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你贏了
伊扎克騰地鬆開了手,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就算他們真給我搜身,我也有辦法讓他們搜不到。」科利爾微微一笑,卻僅僅是點到即止,壓根就沒有說下去,「還有誰告訴你我身上只有那麼一點東西的?!」
科利爾壓了壓指尖,只聽『嚓——』一聲輕響,上頭就彈出來一小節刀片。可以想見,如果伊扎克之前沒有鬆開手,那麼至少他的臉上就會多出來一條血印子。
伊扎克挑了挑眉,心頭卻是一跳,有些后怕。若是科利爾有心殺自己,自己有幾條命都不夠她來那麼一出,「行了行了,我認輸,你開的條件呢?」
「還沒到最後一刻你就那麼肯定你會輸?」科利爾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又轉眼看向少年的方向,「你看,還有一個。」
「即便他不如你想象的那麼優秀,你也會給他創造條件的不是?」伊扎克哼哼道,他算是明白他已經上了賊船,那倒不如爽快一點,「快點說,我過期不候。」
「那麼急做什麼?!」反正伊扎克都默許了,那麼她還有什麼顧忌?因而科利爾並不打算否認自己會做些小動作,「等他干翻那個絡腮鬍的時候我定會告訴你我的條件。」
伊扎克眯眼盯了她一會兒,一時弄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只好同她一道看著坡下那如同早就定好劇本的搏殺,無趣地打著呵欠。
少年此刻有些急了,即便絡腮鬍還沒注意到他,即便左邊那人也只震驚地看著被他幹掉的那句屍體一時發不出聲音,他所面臨的現狀也著實有些不妙。
左邊那人的反應時間絕對不超過十五秒,而他此刻還離他的背後有一定距離。若他不在那人驚叫出聲之前阻截他,那麼他就再也沒有機會殺掉那人了。
原因無它,左邊那人離絡腮鬍的距離非常之近,只要他發出一點聲音,絡腮鬍定會轉身先把他自己給幹掉,也就是說他必須尋一個方法,在短短十秒鐘的時間無聲靠近那人身後,並且捂住他的嘴。
少年嘖了一聲,登時就覺得那兩圍觀黨特別可惡,自己同那些和他搏殺的人一樣卑賤如螻蟻,而他們無疑是把自己放到了高高在上的神邸之位,那看好戲般的眼神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隻被關起來供人玩耍的猴子。
自尊被人踐踏,性命被人輕視,怒火,在一時間燒光了他的理智,也燒光了他的焦慮。自此,動物的本能接手了他的神經,大腦被一片空茫所佔據,他如提線木偶般,四肢的動作完全沒有經過考慮就自覺動了起來。他已無所畏懼,只因自己已經……無所失去。
一時間,少年給人的感覺就已經完全變了,憤怒所帶來的殺意籠罩了他全身,沒來由地惹人心悸。
科利爾滿意地輕笑了起來,也不枉自己廢了力氣找了一個能讓他清楚看見的位點,只是這反應時間……也稍微慢了一點。
不過,還來得及……
她偷偷看了一眼還在全神貫注在下頭的伊扎克,繼而搖了搖頭,伸了個懶腰便就地躺下了。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少年接下來的動作壓根就不需要看,她也知道定是完全走在了她所設定的軌道里。
算計是一項技術活,勞心勞力不說,還得算上無法顧及的突然情況。科利爾自認為自己的運氣不錯,可算到這一步,她就覺得自己很是心累。
現下一松,她就覺得困意一波一波地涌了上來,而她也沒怎麼抵抗就打起了瞌睡。
伊扎克聽到了一陣輕微的鼾聲從身邊傳來,忍不住歪頭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畢竟……她還是一個孩子……
當然,也只有這時候她看起來才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伊扎克斂下了眸子,見她似有些冷意地蜷起了身子,便不自覺脫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做完這些連他都有些詫異,明明這傢伙看起來強得和最頂尖的刺客有的一拼,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她會冷……
沒怎麼細想,他便認定自己此舉無非是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很多年以後,待他想起這個古怪的小丫頭,他突然覺得自己那時便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那,只不過是對這世間最不幸之人的一點憐惜。
科利爾在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件外物的時候,她便警覺地醒了。可她並沒有睜開眼,反而是控著自己的呼吸靜待看伊扎克那傢伙在搞什麼鬼。
結果出乎意料的,伊扎克並沒有做什麼,他只是把他的外套搭在了自己身上,便再也沒有動過自己。
科利爾被那殘存的溫度包裹,一點點迷失在那薄涼的溫軟,她終是熬不過睡神修普諾斯的召喚,沉沉落入了無邊的黑暗裡。
少年那兒就不如科利爾這邊的和諧了,他還沒學會如何收斂自己身上的殺氣,就提前驚動了那個還在震驚於同伴死亡的傢伙。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少年自然曉得這番道理,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人的嘴,也沒顧得讓他看見了自己,就直接一刀抹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手的同時,他就暗叫不妙。剛才那會兒他情急,也沒顧忌他割得是脖子的哪塊地方,現下回想起下手的感覺有些古怪,應該是自己不小心……割到了主動脈……
少年的臉都白了,他錮著那人又不能動,也不能抽刀,一抽刀的話自己無疑就會被濺一身血,想想他握刀的手都有些抖。
然而現實已經容不得他多顧慮了,他剛才冒殺氣的時候絡腮鬍也感覺到了,更何況連慌到臉白的他都能聽見那人的悶哼,他就不信絡腮鬍沒聽見。
「……」
算了,死就死吧……
濺一身血總比自己命喪於此要來的好。
簡單的衡量之後,少年果斷抽出了刀,將那具早沒了生氣的屍體扔到了地上。
然後的場景,少年發誓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從那人頸部噴出的血液構成了漫天的血雨,洋洋洒洒,淋了他一身。少年被那衝天的血腥味熏得只想乾嘔,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也沾染了少許溫熱的液體,本就蒼白得可怕的臉色不由又白了幾分,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就這樣暈了過去,可惜身後那股子野獸般的視線激得他渾身一個激靈,空茫的意識深處似有什麼……
「糟!!」
少年反應過來立即往右側一個魚躍躲過了絡腮鬍自上而下的一記狠劈,落地之後,他提到嗓子眼裡的一顆心才終是落下了少許。
剛剛,就在剛剛,他已經從鬼門關里走了個來回。
冷汗過後,他眯起了眼盯著絡腮鬍,卻是瞧見他似是悲痛又似是茫然的眼眸,一時怔住了。——之前那一擊,是條件反射么?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也就一瞬,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歉意,然後……
因著他與他之間較大的身高差,少年不能像殺前頭那兩人一般橫刀子。他仗著自己身體的靈活性,踩著邊上的石頭就地躍起,借著那股子的衝力,他毫不猶豫地閃身到了絡腮鬍的斜上方,繼而凌空翻了兩個圈,他一把勾住了絡腮鬍的脖子,一手握著刀子對準了主動脈就是橫向一刀。
少年怕血,但是為了他這條小命,他只能選擇了最為保險的方法。反正他是最後一個了,殺了他,自己再暈也不虧。
至於那兩圍觀黨,少年表示他已經沒有心力去考慮了,之前他已經見識過了他們那近乎非人類的殺傷力,要是他們真想對自己做什麼,自己恐怕也沒什麼機會去反抗吧……
絡腮鬍只覺脖間一涼,就有溫熱的液體從中流了出來。他茫然地抬手去摸,卻發現有人先一步箍住了他的手,「你……」
少年那蒼白的臉是他最後看到的景象,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抗,就感覺渾身的力氣都隨著流失的血液而被抽幹了。
「抱歉。」
少年咬著唇,看著他漸漸失去焦距的眼,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他殺了人了,而且一次性還是三個,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地狼藉,一地殷紅。
他顫抖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子,『叮噹』一聲脆響后,少年緊繃的神經終於斷了。他癱軟在地,臉貼著地上慢慢流淌的鮮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嚎出聲。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落在地,與那深紅的血混雜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少年發現自己不暈血了,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就這樣和他們一道長眠,即便只是暫時性地昏厥過去也好,然而他卻從未如此地清醒過,清醒地連心臟一陣陣的抽疼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一切……都結束了……
「你贏了。」
悲涼的神色在伊扎克的眼眸里一閃而沒,轉而他眼裡的溫度就一點點涼了下去。他輕輕的聲音漾在了薄涼的空氣里,僅僅一瞬,就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這是昨天的,結果寫完了發現沒了233333,現在好了,補發一下,今天的待會兒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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