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借壽（下）
歐陽貴、歐陽若水和華梅閑聊的時候，三絕叟一直在破譯金屬盒的密碼，折騰到晚上十點，他才滿面春風地從卧室里走出來，吃些剩粥鹹菜。歐陽貴看著三絕叟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老師，盒子上的密碼解開了嗎？」
三絕叟點點頭。
歐陽貴不禁一呆，把三絕叟重新打量了一遍，暗自詫異：要說他擁有超人的醫術，這個還能讓人接受，那盒子是異科學絕密物品，所用密碼就算用高科技儀器也不可能隨便破解，他赤手空拳的，怎麼可能打開？
歐陽若水一看他老爹的表情，就知道要解開盒子的密碼肯定非常麻耐，他靜靜地坐在邊上，等三絕叟一碗吃完，馬上拿過空碗，盛滿黏黏糊糊的一碗玉米粥，恭敬地捧到三絕叟面前：「三爺爺，我爸得到那個盒子后從來沒打開過，裡面裝得究竟是塊什麼石頭？」
歐陽貴讚許地看了歐陽若水一眼，暗暗誇獎，還是我兒子聰明，要不然三絕叟用完了之後把盒子一鎖，我連裡面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三絕叟心情極好，咽了口粥說：「我不說過要請大家幫個忙嗎？施展完甲元流衍后，我想請諸位在我這兒小住幾日，等那個孩子病情好轉后，咱們一起布個陣法，到時候會用到那塊寶石。」
又要布陣！
歐陽若水一怔。
歐陽貴則是喜上眉梢，此行看來真的有大收穫啊。
華梅更是欣喜無限，看樣子三絕叟對治療天任的病大有把握啊，在山上住到天任病情大好，實在是求之不得。
耿三沖悻悻地看了師父一樣，有點不高興了，師父布陣怎麼能讓外人看呢，他黑著個臉，彷彿媽媽把他珍藏的玩具給別的小朋友玩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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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左右，開始布置甲元流衍借壽祭壇。
三絕叟讓耿三沖和歐陽若水把一條沉重的紅漆松木八仙桌抬進通道，放在天任的床頭，用凈水將桌面抹九遍，鋪上百壽布，製成祭祀的香案，然後在香案正中放置香爐，香爐敬供一碟壽桃，壽桃前置一個墨綠色的化書玉碟，左右擺東方朔獻桃造型的壽燭一對。
香案前，一把太師椅，椅上放凈盆，大頭龜放於盆內；香案后，布置了簡易的一頂六柱出頭彩牌樓，上掛百蝶壽圖；歐陽若水和華梅分立香案左右，手中持雲幡、法幡，雲幡上有如意雲、吉祥雲、三福雲、柿蒂雲、七巧雲，法幡一面書「妙法重輝」、一面書「筏渡迷津」；耿三沖和歐陽貴守在放置大頭龜的太師椅左右，每人面前一個火盆，歐陽貴負責焚化大光寶，耿三沖負責焚化添壽紙。
華天任躺著的土炕周圍，除了原來的七碗翡翠燈外，又以圓環形掛放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十二道生肖牌。
準備完畢，恰到子時。
三絕叟凈面、漱口、正冠，上前在壽燭上把三根敬香點燃，插在香爐內，對著香案三拜，起身高喝：「開壇！」
「壇」字剛落，洞內突然湧進一股陰風，華天任周身的七碗翡翠長明燈同時一暗。
土洞無窗無縫，又有兩層木門，絕對不可能有風吹進來，長明燈怎麼可能突然暗了呢？
眾人都呆了。
三絕叟神色嚴肅，不為怪風所動，有條不紊地把事先在黃裱紙上寫好的《借壽公文》展開來，高聲朗讀：「天地萬物之母，人為萬物之靈，天惠於民，民乃奉天。今有善民華天任，戊辰年壬戌月丙午日戊子時生，嬰遇劫煞、閉氣魂游，幸晴雷天光、苟命乃蘇，復得生於戊辰年壬戌月庚申日壬午時。天欲重器，魔以礪之，子之福菲淺也。然，子屢患頑疾，沉痾難起，恐壽難承。故，請靈龜借壽，延年續命，以伏天任。乞天鑒憐，撫庶以德，伏惟尚饗！」
這段公文晦澀難懂，歐陽若水聽了一半就開始走神，偷眼瞄了瞄華梅，不知道華梅會不會心有靈犀轉過臉看他一眼，看了半天，華梅的眼睛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香案上的壽香，根本都不理，歐陽若水有點兒失落，扭頭也向案子上的香爐看去，這一瞅，立馬兒嚇了一跳！
筷子粗的壽香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蜿蜒的濕痕，在燭光的照映下，那些濕痕色澤鮮紅，宛如鮮血！
耿三沖一直畢恭畢敬聽著師父念公文，無意間掃了歐陽若水一眼，發現他眼神驚異，順著歐陽若水的目光向香案上一瞅，也看到了！這些香師父細心珍藏，防澡措施做得很好，怎麼可能會出現水漬？他心裡機靈一下子，難道是——血香！
祭祀點的香有幾種不祥狀態，一滅、二斷、三血。
所謂滅香就是點著點著，香滅了，這種情況一般是什麼地方神鬼不滿意了，耍性要走了；然後是斷香，香點著點著，突然有一根折了，是大凶之兆；最後就是血香，點著點著香身出現血樣的濕印，這樣就證明有凶神厲鬼來阻撓這次祭典，輕則所求的事情失敗，重則所有參加祭祀的人全體斃命！
耿三沖等師父念完《借壽公文》，趕緊喊了一聲，「師父，紅利當頭！」
出現「血香」，必須要說成「紅利」，以期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
三絕叟聞言一震，抬眼向香案掃了一眼，面沉似乎，毫無表情地說：「追燒百解夜叉符和轉運盤，再加十八道祿馬！」說著，把《借壽公文》在燭光上點焰，焚化於玉碟之內。
耿三沖連忙按三絕叟所說的，順序向火盆里化紙符。
三絕叟手裡的《借壽公文》還沒著完，陰風突然颳得更加厲害，歐陽若水緊緊抓著簌簌做響的法幡，剎那之間就見眼前燈火撲朔，洞內明暗迷離，彷彿一下子多了無數飄忽不定的綽綽人影。
那些似有似無的影子在洞內左衝右突，亂走了一通之後，一齊撲向七碗續命長明燈。三絕叟顧不得把文化灰燼，雙后合攏，手指交錯，掐一個靈訣，向離長明燈最近的幻影打出去。
雖然聽不見，但大家還是有「啵」的一聲那笚感覺，被遙遙擊中的人影立即消散！
三絕叟打出一訣后，身手便不再稍停，踏罡布斗禹步而行，每走一步，手上便換一個靈訣，每打出一個靈訣，離長明燈最近的魅影就會被擊散。
華梅昨天晚上第一個被鬼附身，根本沒有體會到那種真實的恐怖，這一會兒就覺得尾巴根子冒涼風，分不清是眼花，還是真的來鬼了？正看得傻呢，一股被打散的陰風折了個彎，迎面吹來，快到眼前的時候，突然綠光一閃，憑空凝聚出一張青綠色的鬼臉。
鬼臉挾著似有似無的厲嘯，張嘴就咬！
「啊！」
華梅和歐陽若水一起尖叫。
啵！
鬼臉在歐陽若水臉前突然散開，三絕叟收回對準華梅的手印，轉身彈向別的虛影，嘴裡喊道：「敬寶添壽，法渡迷津！你們兩個快搖幡，歐陽先生燒添壽紙！」
幾個人如聆天綸，連忙按照三絕叟說的行事。
歐陽若水和華梅一齊晃動手中長幡，歐陽貴不斷地向火盆內燒添壽紙，對面的耿三沖也急忙向火盆內燒大光寶。剎那之間，小小的土洞燈火搖遙、煙灰繚繚、幡聲簌簌、人影綽綽，好不熱鬧。
「是我眼花嗎？」剛才把華梅嚇得，衣服都濕透了，還是「甲元流衍」**真的有效，否則怎麼會引來如此多的怪東西？這麼一想，華梅幾乎都想笑出來，照這麼著，完成「甲元流衍」，天任一定可以像個正常人似的活到花甲之年了！
華梅心情瞬息多變，歐陽若水也起了一斤雞皮疙瘩，這些異象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的，難道真如爸爸所說，世界上有鬼魂這種東西？這些東西又為什麼會聚集在甲元流衍的法壇上，難道他們也需要這種特殊能量？
就在大家各司其事，胡思亂想的時候，躺在土床上的華天任，突然嚶嚀一聲，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