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羅賓的危機
天空已徐徐地放下黑幕,可黑幕的圓頂上卻鑲著一顆顆亮星,它們在灼灼地閃著銀光。於是,羅賓就迅速地換上了一身夜出的行頭,那是一套玩高爾夫球時所用的便裝。他把一柄手電筒系在腰間,然後腳上登上了兩隻橡膠底的便鞋。
夜幕下,這一大片地區愈發安靜寧寂了,城堡外的樹林中也一陣陣地飄來股股清新自然的淳味。
羅賓駕駛著汽車來到了城堡外,這個地方離城牆似乎有200或300米,把車放在這兒是為了如果發生意外的話;他能夠及時地返回來,中間的距離他已經估算好了。
很快,羅賓的那雙精明的眼睛就和周圍的灰暗的環境協調了起來,他就憑著自己的印象來到了拜訪客北倫老伯爵出來后所預定的要翻越的圍牆邊。
他借著樹身爬上了城堡的防護牆,然後,很快就把一根雖細卻異常牢固的長繩繫到了挨著牆頭的大樹的粗枝上,並把它拋在了牆的內側一直接近地面,做好這些準備工作,也就可以隨時撤退了。
羅賓在牆壁上面向四下里望了望,他能夠望見守衛門房的房頂,院里各處的亮光已經都消失了,顯然,城堡里的人都已休息了。
於是,他就雙手抓著繩子,慢慢地滑了下來。著地后,他很輕鬆地拍了拍手,把手往褲兜里一插,鎮定自若地向城堡里走去。他滿心歡喜,顯得近乎亢奮了,因為在他的血液里正滾動著強烈的好奇與激動,還有冒險性的精神刺激。
「哈哈,這下我可有機會參觀你的珍藏品了,我要好好地看看它們,不管它是名畫,還是雕塑,我都想瀏覽,因為它們個個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呀!我真幸福極了。」
羅賓一邊在暢想著他的美妙構思,一邊已精神抖擻地穿過了那座弔橋,那輕鬆的心情就似被別人盛請去赴宴一樣。
踱過中院,羅賓來到了客廳外,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把能開千鎖萬鎖的多用鑰匙,沒有用手電筒的燈照著,他很快就開啟了門上的鎖子,簡直輕鬆自如。這都靠了羅賓上次已經見識過這把鎖,心中已經把它的外形特性想了個清清楚楚。
房間里靜得出奇,一絲響動也聽不著。羅賓馬上擰亮手電筒,向周圍看了看,然後滿心歡喜地推開放圖書的房間的門,胸有成竹地邁進門去。
一來到這間屋子,羅賓首先想到的是看看波斯毯的後面有什麼情況,因為在第一次來訪時,他就明顯地意識到似乎有人躲在房間里聽他和老伯爵的談話,而波斯毯的後面就有很大的藏人嫌疑,所以,他一進來就把手伸向了波斯毯的後面。然而,毯子的後面什麼也沒有,更不用說有人藏在那裡了。
「可是我那陣兒一直感覺到有人正在監視著我的行動,在偷聽我的談話,難道是我的感覺發生問題了嗎?」羅賓對這個問題始終抱有懷疑,但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他一邊想著,一邊推開了壁爐旁側的那扇門。原來,這間房屋是一個寬敞優雅的大接待室。
裡面的擺設簡直太昂貴,太奢侈了。每一件傢俱,每一個裝飾都是藝術價值極高的珍品。路易十五年代時的大沙發椅,還有用象的牙齒雕琢的棋子,這裡似乎是一個收藏室而並非是一個接待室了。
羅賓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低低地吹了聲勝利的呼嘯,心裡在默想著什麼。
「說實話,我應該再拜訪一次,不單單我要來,我還會領幾個人一塊來參觀一下這些寶貝。」
他走出接待室,穿過撞球廳,就踱進了又一個房間,那裡修著一座精緻的大壁爐。羅賓仔細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裡竟然是一間餐廳。
「多麼精巧別緻的壁爐呀!遺憾的是我不能夠搬走它。因為我對文藝復興時代的壁爐也很偏愛。唉呀!多美麗的瓷盤喲!這一切真是令我陶醉。對不起,伯爵,請你允許我先睹為快了。
羅賓默默地站立在散發著歷史凝聚味的盛放餐具的木櫃邊,從中挑選出一件瓷盤。他為什麼不先挑出其他的一件呢?因為這個瓷盤上的圖案很特別,那是一幅絳紫色的三色橫花的圖樣。
「太偉大了,簡直是巧奪天工呀!」
有了這番讚歎,他就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仔細地鑒賞這許多用具,宛如在一個展覽大廳參觀一般。
感受完歷史的佳作,羅賓一邊回味,一邊繼續向前走著。忽然,羅賓在手電筒光的燈亮下發現了一幅令人驚奇的圖畫。
畫上描繪的圖案一看便知是圍獵時的場景。整個畫面的主體是一隻身體龐大的野豬,它在孤軍同那些兇惡的獵犬們對峙。獵犬喪心病狂地一擁而來,而野豬不甘示弱,它仰起腦袋,揮動著尖利的爪子,在等待時機來攻擊那些圍在自己面前的惡犬。野豬幾乎已出離了惱怒,它怒火中燒,眼珠子也因為緊張而圓睜著,滿眼火燒般通紅。一種濃烈的求生的**,一種抗擊命運的搏動淋漓盡致地都滲透在這幅作品中了,裡面蘊藏著無盡的生命動感。
羅賓深深地被這幅畫所折服,為了把整幅作品的輪廓構成原原本本地看個清楚,他又靠近了幾步。他手中的手電筒光亮完全把這隻野獸給照亮了,激活了,野豬也彷彿顯得愈加兇狠暴虐,使人看了,就會產生一種野豬即將從畫中跳躍出來而要撲向於你的精神緊迫感。這幅作品簡直大令人驚訝了。
因此,羅賓又向前靠了兩步,想認清楚畫是出自誰的手筆,可是,畫面的右下角的作者的名字處已一片模糊,認也認不出了。他心想也許登上椅子站高些就能夠看仔細了。因此,他就伸手將旁側的椅子拉到身邊,可就在這時候,他的手和椅子猛然一下僵在了那裡,像定住了似的。
就因為羅賓在拉椅子時,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令人驚悸的慘叫,那聲音也許都稱不上叫聲了,應用悲鳴或者是呻吟聲來形容,這一聲慘叫浸滿了極端的痛楚和哀怨。一會兒,又響起了一連串沉重的聲響,彷彿是從地面下發出的,聲音延響著,忽遠忽近,忽有忽無,一陣恐怖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湧進了屋來。
這種恐怖的聲響,就是機智勇敢的羅賓聽了,也禁不住身上似乎要冒出冷汗來。
城堡里正熟睡的人們也被那一聲慘叫給驚醒了,羅賓也趕忙悄悄地低身藏在了高背椅子的後面。
他一邊還在全身心地探聽著,就是再有絲毫的動靜他也不會忽略的。可奇怪的是,自從那聲慘叫響過後,一切都又恢復平靜了,甚至地上落一根繡花針發出的聲音也可以聽到。這種寧靜簡直太出奇了,一令人窒息。寧靜的背後誰也不知在醞釀著什麼危險。而這麼一座城堡里,彷彿只有羅賓存在,就再也聽不到別人的什麼動靜了。
「這裡太讓人琢磨不透了!」
一陣糊塗的感覺在羅賓的心頭遊盪著,他也在努力地尋找頭緒。為了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狀況,他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躡手躡腳地從寬敞的廳房中經過,順手推啟了對面的房門。
「啊,我的天哪!」
只借著手電筒光掃了一眼,羅賓就驚呆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緩過神兒來。
原來,這個房間是老伯爵的藝術品的珍藏庫,在手電筒掃過的地方,一件件價值連城的藝術表品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幅幅名畫令人怦然心動。
可羅賓不能夠花費較長的時間來對名畫進行細細地品味,然而,它們本身的價值以及它們藝術方面的魔力已緊緊吸引住了羅賓,他一次又一次地駐足觀賞著。
羅賓已經欣賞得入迷了,他的走動又漸漸地恢復成了挪動。
他看到,房間右半部分靠近長沙發的牆壁上,陳列著滿滿一列兵器,原來是一把把刀和劍。各式各樣的刀劍都有,有在召開儀式上用的禮劍,還有腰間佩帶的長劍,懷裡揣的短劍,打獵時隨身攜帶的匕首……可是,這一系列刀劍中卻有一個位置上空無一物。
很明顯,那個位置上的刀子已經被人拿走了。
一看到有刀子丟失,羅賓立刻就想到了那一聲嚇人的慘叫,他很強烈地感覺到又一樁殺人案出現了。
羅賓在順著手電筒光察看著,忽然,光柱就停在長沙發邊上的地方不動了。
原來,死屍就躺在那塊兒地方,仔細一看,此人正是老伯北倫先生。只見他仍然穿著那件滿是條紋的睡衣,頭上戴有一隻大睡帽,正側著身子倒在地上。一縷銀絲從帽子中鑽了出來,他的穿著打扮就和羅賓先前所看到的完全相同。
只是,一把刀子深深地扎入了老人的肩腫骨部位。
羅賓自言自語:
「原來,前不久的那聲慘叫是老伯爵被人殺害時喊出來的。可是,我也懷疑這麼大年齡的老人又怎麼會有驚人的力量,發出那麼大的凄慘的悲鳴聲呀。他的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城堡。」
羅賓單膝跪地,把老伯爵的屍體從地上抱了起來,先轉動他的腦袋看了看,不看則已,一看,羅賓一下子就驚呆了,把老伯爵的屍體又扔回了地面。
使羅賓感到驚訝的是,地上的死者竟然和他在城堡里藏書屋所見的老伯爵並非同一個人。
那死者腦袋上戴的是假髮,發套和睡帽一下子都掉在了地上。那個光禿禿的腦袋就一下子全顯了出來。
他頭上的皺紋又多又深,並且,臉龐上的皮膚也鬆弛了下來,失去了天然的光滑,顯然,他是個年齡很大的老者。
「我明白了,他是真的北倫伯爵,可在藏書屋裡和我會面的又會是什麼人呢?身穿老伯爵的睡衣,頭戴他的那頂能掩住整張臉的大睡帽,冒充老伯爵的人,真猜不透他究竟是什麼人呀!
「難道是他,特雷葛文,很可能就是他!除了他,怎麼也不會是其他人,只有他才能夠做出如此的事情來。可他的真正動機又是什麼?也許,他是擔心老伯爵向我透露一些家庭要務吧。可是,他怎麼又產生了畏懼心理呢?這個道理也很簡單,那只有一個理由:即到現在為止,這些命案的元兇都是特雷葛文。而他如果要是裝扮作一天到晚卧床不起的老伯爵,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羅賓為老伯爵感到悲哀和遺憾,他沖著老伯爵的屍體很真誠地為他祝福和祈禱,在胸前划著十字架,與此同時,他的頭腦中已搜羅起各種與此相關的信息,做著種種的推測和判斷。
精心裝扮成的伯爵心裡已明白自己與葛薩特脫離不了干係,所以,就編出了早期想要結婚成家的謊言,以此來表明葛薩特手中的自己名字地址的由來。
「後來,特雷葛文知道了我那裡有葛薩特生前所做的北倫伯爵委託他進行調查的報告書,就覺察出事情不妙,感到了自己丑行要被暴露出來的危險,因此,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自己的伯父也一併殺害。」
想到這兒,羅賓禁不住高興起來,因為他已經對案情有了頭緒。
「我現在已經抓住了這樁案件的要害之處,目前,特雷葛文的命運在我的手上了。」
羅賓眼下首先要做的是趕忙恢復諾拿盧曼隊長的身份。而且,現在的確也是該離開城堡的時候了。
於是,他弄滅了手電筒的亮光,徑直走出了宅院,來到弔橋邊上。前面就該是弔橋了,我可以馬上離開這了。咦!難道是我走錯了,羅賓感到他伸出的手接觸到的是一面冰涼的大牆,弔橋也許是在靠右面的地方,他就向右挪了挪,可他觸到的仍然是牆壁。難道在左面不成?他又向左移動了幾步,可結果卻一樣,還是沒有摸到大弔橋的位置。
「我現在在夢裡,還是遇上鬼了?」羅賓心裡暗道不妙。
「這個位置確實是弔橋的所在地呀!」
為了看清當前的地形,羅賓只得擰高了手電筒。
「怎麼!弔橋什麼時候變成一塊塊立起的大木頭板子了!」
羅賓心裡明白了,他剛才摸到的牆壁實際上就是弔橋的大木板。
「噢!是有人拽起了弔橋,怪不得剛才我……」
現在,他已是無路可退了。
羅賓想了起來,先前所聽到那一串沉悶的像從地面下發出來的聲響,原來是傭人們拚命重新拉起這座弔橋時那些銹跡斑斑的大鐵鏈所產生的。
由於退路已經被封死了,羅賓只好又順著原路返了回去。因為,他清楚地想到在客廳的牆上向著外面開著三處窗戶,從那裡,也許可以脫身。
可是,就在他很費勁兒地弄開最靠外的那隻窗子的同時,他抑制不住地「哎呀」一聲發出了感嘆。原來,窗子的底下正好沖著防護河,平靜的河面上只有星星的亮光在不停地閃映著。
那防護河修得十分寬,他是無論如何也跳不過到岸邊的那段距離的。
「不然的話,我就游泳過去!」
就在這時候,有很多人正向城堡的方向奔來。他們穿過大門一直沿著小路向這邊走來,羅賓觀察到那些人所用的提燈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儘管他分辨不出那些人的外表形象,可他們的急促的腳步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應該抓緊時機了,我看,不出5、6分鐘,他們就會尋遍城堡的每一處地方,老伯爵的遺體肯定也會被他們找著。」
而此時,羅賓已成了他們的尋找對象,如不儘快脫身,恐怕也會遇到兇險。
可就在這危急關頭,羅賓還能夠處變不驚,想要好好稱讚一番自己的對手的機智聰明,反應敏捷。
「他很聰明,在我偷偷地進入城堡后,他就知道了我的到來。於是,他就趁此把老伯爵殺害,這樣,就可以把罪責完全栽在我的身上。然後,他命人拽起了弔橋,又派人通知了警察,這時候,他所設計的羅網就可以慢慢地把我給同住了。
「而我現在是一副竊賊的行頭,即使捉著了我,一百張嘴我也解釋不清呀!但是,羅賓大俠,你也用不著哀聲嘆氣、怨天尤人,情況越是危險越是顯示你真正的本領的時候,想法退出城堡D巴!」
羅賓又掃視了一眼窗外的情形,心裡估算著。
從窗戶到河面的距離約有一丈左右,不過,他能夠藉助高低不平的石砌的牆面下到水面,他就可以游到對岸了。只可惜,這樣的話,他們就會聽到游泳的聲響,這就暴露了目標。
看來,從窗戶逃走的方案是施行不了了,也不能夠了。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情況萬分危急,要是能變成鬼魂隱身而去該有多好,可眼下,即使羅賓的智慧高於常人,對於變幻之術他也是無能為力呀!
羅賓乾脆關閉了窗子,一**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起來,他真的需要安靜地思考一下了。
慢慢地,他的心臟的跳動恢復了規律,神經也完全放鬆了,因為,他已胸有成竹了。他高興地從椅子上立了起來,剛毅的臉上綻出了自信的笑容。
城堡外有幾個人正在急急忙忙地往弔橋這邊趕。
在最前方領路的人果然就是特雷葛文。
緊跟其後的是警長還有三名刑警隊員,他們都配帶著槍支,後來,門衛也端著獵槍奔了過來。
「我敢打賭,潛入城裡的竊賊一定脫不了身。由於,我早已命僕人拽起了弔橋,先斷了他的退路。而他要想從防護河逃走呢,他游泳時的響聲也會暴露他的目標的。因此,我可以打保票,那竊賊就在我的城堡里,他是不會插翅而飛的。」
「你說,伯爵先生果真被別人害死了?」
「千真萬確!也不知怎麼回事,直到深夜,我還是沒有絲毫的困意,於是,就下床讀起了書,接著,就聽伯父慢慢地下了樓梯。近來一段時間,伯父常常晚上睡不著覺,因此,他一失眠就會來到樓下那間珍藏藝術品的展覽廳,仔細地欣賞著他收藏的那些珍貴的名畫等藝術品。
「正常情況下,他欣賞完馬上就上樓休息了,可今天晚上一直等了好長時間也沒有聽到伯父回房睡覺的聲響。於是,我就替他擔驚受怕,那麼一大把年紀了,萬一自己照顧不好自己……,所以,我就到樓下去查看去了。始料未及的是當我來到藏書室時裡面竟然有個人在拿著手電筒四處走動著,我驚呆了,那分明就是竊賊嗎!我就想找僕人們過來逮住他。可我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先把伯父帶回到安全的地方,千萬不要讓他受著什麼傷害,可是,我進到展覽廳裡面,迎面見到的便是伯父正躺在沙發前的地板上。我趕忙試了試他的脈搏,已沒有了一絲生息,原來伯父早已遇害身亡了。於是,我便派人報了警……這以後發生的狀況你就清楚了。」
特雷葛文邊說著就已經來到了防護河邊的弔橋下,他把手握成喇叭形放在嘴邊,大聲喊著:
「把弔橋降下來,寇思他,我回來了。快放弔橋,我是特雷葛文。」
喊完話,他就轉過身來對著警長和其他三名警察講了起來。
「沒事,我們可以大聲說話了。既然我們都已經走到弔橋邊了,那盜賊也必然知曉了我們的到來。況且,我已經囑咐僕人們一定要守在卧室里不要出來,並讓他們都加了鎖,把自己保護好。而寇思他也不會有事的,因為他就把自己關在控制弔橋的指控室裡面。所以,只要城堡裡面有什麼動靜,或者出現了什麼人,那麼他必然是盜賊,到時,就請你們馬上開槍射擊,將兇犯打死,只有這樣,才算替我的伯父報仇了。」
這時,寇思他已緩緩地將弔橋開始降下來,不時地發出一陣隆隆的聲音,彷彿一個龐然大物倒了下來。也許是弔橋太陳舊了,用了好長一段時間,弔橋才慢慢地放平放穩。
警長命令一名警察守在橋頭上,而和其他的人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狀況,一邊也在認真地傾聽著城堡深處的風吹草動。
他們的腳步聲在整座城堡里飄蕩著,氣氛的恐怖程度又增強了幾分,有些使人毛骨悚然了。
警長一馬當先,借著油燈的亮光看了一下展覽室,就一頭鑽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北倫老伯爵的遺體。
警長也做了一番簡短的檢查。
「確實已經沒有了生息。我看,我們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搜遍整座城堡,把殺人兇手抓捕歸案,就讓老伯爵先在這裡躺著,等我們抓住了兇手就把你抬到房間里去安息,先向你道聲歉意,對不住了。各位,請你們馬上動身到各處進行仔細地搜查!」
而警長則俯下身去,瞧了瞧地板上的屍體,便挺直腰板站了起來,開始,提著油燈沿著牆壁照了起來,試圖發現什麼。
別的事物沒有發現,只有牆壁上的肖像畫一幅幅地經受著燈光的檢閱。
「屋子裡哪些地方比較容易躲藏呢?」
「藏在這兒幾乎不可能,因為我們只需用眼一掃,就能看到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你知不知道這座城堡里什麼地方有秘道呢?」
「這個我不清楚!」
「連你也不曉得哪兒有秘道?那這樣吧,再去別的屋子裡面搜搜去吧!」
可是,他們把一樓的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個遍,把各個房間也翻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
「既然不在樓下,那他必然躲在樓上了,因為他不可能插翅而飛呀。」
於是,警長就命人叫來了守在弔橋邊的那個警察,問他是否有什麼情況發生,可結果卻非常令人失望。
接著,警長命令除一人在樓梯口留守外,其他的人都上到二層進行搜查。
警長一把就推開了二樓靠右的那個房間的門。
特雷葛文主動說道:
「警長,這間是我的卧室。」
不容分說,大家就行動了起來,有的搜床底下,有的打開了大衣櫃,有的拉開了書櫃,但最終的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回到走廊里,然後警長又進到挨著的另一間房子里,這裡是老伯爵的卧室。
又是一輪緊張的尋查,可還是什麼人也沒有發現。
「事情怎麼會這樣呢?」
「往前的那些屋子是供來客暫時休息用的,不過,那幾間休息室已有好長一段時間無人用過了,這些屋子被伯父稱作「藍色休息室』。」
這時,警長已提著油燈駐足在了房間的門口,在向裡面張望著。
燈光雖然不是很亮,但還是能夠看得見屋裡的睡床,只見睡床上的被子被鋪開了,而且還被裡面的什麼東西給撐了起來,聳得高低不平,似乎是有人藏在裡面。
警長於是就腳尖著地,一聲不發地靠近床邊,猛地一下,就把被子揭開了。
啊!一個人正無聲無息地平躺在床上。
「喂,他是什麼人?」警長連聲問道。
這時,特雷葛文已驚叫了一聲。
「這怎麼可能呢?」
只見那人身穿睡服,很安詳地卧在床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髮,露著白皙的皮膚。
「伯父怎麼會躺在了這裡?」
「啊!」
每個人聽到這句話,都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連忙把目光投向了滿面驚慌的特雷葛文。
「你再重複一遍,特雷葛文,我們都看到了老伯爵就躺在一樓,你怎麼說他是你的伯父呢?」
「可事實上,他就是我的伯父呀,難道我還會認錯人不成?」
警長和其他人都吃了一驚,誰也不說話了。
可轉眼的功夫,警長像醒悟了似的,猛然衝出人群,跑似的下了樓梯,直奔展覽室而去了。
不過,當他進入到展覽室裡面時,地板上的那具死屍已失去了蹤影,僅剩下那件顯眼的條紋睡衣,和一副睡帽及一頂假髮套。
警長氣得直吹鬍子又瞪眼。
「我的天哪,居然被他矇混過關了。」
隨之而下來的人也都矮下身子去觀察地板上的睡衣和睡帽,也都啞口無言了。
誰也沒有料到他們被盜賊輕而易舉地戲耍了。那個精明的竊賊先把老伯爵的屍體運上了二樓,然後,又穿戴好老伯爵的睡衣、假髮和睡帽之後,就假扮成老伯爵躺在地上。我們大家到來后,誰也沒留意有人會裝成老伯爵的屍體,於是,所有的人一塊兒又登上了二樓。而他則爬了起來,脫下那些衣帽,拍拍身子光明正大的穿過弔橋,出城去了。
大家都在為自己感到遺憾,同時,又不得不佩服對手的精明。
此時,特雷葛文提了一句話表示出他有些不滿。
「那時候,所有的人不要一塊上去就好了,起碼得讓一樓有人守衛著。」
警長立即反駁他道:
「可那時一樓除了那具屍體外,並無其他人存在,緊要關頭,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至少比少一份力量要好得多。」
他們在爭論的時候,羅賓已發動了汽車駛在通向巴黎的大道上。
汽車裡不時地飛揚出一陣陣歡快的口哨的聲音。
今天,國家內閣總理大臣諾商博耳緊急會見了刑警隊長諾拿盧曼,而警務部長和政務部長並未出席。
總理的表情還是那麼不近人情似的,擺著一副嚴肅的面孔,可是他說話時的語調卻緩和多了,且充滿了關切之情。
「我也很認同當前的輿論形勢對政府是有好處的,至少·目前幾乎已不曾有人再懷疑奧佛地的案子與政界相關聯了。這才是事情的重心呀!世人已明白,接連不斷出現的一系列重大兇殺案之間存在著深深的聯繫。」
他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
「第一、奧佛地,第二、葛薩特,第三、艾蒂·雷若,第四。北倫伯爵。你知道吧,已經是四條人命了,可到現如今,兇手是誰,又有誰被抓捕歸案?沒有,而且似乎連一個清楚的頭緒都不具備!警方卻還悶在鼓裡蓋著棉被休息呢。隊長大人,我這些話說得也許有些過分了,可你們事實上似乎就是在大修,給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好嗎?」
總理閣下的這些話就像醞釀好了似的,突突地就一連串地講了出來。
「對於你的聰明才智,我是早有耳聞。所以,我就在耐心地等你向我報告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我相信,大眾傳媒也在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我很納悶他們是通過什麼渠道聽到的這則信息,說是你們警方掌握著葛薩特的一項調查記錄。因此,他們就指責我們把有礙政府的詳情都封鎖住了。
「你心裡也明白,對於**人員來講,我們工作上的任何懈怠和失誤,都將作為他們攻擊政府的借口。一談及工作的進展不前,當前,你們不都是這樣表現的嗎?」
諾拿盧曼聽完總理的話后,心裡有些驚惶不安,於是,他開口說道:
「總理閣下,我倒是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有話儘管講吧,我這邊還在等著你講呢!」
「我覺得,輿論媒介引起的軒然大波的最重要的問題在於他們還沒有認清犯罪嫌疑人的作案目的,所以,有人胡亂猜忌。有的說是黑手黨一手策劃的,有的說是非政府主義者在製造恐怖事件。他們那些人,想什麼就敢說什麼。可如果我這時候要是講出一句話,我相信,各種各樣的人都能夠安定下來。
「是嗎?難道說你已清楚了犯罪的前因後果。」
「對,情況就是這樣。
羅賓自信而又坦誠地應答著。
總理很高興,他一聳肩,然後雙手一攤,有些興奮地又講了起來:
「聽你的意思,你似乎是已掌握了這一系列殺人案的作案的動機了,你一定是通過調查研究葛薩特調查記錄,從而找到了案情的要害之處。」
「你的分析很正確!」
總理已爽朗地笑出了聲音,他的上半身先挺直了,然後就很放鬆地向沙發的靠背上躺去。靠背軟軟的,身體像鑲嵌在裡面似的,很是舒服。
「嗨!我說諾拿盧曼,你這個人真鬼,倒是確有些名副其實的能幹!」
「真是這樣?」
諾拿盧曼眨了一下左眼,向著總理做了很誇張的一副表情,以示贊同。不過,馬上,就又陷入了沉思。
「總理閣下,我分析元兇在作案時的動機並不複雜。」
「果真是這樣?」
「你看,奧佛地和北倫伯爵的姓名地址等在葛薩特遺留的那項調查報告已提及過。殺人兇手為了不讓葛薩特公布不利於自己的調查結果,從而殺害了葛薩特。且因為不能夠留有隱患,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奧佛地也送上了西天。」
「的確如此,這些情況我們早已知曉。」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時,元兇又把目標轉向了旁人。因為,他擔心葛薩特的委託人還會繼續啟用其他偵探所的人來對他進行再查,於是,他就想把委託人給幹掉,以絕後患。兇手這麼一做,他的目標也就真正地暴露出來了。因為古語說得好:『無利不沾身,萬利可害人』,只要看死者死亡后,誰將得的利益最大,誰就會是真兇。所以,我們就可以把新近這位先生的死亡也算作一系列兇殺案中的一環。」
「你說清楚,算作一環,難道這一系列的兇殺案還要上演下去,永不停息嗎?你說,葛薩特調查表中提及到的人物全會遇害?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必須竭力控制案情的發展。否則……」
「我們需要那樣做。」
「可誰又能辦得到呢?」
「總理閣下,我能!」
「你?難道你知道兇手的真面目。」
「閣下,我可沒有說過我不知曉呀!」
總理心理上有些捉摸不透了,他親切地望著諾拿盧曼,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對案情有了明白的眉目了?」
「是的,閣下。我已經掌握了實實在在的證據。雖然我們曾經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依據推測判斷就抓了奧利貝,可最後還是無罪釋放了。我們也因此被輿論指責得狗血淋頭。但這回絕不能再像上次一樣了。」
總理很佩服諾拿盧曼的精明能幹,他親切地用手拍了拍諾拿盧曼的肩頭,很平靜地問他說:
「既然你現在已清楚了元兇的真實身份……」
「你想讓我現在就把真兇講出來,是這個意思吧?」
「你真是聰明!」
「可我覺得當下還不行,因為我一定要確認出他是否是罪犯還是受牽連者。」
「你的脾氣就是這樣,可是萬一這次你失策的話……」
「就主動辭職!」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就會不講情面了啊!」
諾拿盧曼從卧室里往宮庭大酒店掛了個電話。
「我有要務,請找住在客房的特雷葛文·北倫先生過來接電話。」
電話那頭便是一小會無言的等待,沒有任何回聲。
「請問北倫先生是住在這裡吧?」
「這個沒錯,可是我不清楚他是否想接你的電話。」
「少啰嗦,你去請他過來。」
諾拿盧曼著急了,都用上了命令的口吻。他的近乎於上了年紀的人的嗓音雖深沉但有力,沒有一絲的蒼老。
終於,特雷葛文走過來聽電話了,可是,他說話時的語調明顯得有些不樂意。
「喂,你是哪位,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的名字並不重要,說了你也不會知道的。」
「既然這樣,對不起……」
「請你最好不要把電話放下,否則你將後悔莫及。」
「說大話,居然這麼不客氣地跟我說話!」
「唉,不跟你計較了,難道你沒有興趣知道我的所在嗎?」
「不,不,我想知道。」
諾拿盧曼聽他這麼一說,暗自高興,因為他已開始上鉤了。
「我這個人脾氣有些古怪,很容易對別人產生樂趣,所以,我就注意了你近幾天來的行蹤。比方說,我知道你是昨天才從朵爾出發坐火車趕來巴黎的。」
「你真無聊!」特雷葛文有些發火,「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死去的伯父原來的話果然不假,你果真是脾氣暴躁,愛耍性子……」
「你怎會提及我的伯父?」
「你驚詫吧!我只是想先給你個提醒而已。」
「你聰明的話還是快些給我說個清楚。」
「那好,我告訴你,你伯父北倫伯爵曾經委託過葛薩特,就是前一段時間裡,在自己的辦公室慘遭殺害的那位私家偵探。你應該知道的,那件案子曾一度轟動全城。」
「你在胡亂說些什麼?」
諾拿盧曼已有些喜出望外了。
「怎麼,你不知道?請你好好想想,想不起來了?那麼,由我來講吧!我目前已開始接辦葛薩特還沒做完的事業。」
「那太好了。」
「葛薩特真是細心,只要是他調查過的案子,他都有記錄報告,並且還複製一份備用,而今,我的手裡就有一份複印件。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不明白!」
「真不明白?好吧,我替你說說。北化伯爵的家產不計其數,他的財物足可以稱雄當地,他可以算作是一個大富豪了。不管就城堡而論還是裡面珍藏的各件藝術品,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他也因此而能夠富可敵國了、所以,他對自己的財產繼承人很是慎重,決不允許他胡作非為,於是,他就托私家偵探葛薩特對他的繼承人進行全面的調查。老伯爵不想他辛辛苦苦掙來的巨額家產落在一個敗家子的皮囊中去。」
「我的伯父不久前逝世了,你現在給我講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
「請你注意,老伯爵不是逝世,而是被人殺害了。」
諾拿盧曼義正辭嚴地告訴特雷葛文。
「葛薩特的工作開展得很順利,他的調查報告已經寫完了,就等著向委託人北倫伯爵彙報情況了。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他已不能夠親自來做這項工作了。他調查的老伯爵的繼承人實際上就是你,特雷葛文先生。」
「不錯,是我……」
特雷葛文雖然口氣較硬,但是他說話的語調已有些不穩定了,話音也抖了。可以推斷出,他現在已經神情緊張,舉足不定了。
「特雷葛文先生,你可以這時放下電話,而我則把那份調查記錄送到警局后就可真相大白了。」
電話那頭又不言語了好長一會兒,好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喂,想得怎麼樣了?」
最後,特雷葛文發了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敲詐我不成?」
「請不要誤會,這怎麼能說是敲詐呢,不過算是一檔子公平交換罷了。因為,我現在正在做我的好友葛薩特所開創的活兒,首要的就是把這份調查記錄的結果送還給委託人。要是老伯爵仍健在著,這份記錄就需要還到他手裡,唉,遺憾的是,他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這個我清楚。直說了吧,你想我付給你多少?」
「眼下我並不想要金錢,只是,我在考慮著與你面對面地坐下來好好談談這份工作,你覺得怎麼樣?」
「必須面對面地商談?」
「的確需要,假使你不想面對面地談,我也別無它法,只能把記錄送交警局了。」
「既然這樣,你想在什麼時間商談?」
「當然是儘早了。就在今晚,葛薩特的工作室,怎樣?」
「也好,時間也由你來定。」
「今晚10點鐘,我等著你。」
諾拿盧曼滿意地放好電話,樂了起來,今天晚上,他就可以尋求到更多的罪證,來揭示出他兇手的真面目。
他實際上希望現在就能夠把特雷葛文抓捕歸案,只是苦於沒有足夠的證據。因此,他在想,葛薩特的調查記錄中似乎少了一項很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
「所以,今天晚上務必要這麼辦!」
諾拿盧曼一邊盤算著計劃,一邊滿意地抽出一根雪茄點著了,抽了一陣兒后,他就吩咐人去通知艾倫,邀請她下午5點鐘來葛薩特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