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作弄

「唉唉唉，你老能不能別推我？」

「不推你？！可以啊，你自個兒給我走進去，別老是給我往後縮。」

「媽的，大晚上來這地兒你們不能給老子消停會兒？！」

「吵什麼吵，非把守衛招過來你們才安心？！趕緊給本大爺檢查，完了就給老子撤，這晦氣地方，嘖……」

「是！老大！」

「嗝~」

「行了小三子你給我守著門，喝那麼多別給老子進去添亂。」

「是，嗝~~」

……

來人明顯是喝多了酒，按理說執行任務不應該碰酒色之物，不過這次比較特殊，八成都是為了壯膽。

巽清躲在房梁之上，對下面的動靜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雖說上頭霉塵味兒重了些，總是比下頭腐屍味兒好些。

房小靈原本打算分些瓜子給巽清來著，可一想人類那些個對於死者的破規矩，也就作罷。更何況，看他那蒼白的臉色，估計也是吃不下的。

「奇怪了，今天怎麼這兒一個守衛也沒有？」酒喝多了，人的警覺性也降下了不少，直到現在才有人發現不對勁。

「這晦氣的地方有個屁守衛，這大冷天的不去喝酒找樂子也對不起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很快就有人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行了，你們誰有火摺子？」聽上去倒像是那個老大的話，巽清玩味地笑笑，點了火摺子那就更好，他倒要看看是何方聖上一直來找他茬。

竹筒擰開時發出的『嘶嘶』聲在夜間尤其明顯，隨著破風的『嘶啦聲』，陰森的殿堂里便突然出現了三四個微閃的光點。

巽清把腦袋探出去了些，一個沒留神沒有壓下急促的呼吸。

「誰？！」

一隻飛刀就直接甩脫了出去，牢牢地釘在了距離巽清不到半尺的位置。

巽清暗道不妙，正在糾結此刻要不要跳出去的時候，就被房小靈抱了個滿懷。

「相信我，沒事的。」

火摺子被人一齊往上頭舉了舉，巽清都能看得見下頭好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直往他身上瞄，可那一臉茫然的模樣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見，現在他真的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好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放心吧，他們看不見我，自是不可能看見你。」房小靈輕聲道，慢慢收緊了她的臂膀，似要給懷中人以安心的力量。

「我說小虎子，你他媽耍我呢吧，人呢？」很快就有人不滿地嚷嚷道。

「我剛剛明明聽到這裡多了一道呼吸聲來著。」小虎子皺著眉，不甘心地又看了看房樑上，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莫不是真有詐屍的吧？！」是那個一開始都不敢進來的傢伙。

「胡說什麼呢你，別平白找晦氣。」

「鬧夠了就趕緊滾回來幫我找巽府抬進來的屍首，我還想早點回去交差。」看樣子，這個人才是他們的頭兒。

「是！」

「老大我先把我的暗器收回來吧，被人發現了可不好。」小虎子沒等老大的回應，就旋身跳上了房梁。

他就不信這個邪了，剛上頭肯定有人！！

感覺到懷中人的躁動不安，房小靈在他耳邊低聲安慰道：「這個就交給我吧，好久沒有和人類好好的玩了。」

「……」巽清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我是怕你把他們嚇傻了啊喂，眼睛都興奮得紅了，你是要搞哪樣啊……

他依稀記得上回靈兒說要和人類玩個捉迷藏，體驗一下人類的樂趣，結果第二日就傳來李家孩子入了魔障的噩耗；還有上上回，那小丫頭壓根就被她嚇得不敢下樹，愣是在樹上哭個驚天動地直到哭暈了，才被人抱下樹，以至於後頭那孩子再也不敢接近樹林，凡是有樹的地方她都譬如蛇蠍；還有上上上回……

在巽清還在神遊萬里的時候，小虎子已經一個鷂子翻身上了房梁。他拔下了刀子，便一個反手把它收進了他的袖子里，隨即借著微顯暗沉的月色，撫上了房樑上頭的灰塵。

塵土一向是最有利的佐證，尤其是對於鮮少有人的地方而言。只要有人呆過那裡，必然會在塵土上留下蹤跡，比方說他跳上去的時候，自己腳下必然會形成一塊鞋狀的凹陷。

房小靈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勁裝打扮的男子，他正聚精會神地檢查樑上的痕迹，看上去頗為專業。房小靈歪了歪小腦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似的，不由翹起了唇角，直直地朝著那倒霉孩子吹了口氣。

小虎子因著月色稀薄，正湊著下方灰塵堆積處瞪大眼瞧著，登時就被房小靈一口氣吹得被灰塵糊了眼。

他怪叫了一聲后，猛地直起了身子，炯炯有神的大眼不安地往四周亂瞟著。怪了，這上頭根本不透風，剛才那陣子涼氣是從哪邊吹起來的？

「叫什麼叫？！小虎子你拔個飛刀怎麼也能那麼鬧騰？」下頭明顯有人被小虎子那聲給嚇住了，抬眼卻是見他形容誇張地杵在那兒，自是沒什麼好氣。

「老大，下頭有窗戶是開著的么？」小虎子還是不死心地想確認一次。

現在他的脊背上開始有些發寒，手心浸著冷汗，喉嚨發乾，偏生他壓著聲音的顫抖想要無視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異樣感。他感覺暗中有人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可他什麼也看不見，他甚至能感覺到暗中那傢伙在低聲地嘲笑，而最令人恐懼的是這樣的存在不止一個……

「小虎子你喝傻了不成？！你有見過哪個存放屍體的地方裝過窗戶的？！！」

「……」小虎子僵硬地收回了他往下別轉的頭顱，現在的他整個人如墜冰窖，雙腿發軟，根本沒膽子在上頭瞎折騰。

房小靈見他那熊樣，不由嗤嗤地笑了起來。巽清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只好拍拍她的頭，示意她別玩過頭了。

「再嚇他一下，把他趕下去了也好安生。」房小靈笑嘻嘻道，顯然是還沒玩夠。巽清嘟囔了一下，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下頭那幾個傢伙身上。

房小靈見他默許了，不由得歡呼了一聲。她右小指往上頭勾了勾，再狠狠按下。那倒霉孩子就見著沉寂在房樑上頭的塵土開始躁動了起來，要不是他蹲在那上頭，他幾乎以為那房梁快塌下去了。他瞪著眼，僵硬著不敢動彈。

小小的灰色顆粒憑地跳躍著，浮動著，那份令人心悸的感覺再次浮上了他的心頭，他越發的感覺到不安。漸漸地顆粒凝聚到了一起，涌動著升起，甚至抬到了與他眼睛齊平的高度。既而以其中的一小粒為中心，越來越多的顆粒聚集成了一個圓——臉！！

小虎子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手撐著房梁往後頭挪了一小步，可房小靈豈會就這樣放過他，她食指輕點，往前彈了一記，那些小灰塵立馬得令往前逼了一步。

凝聚還在繼續，臉的輪廓已經形成，接下來是眼睛，鼻子，嘴唇……

小虎子的瞳孔已經放大到了極致，那是他的臉，他的眉眼，他又何嘗不清楚？！！他喉嚨里不斷發出『咯咯』的聲音，卻是再也發不出整句話，只因為在他的身後，他能感覺到一陣冰涼的吐息拂過自己的發梢，掠過自己的喉嚨。

——媽的，今天他是造了哪門子孽？！

小虎子剛想著直接跳下去算了，免得還在上頭遭罪，卻是聽得了一聲輕笑。

極低，極輕。

不難聽出是名女子。

然而，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子……想想都不是一樁艷福，而是話皮本子里鬼故事的開始啊啊啊！！！！

小虎子嚇得一頭冷汗，一抬眼竟是見著了他對面那張臉上的嘴巴緩緩地咧開了……說是咧開了，其實也不過是中間莫名空洞了一塊。空洞扯開了兩邊，甚至還有一個彎起的弧度。

——它，它它……這是笑了？！

寒毛一根一根豎起的感覺並不好受，小虎子搓了搓手臂，忽而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道：「官人，奴家在這裡好冷啊~~~來地獄陪我好么？」

小虎子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他甚至來不及看前頭那個一襲白衣的男人便一個錯腳直直跌了下去。

「哈哈哈哈……」房小靈徹底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撲到了巽清肩上掛好了就開始瘋癲地笑個不停，「哈哈哈……你看看我多有厲鬼的氣質，人類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話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你身邊還有一個正常人類……

巽清一頭黑線地看著由於惡作劇得逞到處撒歡的某隻，終是忍無可忍地提起了她的后領口，塞回了自己的懷裡。

「砰！！！」

小虎子栽下去的時候根本沒有做任何補救措施，因此其餘人等都是一臉驚恐地看著這個摔慘了的倒霉孩子。

「小虎子！！！」

「有……鬼……」小虎子抖著嗓子說完這兩個字，就暈了過去。

殊不知他們這群人心裡是怎樣的哀嚎——

——媽的，你小子倒是放心地暈了，我們怎麼辦？！！

（房小靈開始撒歡了~~~~小惡魔還是搖尾巴啦~~~~~~~大半夜寫這個的我真的大丈夫么？嚶嚶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