩的動作,否則她一定會拂袖而去。
按他所教,風雰將魚餌串到魚鉤之上,將魚線投入湖中,便靜靜地坐在馬紮上等候。
釣魚原本就是考驗耐心的活動,而風雰一貫認為釣魚是件挺無趣的事,所以一直不喜歡,但如今不論她的喜好如何,總是要應付一下身旁的男人。龍安恪也將魚線投入湖中,便微微半側了身,托腮看著風雰。
在這天色昏暗的近夜時分,有這麼一位氣質恬淡的少女挺直腰背端坐在旁,狀似一臉認真地盯著湖面,怎麼看怎麼讓人賞心悅目。
因為好看,他便不自覺地多看了些時候。
而感受到被人注視的風雰心裡卻是有些不平靜,他真是太不知禮了,哪有這樣明目張胆盯著姑娘家不放的?
可她更清楚地知道,男人任性慣了,只怕她提出抗議也是白搭。
湖面的魚線突然輕微晃動,風雰微怔,尙不及動作便被人一把握住雙手,將魚竿一下扯離湖面,一尾活蹦亂跳的兩寸長草魚便落到湖邊的草地上。
「師妹的運氣真好。」男子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風雰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了,她此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龍安恪抱在懷中,兩個人離得實在太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對方身上濃濃的男子氣息。
好在,龍安恪及時鬆手放開了她。
「今晚咱們可以加菜了,師妹說是紅燒好還是清燉好?」
風雰暗自吁口氣,心不在焉地道:「隨王爺喜好吧。」
「師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風雰看著侍衛將那尾活魚收入他們帶來的木桶中,並沒有響應他的話,彷彿沒聽到一般。
「小姐,老爺找您有事。」
看到大壯的身影,風雰鬆了好大一口氣,立刻朝龍安恪看了過去。
他面色不變,雲淡風輕地道:「既然是太傅找,師妹便去吧,為兄總不好霸者師妹不還。」
風雰當沒聽出他話中的調戲,盈盈福了福身,便領著小果跟大壯走了。
站在湖邊的龍安恪低頭看了自己的雙手一眼,瞳色微深。師妹的一雙小手細膩柔滑,整個人身上的味道也是清清淡淡的,不似胭脂香,倒是有些像是體香。
「莫聲。」
「屬下在。」
龍安恪伸手摩挲著小巴,若有所思道,「本王是不是太孟浪了?」
那名叫莫聲的侍衛恭敬地站在他身後,低垂著腦袋,聲線沒有絲毫起伏地道:「屬下不知。」
龍安恪笑得有些不懷好意,「要是把師妹嚇到了可就不好玩了。」
莫聲保持沉默。
「本王的太傅啊,真是太防著本王了……」龍安恪的聲音中帶了一點兒感慨和無奈。
莫聲繼續保持沉默。
「若本王真想做什麼,現在師妹還能待在這裡嗎?」他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負手看著橘紅的暮色,「還好本王的師妹性子有趣,否則本王這一路豈非要被悶死了。」莫聲聽到這裡,都想替風小姐掬一把同情淚了。
一個閨閣千金讓他家王爺這樣感興趣,實在不是件美妙的事。
回到臨時營地,風雰直接去見父親。
看到女兒完好無缺地回來,風轍一顆心總算是放回原處,風轍將女兒拉進自己的帳篷,大壯和小果在外面守門。
「雰兒。」
「爹。」
「王爺沒對你怎麼樣吧?」風轍還是有些擔心。
風雰搖頭,並不想讓父親太過擔心,「沒有,就是讓我陪他釣魚而已。」
風轍嘆口氣,道:「若王爺再有事找你就推到爹這裡來,不要自己扛著了。」
「爹——」
他慈愛地看著寶貝女兒,「爹這把老骨頭老歸老,尙還硬朗,即使是冀王也會給我幾分薄面的。」
風雰將頭靠在父親的肩頭,做小女兒狀,「可是女兒也會心疼爹啊。」
「乖,聽爹的話。」
「嗯。」
風轍拍拍女兒的肩,看著帳門,所有所思地道:「其實,為父這幾天仔細想過了,冀王應該是無意娶你的。」
風雰點頭附和,「女兒也有這樣的感覺。」
他繼續分析,「據為父看,冀王大概是被皇上逼急了,這才借著咱們父女離京還鄉的事由出了京,只怕他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不管冀王有什麼打算,只要他不是對我有意,這便不關咱們的事。」
「不錯,但還是避諱些好,你的名聲要緊。」他絕不能讓冀王拖累女兒的婚事。
「嗯,女兒明白。」
「來,陪為父下盤棋。」
「好的。」
龍安恪回來的時候,風氏父女正在帳篷里下棋,他揮了揮手,沒讓人打擾,腳步放輕走了進去。
但因天色已晚,帳篷內早已點燃燈燭,他的身影投射在帳篷上讓風雰的眼角餘光燒到了,她放下手中的棋子,道:「爹,冀王殿下來了。」父女兩個馬上起身行禮。
「太傅,本王都說過了,不需要如此多禮,太傅如此實在讓本王不安啊。」
「禮不可廢。」風轍堅持。
龍安恪在風轍讓出的座位坐了下來,擺擺手道:「本王是微服出京,還望太傅幫著本王遮掩一二,這禮數人前便都省了吧。」
「老臣遵命。」風轍也不是不懂變通,對方既然遮掩要求了,他以後在人前也不會再以君臣之禮相待。
龍安恪的目光隨意往棋盤上掃了一眼,驀地一頓,眼中有了些異樣的光芒,「沒想到師妹的棋藝如此精湛啊。」
風雰答道:「是父親讓我罷了。」
風轍插言道:「老臣斗膽,不知王爺次次出京所為何事啊?」
龍安恪神色淡淡地道:「本王就是出京散散心,太傅不必想得太過。」
「老臣知道了。」親耳聽到對方肯定的答案,風轍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風雰此時看某王爺也覺得順眼多了。
「師妹,要和本王下一盤嗎?」
「還是老臣與王爺下吧。」
「也行。」
風轍坐到了龍安恪的對面,兩人重新開局。
而風雰則悄悄地出去吩咐小果沏茶,之後便再沒進父親的帳篷,即使冀王明確表示過了,但是她依舊不想跟他太過接近。
有他的地方,她仍是要避諱的。
綿綿細雨籠罩了整片天地,被雨水洗禮過的草木顯得越發的青翠可人。
風雰倚在客棧的窗欞上欣賞外面細雨朦朦的景色,覺得心情很好。
因為龍安恪的要求,他們現在不再住驛站,而是住客棧,行宿的費用由他全權負責,這個倒是非常好。
「小姐,用飯吧。」
吩咐回頭就看大哦小果端了只托盤進來,正往桌上擺著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