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碟 仙
大家齊心協力，正在用甲元流衍之術為華天任借壽，華天任卻突然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別說別人，三絕叟都有點抓瞎，為讓把「甲元流衍」施展順利，他早用銀針扎了華天任昏睡穴，華天任至少要在明天上午才能醒來！
華天任怎麼會在這緊經關頭突然醒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華天任自己也不知道，睡著睡著突然有股似冷似熱、麻酥酥的感覺流遍全身，這輩子都沒這麼爽過，一興奮就醒了，他睜睛向四周一看，一下子也呆了，大傢伙這是在幹嘛呢？燒紙的、搖幡的、跳迪斯科的，好熱鬧啊！
歐陽貴靈機一動，喊了句：「天任，皓月洗心訣！」
經歐陽貴這麼一點，華天任明白過來，大家這是在給我冶病啊，連忙雙盤坐定，手結定印，運轉心訣。他的皓月洗心訣已經到了第二重第一階，入定速度簡直是「酷睿雙核」，剎那之間，心口浮現出一輪小月亮的亮光，七碗翡翠燈火芒雖亮，卻也掩不住他身體上發出的月華之輝！
這下子大家更傻眼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發光？
真是比見鬼還讓人不可思議。
華梅眼都直了，雖然聽歐陽若水說過一次，但是親眼見到與道聽途說完全不同，歐陽貴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皓月洗心訣真有那麼大的功效嗎？耿三沖忘了添大光寶，三絕叟更是把手印怎麼結都忘了，在兩個人的印像中，全身發光，那是神佛的本事！
眾人都不動，改看天任。
七碗北斗長明續命燈火焰暴漲，土洞之內的所有魅影，嘩的一下子消失殆盡！
《皓月洗心訣》明月重第一階是明月定心訣，當圓月重圓滿達到明月重的這一階后，性光會在中丹田——也就是膻中穴的正下方、胸腔中心的空間，凝聚成一個燒餅大小的月球，從此練功由感覺變為體驗，是練功者身心提升的一大步，同時要達到這一步也是極為困難的。
內視后，華天任先「看了看」自己的兩片肺葉，隨著平穩均勻的呼吸，肺葉有節律的擴張收縮，病灶的顏色竟然明顯的減淡了！原來烏黑的地方已經轉成灰色，那些一直在延伸的「病之觸手」也縮回去不少，同時包裹著整片肺葉的血脈也變得紅艷結實！
三絕叟的方法真的管用！
就算是在「皓月洗心訣」的功態中，華天任也是一陣欣喜，不過這欣喜只是一閃，自己的便讓意識融入到了「性光之月」中。「性光之月」晶瑩剔透，已經完全定型，鮮隨著**的呼吸吐納，一股股帶著清涼的光芒匯入這輪圓月之內，靈魂和意識接受著天地的洗禮。
華天任登時明白，「明月定心階」已經完成，現在是「明月洗心階」了，「皓月洗心訣」經文記載，「性光之月」定型要七年，然後才能自動進入「明月洗心階」，修練得速度為什麼會這麼快？
問題只是在心中一閃，華天任的意識便自動被明月洗訣階的境界覆蓋……
歐陽若水先緩過神來，這全歸功於他已不是第一次領略華天任的「螢火蟲」**。雖然這次天任身上的光芒明顯比上次亮了很多，但是這會哪兒還來得及想到那麼多，甲元流衍還沒施展完吶。他連忙搖動手裡長幡，咽了口唾沫，用勁咳嗽。
三絕叟驀然驚醒，慌忙四顧，魅影早已無蹤，心中又是一震：這算怎麼一檔子事，那些東西不到踏完七七四十九遍天罡禹步應該不會罷休的，今兒個它們怎麼了，我這壽到底給人家借到了沒有？無論如何要把這法陣布完！主意打定后，心裡又生出一絲欣喜，看來那天卜的卦完全正確，歐陽貴的寶貝，再加上這個叫華天任的孩子，那個陣法已經萬事具備！
三絕叟把心一橫，繼續踏罡布斗。好大一會兒，七七四十九遍天罡禹步終於踏完，他站到條案之前，收印叩拜。
拜畢，眾人同時看向天任，只見他坐在土炕之上，臉綻祥容、神色靜怡、呼吸勻稱、體放月華，那小樣還真有點「道貌岸然」！
「三爺爺，天任氣色明顯好多了，咱們這次是不是成功了？」華梅開始問療效。
「嗚！」三絕叟含糊的答應了一聲，讓大家別動洞里的任何東西，然後舉步出了土洞。他一走，華梅有點沒底了，又去問耿三沖，耿三沖捋著鬍子說：「那是！你沒看天任現在都發光了嗎？沒想到甲元流衍這麼厲害，咱們還是按照現父說的，先出去吧。」
來到住人的草屋，華梅殷勤地為大家沏茶倒水。
歐陽貴喝了口水，向三絕叟扔出一記馬屁：「仙長，甲元流衍術真厲害，我替天任謝謝您了！」
三絕叟很臭屁的微微一笑：「哪裡，吉人自有天象。」
華梅也在一旁再三道謝，歐陽若水卻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三絕叟說：「大家都休息吧。你們有空去看看天任，我不讓撤去那些東西，其實是怕弄出大的響動打擾了他，等他出了定就沒事了。沒想到他小小年紀，氣功竟煉到如此境界，我現在都想向他請教了。」
華梅用力壓住心中的得意，羞澀地笑道：「三爺爺，您真會開玩笑。」
三絕叟臉色一正說：「這可不是什麼玩笑。道有三百六十分支，我所會的不過『術字門』一支，請仙扶鸞、問卜揲蓍，於自身性命無益。華天任雖然年幼，卻得道家正統，仙緣非淺。」
「道家正統？」華梅覺得挺不可思議，轉瞬又覺得只要天任能平平安安的走完他自己的一生，什麼「道家正統」，全是無所謂的。
三絕叟微微頜首，滿臉神往之色。
※※※
轉眼一個月過去，到了陰曆二月十六，也就是三絕叟約定布陣的日子。此時，華天任精神大轉，表面上看已跟常人無異，華梅和歐陽若水幾人的外傷也早就痊癒了，歐陽若水回去工作了兩個星期，並且替華梅請了事假。
布完三絕叟的這個陣法，大家就可以下山了，華天任心裡說不出的欣喜，但是三絕叟接下來的行動卻讓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這老怪布陣的時間居然選在子時，也就是晚上十一點，而地點更是萬法歸宗陣中的死門：那片恐怖的鬼林！
若不是有約在先，華天任絕對不允許老姐和歐陽若水再冒這個險，他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耿三沖偶遇華梅、提問、借歐陽貴的什麼寶貝……整個事件似乎都在三絕叟的操作之中，這老傢伙費盡心機，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雖說是大月亮地，那片鬼林里還是黑漆麻烏的，能見度很低。不過，這次大家都有了思想準備，再加上多了個三絕叟，精神放鬆很多。
三絕叟帶著大家左轉右拐，竟然在這片枯樹林中找到一塊二十平米左右的空地。
空地似乎有人刻意整理過，不僅非常平整沒有雜草，就連片落葉都少見。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光無遮無攔地射下來，在地下映出一片亮白，華天任抬頭向天上看去，大大的圓月正懸在頭頂，林中的幾人彷彿一群井底之蛙，景色竟是不錯。
三絕叟解開背上的大包袝，從裡面取出一塊白布，上面印著發污的毛筆字，似乎是一第八卦圖，不過裡面卻寫了好多毫不相干的字。他讓華天任在正南，歐陽水在正東、華梅在正西，三個圍著白布坐好，接著從包袝里取出一隻青瓷淺底碟，將碟子倒扣在白布上。
華天任發現碟子底畫著一個暗紅色箭頭。
歐陽貴輕聲問：「大師，您這是要請碟仙嗎？」
三絕叟挑起眉頭笑了笑，並不做答。
歐陽貴看了看四周，這裡陰氣極重，那隻瓷碟也有些年頭了，背面那個暗紅色箭頭如果猜得不錯，一定是用處女血畫的，這絕對是請碟仙的陣勢啊！自從韓國恐怖片《筆仙》上映之後，很多人對「扶乩術」都有了一定了解，碟仙和筆仙一樣，都屬於扶乩之術，其實好事者覺得很靈，一般也都是因為心理作用，是潛意識在作怪。
另歐陽貴不解的是，三絕叟周易之術深不可測，怎麼會玩這麼簡單把戲？
三絕叟吩咐華天任三人都把左手食指個出來，放在碟子上，不要用力，華天任要入定。歐陽貴看他如此安排，已確定要請碟仙無疑，扭頭看了看耿三沖，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表情也是有些茫然，心想三絕叟堂堂易學大師，幾個制錢亦或折根蓍草就能起課卜卦，還用得著請碟仙嗎？
呼！
歐陽貴走神的檔口，火紅一閃，三絕叟焚了一道黃裱紙的硃砂符，「八荒**三才聚會，天地陰陽神鬼臨壇，破惑解厄、如心所願，疾！」隨著這聲悶喝，三絕叟左手劍指在地上疾疾虛劃了一圈，猛地指向華天任前面那個空位：「汝之心愿，我願以還，入座！」隨著左手劍指的方向，平地里突然升起一股小旋風。
旋風在地上轉了幾圈，隨著三絕叟手指一劃，飄向華天任、華梅和歐陽若水三人中間，在空出來的正北方轉了幾圈，又淡然消失了。
為什麼三絕叟隨手一指會出現一圈旋風，難道他也會氣功？
歐陽貴咽了口唾沫，心中突然頗感遺憾，如果這個過程拿DV拍攝下來多好，伸手就激起一個旋風的氣功，絕對可以算是超自然之類了。
華天任現在已經入定，神情如一潭靜水，旋風在對面消失，似乎毫無感覺，歐陽若水和華梅卻打了個冷顫。同時，不知道誰在用力，被三根手指輕輕搭住的那隻小瓷碟，開始緩緩移動。
三絕叟嘴裡念念有詞：「鴻蒙判斷日，天地始有碑，今日陰陽神鬼齊備，時機已成，請諸位指明天地碑的入口！」他話音剛落，耿三衝突然輕輕啊一聲，歐陽貴扭頭一看，只見耿三沖嘴唇亂抖，山羊鬍輕顫，眼睛里隱隱似乎漾出一層淚光。
歐陽貴心中嘀咕，為什麼耿三沖會如此激動，三絕叟那句「天地始有碑」，說的是不是「天地碑」故事中的「天地碑」呢？「陰陽神鬼齊備」如果指的是華天任三人，陰陽說的是華梅和歐陽若水，神指的是誰、鬼又是誰……
瓷碟在白布上轉了半圈，箭頭緩緩指一個字元：下！
三絕叟思付片刻，沒有說話。
瓷碟在白布上動了動，箭頭重新指向那個「下」字。
咕咚，耿三沖狠狠咽了口唾沫，歐陽貴也不禁伸長脖子，月光下那隻發著慘淡青光的瓷碟，三絕叟沉聲道：「兩個『下』字代表什麼，請諸位指明！」
微風拂動枯樹，發出嗚嗚的輕響，歐陽貴、耿三沖和三絕叟耳畔卻只聽到瓷碟在白布上輕輕的磨擦聲。
三絕叟提出疑問后，瓷碟頓了一頓，向旁一轉，暗紅的箭頭指了出去，三人同時一震，心中一齊默念：「身！」
瓷碟停在原地，血色箭頭指著那個「身」字，再也不動。
「下」是方位詞，「身」字又代表得什麼？歐陽貴扭頭看向耿三沖，碰巧耿三沖也把眼睛轉過來，眼神中也是一片茫然，旁邊三絕叟卻已念送仙訣，完結了這場小小的請碟仙儀式。
華天任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喃喃道：「鋪布擺碟子的，我還以為要月光晚餐呢。對了，剛才除了我和老姐、若水哥外，似乎還來一個人……」說到這兒，目光向旁邊一挑，看著正在「收攤兒」的三絕叟，「三爺爺，剛才坐在我對面的是誰啊？」
「什、什麼？」
歐陽貴腦子裡嗡的一下子，怔怔地看著華天任，他的對面根本沒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