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2) 謊言(下)
「…赤音小姐似乎預測過自己被殺的事…」
「咦?」光小姐略顯吃驚地探出身子。「那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那種感覺。呃,昨天晚上,我們隔著房門交談,那個時候總覺得她好象看透世事,甚至出人意料地引用書里的文章。」
「唔…說不定赤音已經知道誰是犯人呦。」玖渚欽佩地說。
的確,那並非不可能的事。ER3系統七愚人的園山赤音,縱使沒有進行任何搜索和調查,也絕對有可能預測出犯人。
「對了,光小姐,我剛才跟明子小姐說過話。」
「啊啊啊!」光小姐彷佛聽見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探身驚叫。不,與其說她吃驚,那反倒像是「你為什麼要扯這種謊」的態度。「明子、明子說話了,是那樣子嗎?」
「啊啊,我當然也很吃驚…可是問題啊,是她說的內容。」
我把從明子小姐那裡聽來的事情轉告玖渚和光小姐,後半節當然全部刪除,我沒有自曝其短的興趣。
「就是那麼一回事,光小姐,這些有多少是真的?」
「呃…」一看光小姐,她一臉為難地喝茶裝胡塗。「呃…那個,呃。」
「彩小姐今天早上也說了很奇怪的話,『已經受夠了』之類的,光小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光小姐起初仍舊不肯透露。接著,彷若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儘管目光又迷惑地閃動半響,但最後還是開口。
「全部都是真的。」
那…那實在是出乎預料的答案。
這回換我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全部…什麼…剛才,這個人說了什麼。。。。
「事及止此…我就相信您,老實說了。因為您是我的恩人。。」光小姐又垂首停頓片刻,然後又遲疑片刻,終於繼續說道:「小姐在法律上的確是犯罪者,我們明白那個事實,仍繼續服侍小姐。」
「所以,才不報警嗎?」
「我們只是在做自己份內的工作,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沒有做…來這座島之後也發生了許多事,跟那位哀川大師也是在那時認識的…」
…許多?許多…是指什麼?
島上的事件。
那麼說來。
那麼說來,確實前天晚上。。。
「喂!小友。」
「什麼?阿伊。」
「話說回來,你那天晚上好象說了什麼『對這座島以前發生的事件感興趣』,又是我記錯了嗎?」
「沒錯呦。」
「那你已經知道了?」
「嗯。」玖渚柔和地微笑領首。「其實是滿有名的情報喲。知道的人很多,不過大家都不掛在嘴上,畢竟想要跟赤神財團為敵的人並不多嘛。」
原來如此。玖渚的那種興趣還是跟以前一樣。雖然不至於要撤回先前說過的話,然而歷經五年歲月,或許依舊無法令玖渚的內在產生變質。
「小豹的情報里其實也有包括那些事,不過人家覺得還是瞞著阿伊比較好。」
「為什麼啦?」
「因為你就會擺出那種臉嘛!」
又是一個原來如此。
哎呀呀。。。。。。
全身虛脫。
光小姐淡淡地,不,應該是期期艾艾地、彷佛很痛苦地繼續說:「這個沙龍計劃開始以後,小姐也變得比較穩重…彩那種厭倦的心情,我也能夠體會。可是,我們是做這種工作的…」
工作…嗎?
倘若那是真的,那真是了不起,我打從心底敬佩。不論那是什麼事情,我很尊敬能夠單純為職務而活的人,因為那是我做不到的事。
光小姐也已經想通了事情的底部的底部的底部…最底層嗎?
「是嗎…是那麼一回事嗎…」
然而,假使是那樣那麼,又會如何?假使,犯人知道那件事。。。伊梨亞小姐有不能報警的隱情,假使犯人知道那件事。。。。。
那麼一來…就可以解釋犯人大膽妄為、目中無人、桀驁不馴的行為。
「那麼,光小姐…」
正當我準備開口細問過去的事件、伊梨亞小姐的事情,敲門聲響起。
站在門外的人是彌生小姐。
3
要去上廁所。
彌生小姐如此解釋后,在用餐途中脫離真姬小姐和深夜先生的小組。
平凡、迂腐而常見的謊言,別說是可以解讀他人內心的真姬小姐,就連身心不適的深夜先生也必然早就識破,但是看見這般蒼白的臉色,就算她表示現在要乘烏龜去鬼島,可能也無法指責她是騙子吧。
彌生小姐在沙發坐下,沉默無語。
總覺得她很在意光小姐,彌生小姐仍舊懷疑光小姐是犯人嗎?即使如此,倒也不能怪她。
「彌生小姐,你之所以來此,是有事想跟我說,這樣判斷沒錯嗎?」
由於事情似乎毫無進展,我便如此問道。
「是的。」彌生小姐虛弱地點頭。
「那個…關於這起事件,兩位好象在進行推理。」
「基本上是有此打算,也是出於私人恩怨。」我看著房間角落的計算機。不,是曾經是計算機的東西。「那又怎麼了?」
「既然要推理,情報當然必須正確,我說得沒錯吧?」
「啊啊,當然沒錯。」
「假如雙腳隨著不正確的情報起舞,難保不會發生第三起事件。」
「第四起喲。」
眾人無視玖渚的抗議。
「是啊,彌生小姐,正如你所說…不過,彌生小姐,我實在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以為你是來幫我們的,不是嗎?是因為不喜歡跟深夜先生和真姬小姐一組,才來這裡的嗎?」
「不是那樣。」彌生小姐含糊其辭,果然是因為某種原因在意光小姐。
「…只不過,我說了一個無法挽回的謊言…那個…」
「謊言?謊言是指騙人的謊言?」
「…是的。那天晚上…我的確跟伊梨亞小姐在談話,一直到地震發生以前,那是毫無虛言的事實。」
彌生小姐說。
「可是那時候那時候班田小姐並不在。」
光小姐的表情一僵。
玲小姐!班田玲。
彌生小姐為何在意光小姐?還有那天開始,彌生小姐的態度為何變得如此不自然?為何一個人關在房裡?我總算知道原因了。
冰解凍釋。。。。。。
原來是那麼一回事嗎?
那天早餐調查不在場證明時,伊梨亞小姐主動表示她跟玲小姐和彌生小姐在一起。對其它人都是一個一個質間,但只有在彌生小姐的時候,自己主動開口說明。當時以為是因為她跟彌生小姐在一起,原來並非那麼一回事。
伊梨亞小姐…赤神伊梨亞在包庇班田玲。
彌生小姐低著頭,雙肩下垂。宛如卸下背上的行李,猶如終於從咒語解放,渾身乏力。
「為什麼…」
為什麼那麼重要的事情隱瞞至今…我也沒有立場說這種話吧。
這座島是伊梨亞小姐之物,這幢宅第是伊梨亞小姐之物,這裡的主人是伊梨亞小姐,邀請彌生小姐的人也是伊梨亞小姐,同時伊梨亞小姐是赤神伊梨亞。
而那個伊梨亞小姐明白表示「自己跟彌生小姐和玲小姐在一起」
那又如何能夠否定?又豈能指責她在騙人?當然說不出口。那種事情又有誰說得出口?
「那時以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彌生小姐終於開口。
「以為伊梨亞小姐不過是基於交情才包庇玲小姐,可是結果害赤音小姐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被監禁然後被殺了。」
彌生小姐猶如決堤般滔滔不絕,我只有默默聆聽,玖渚和光小姐亦然。
「還有關於昨晚,伊梨亞小姐也說班小姐有不在場證明,一整晚都跟她在一起。可是,那種事情叫人如何相信?儘管她說她們在討論今後的事情,但那種事真的需要花上一整晚嗎?」
「嗯,或許真的要花那麼久。」
「我並不那麼認為。第一次不老實的人或許第二次會老實,可是第二次也說謊的可能性絕對比較高吧?而且,光小姐。」彌生小姐瞪視光小姐。
「光小姐明明是伊梨亞小姐的人,但伊梨亞小姐卻完全沒有包庇你吧?那是怎麼一回事?包庇玲小姐,卻不包庇光小姐的理由是什麼?
不正是因為她認為沒有包庇光小姐的必要嗎?
反過來說,正因為知道誰是真正的犯人…」
「你的意思是玲小姐是犯人?」
我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壓根兒沒想到話題會變成那樣。可是,彌生小姐一臉認真。
「不在場證明確實變得有些可疑,當然前提是得採信你的證詞。」
「那是真的!或許你們不相信,但那是真的。」彌生小姐斬釘截鐵地說。
光小姐欲言又止,但似乎想起了什麼,終究默然無語。緊咬下唇,臉上浮現忍受痛苦的神情。
「請等一下…」
假設那天晚上玲小姐沒有不在場證明,事情會變成怎麼樣?
僅管情況變動不大,然而,伊梨亞小姐說謊的這個事實,我覺得極為重要。
那天晚上玲小姐不在伊梨亞小姐的房間。即然如此,地震以後跟伊梨亞小姐在一起云云也是謊言吧。
那麼一來…
「唔咿!嗯,彌生。」
「什麼事,玖渚小姐?」
「為什麼你覺得小玲是犯人呢?因為小玲是女僕領班呦,是得力助手呦,很偉大呦。
不是比小光她們更貼近伊梨亞嗎?所以,也許是因為有一點親近感才包庇她呀。
而且就算說了一次謊,也不代表第二起事件時就一定是騙人呀。
況且如果小玲真的是犯人,那伊梨亞不就知道了?為什麼伊梨亞要幫小玲…」
「有沒有可能是伊梨亞小姐命令她殺人?」
咕嚕一聲吞口水的聲音響起,不過不知道是誰,搞不好是我自己。
「人家覺得應該不會呦,畢竟佳奈美跟赤音都是她邀請的客人呀,自己請對方來,結果把對方殺掉,根本就沒有意義咩。」
「不能想說是為了殺人才邀請的嗎?」彌生小姐連珠炮似的對玖渚說:「伊梨亞小姐把客人請來這裡,然後殺死邀請的人。如此一來,那種想法也可以成立吧?」
伊梨亞小姐利用玲小姐殺死兩個人,然後今後還要繼續殺三個人、四個人、五個人嗎?那種想法實在過分偏離常軌,可是,卻也找不到否定的證據。
對!別說是否定,先前的明子小姐、剛才的光小姐不是才跟我說過肯定的證據嗎?
班田玲。
女僕領班。
光小姐、彩小姐、明子小姐的上司,最接近伊梨亞小姐的女性…如何?那就是答案嗎?那就是終點嗎?
赤神伊梨亞。
她的名字由來乃是荷馬所撰寫,希臘最大最早的古典敘事詩《伊利亞特》,內容歌詠特洛伊軍和希臘軍為了爭奪海倫的戰役,那首敘事詩里登場的人物都認為自己被神**。如果那個,如果那個就是答案…
當我在思考的時候,彌生小姐又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被請來這裡嗎?」
「那是因為…你是天才吧?」
「哈!」彌生小姐苦笑。
「嗯,伊吹小姐是畫家,了不起的藝術家喔。
園山小姐是學者,可以吧?
姬菜小姐是占卜師,無所謂。
玖渚小姐是工程師嘛?非常了不起。
可是,我是廚師耶!
明明不是美食家,為什麼要叫廚師來?我不認為料理有那麼高的價值。」
我無言。既然彌生小姐本人如是說,我當然不可能有什麼意見。
「…然後,你們知道伊吹小姐跟園山小姐為什麼會被砍頭?」
「話題還轉得真快。」
「沒有轉!」彌生小姐用認真的表情跟語氣繼續說:「以形補形…中華料理有那種思想。
肝不好就吃肝,胃不好就吃胃。
總之,倘若想改善情況不好的內臟,就要吃跟它相同的東西,這個常識你們聽過嗎?」
「等一下…彌生小姐,你的意思是…」
那是…
那種想法是…
「是誰!究竟是誰邀請伊吹小姐和園山小姐來這座島的!」
彌生小姐彷佛悲鳴般地怒吼,聲音響徹整個房間,回聲縈繞耳際。然而,此刻的我混亂到毫無餘力去在意那種事。
等…等一下!
換言之,那就是那種事嗎?
等一下!等一下!拜託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再說一次,不,說幾次都可以。犯人為什麼要砍下伊吹小姐跟園山小姐的頭?
犯人為什麼要拿走伊吹小姐跟園山小姐的頭?
拿去哪裡了?然後,邀請她們來的人又是誰?邀請被稱為天才的她們來的人又是誰?
她們被帶走的頭部裡面,究竟有什麼?」
如果殺人現場有寶石被偷走了,犯人就是想要寶石吧。如果是現金,那鐵定是想要現金。那種想法很普通、是常識,也是理所當然。
然後這次不見的東西是被害者的頭部。
彌生小姐繼續說:「為什麼我被請來這裡?為什麼身為廚師的我,既不是藝術家,也不是學者、占卜師、工程師的我會被請來這座島?受到特別待遇,長年居住在此?」
那是拚命擠出來的聲音。
宛如求救般的聲音。
她應該思考過了吧。在那個餐廳作出偽證以後,就一直不停思考吧。從園山小姐遇害以前,還有遇害以後的半天,她一直在苦心思索吧。
彌生小姐對著光小姐,繼續用不成語調的悲鳴聲說道:「我究竟…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咕嚕一聲吞口水的聲音
這次是我的聲音沒錯。
可能嗎?那種事情,那種想法…擁有那種想法本身,不就是不能容許的事嗎?
倘使如此,為何是「現在」?這個沙龍計劃也不是現在才開始。假如有那種想法,開始以後立刻進行不是。。。。。。
不…
「現在」就是「現在」,在這座鴉濡羽島的五位天才,每一位都是世界最頂尖的人物,最終極的特殊人物。伊梨亞小姐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嗎?
「沒有那種事!」
堅定的語氣出自光小姐,感覺就像強忍迄今的一切終於爆發。
「事到如今,小姐不可能再去想那麼、那麼殘酷、那麼殘酷的事情」
事到如今。
已經受夠了。
以前。
許多事情。
已經受夠了。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為何。這種事已經受夠了。
請不要興風作浪。
已經受夠了。
已經受夠了、已經受夠了。
這種事已經受夠了。
可是,彌生小姐沒有讓步。
「我從昨天早上就一直觀察班田小姐。
哪,人看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即使一開始不是那樣,但隨著時間增長,應該說是跟自己的共通點嗎?就會從對方身上感到人性面或醜陋面吧?也就是親近感。『啊啊,這個人原來也跟我一樣是人』不是會有這種想法嗎?
我對伊梨亞小姐就有這種感覺,她跟我一樣是人,雖然說謊,但跟我一樣是人。可是班田小姐…我很怕那個人,那個,彷佛靠演技活著的那個人,我對她恐懼不已。」
「那種事…」光小姐話沒說完就低下了頭。「那種事、那種事、那種事…」
然而,那句台詞似乎沒有下文。光小姐即使如此仍竭力辯駁,遵循自己的職責捍衛自己的主子。實在過於悲痛,那是令人不禁要發笑的悲痛。
「…原來如此。彌生小姐,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總之你是想這麼說吧。。。」
我硬是**兩個人之間,但終究徒勞無功,彌生小姐繼續無情逼問光小姐。
「彩小姐和明子小姐離開是為了找名偵探?可是有誰可以證明那件事?不許我們報警的究竟是誰?
不許我們離開小島的究竟是誰?
光小姐,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自己沒有被她們蒙在鼓裡?
伊梨亞小姐認定你就是嫌疑犯,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自己不是用來模糊焦點的代罪羔羊?
不,不是那樣,說不定你根本就是跟伊梨亞小姐一夥,被派來阻撓玖渚他們…」
「別再說了,彌生小姐,到此為止。」我靜靜地說:「請不要悔辱我們的朋友。我跟玖渚都不善於生氣。可是不會因為不擅長,就對該做之事敷衍了事,我們沒有那麼沒志氣。」
我的視線可能相當冷漠,彌生小姐忽然全身一顫,然後又縮起身子,恢復成剛進房間峙的那種不安神態。
「…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我只不過很害怕而已。」
「嗯…我當然了解。」
「…這裡是滄海孤島,沒有逃生的地方。
假如我的想法沒錯,或許我不會被殺。你也不是受邀的天才,或許也不會被殺。
可是,你重要的朋友玖渚友小姐就危險了。沒有任何人,甚至沒有神可以保證玖渚小姐的肩膀不會變成一片平坦。
已經沒有時間在那裡悠哉地玩推理遊戲…事情不趕快解決,就來不及了。我來這裡並不是要逼問光小姐,我是想玖渚小姐是工程師,說不定能夠開船吧?如果可以的話,就用那艘快艇逃脫…」
「等一下!」
我伸出右手,打斷彌生小姐。彌生小姐一臉訝異地抬頭,光小姐也狐疑地看著我。只有玖渚沒有看我,用微微獃滯的眼神凝視遠方,我現在的表情或許跟玖渚也一樣吧。
呃…說到哪了?為什麼我剛才打斷彌生小姐說話嗎?
對!的確…
「請再說一次。」
「什麼?」
「剛才的話,請再說一次。」
彌生小姐愣了一愣。
「如果可以的話,就用那艘快艇逃脫…」
「不是那句。」
「說不定能夠開船…」
「不,也不是那句。」
「呃,我來這裡是這句嗎?」
「不對,不是那句。總覺得有什麼耿耿於懷,但不是那句,應該更前面。」
「我已經忘了。」
「那快點想起來!彌生小姐,你之前說了什麼?」
「事情不趕快解決,已經沒有時間在那裡悠哉地玩推理遊戲…」
「不對,那種事不用說也知道。事情不趕快解決?那根本就是廣告台詞嘛?已經知道的事情無關緊要。彌生小姐,應該是在那句的前面附近。」
「不行了,我只能想到那裡。」
「小友!」我看向玖渚。「你應該記得吧?」
「嗯。」玖渚迅速點頭。
然後猛然用小手在脖子上一劃。
「人家的肩膀就會變成一片平坦…呦。」
「賓果~~~」
是了…就是那句話,就是對那句話耿耿於懷。
對那句話耿耿於懷的理由,是因為那句台詞暗示著人類不願想象的未來嗎?
不是那樣,不是那種迂腐的理由,壓根兒就不是那樣。
這才是,這才是真正的關鍵。
羅塞達石碑。(公元一七九九年拿破崙遠征埃及時,在尼羅河口羅塞達發現的石碑,為解釋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可靠線索,現藏於不列顛博物館。)
「請問…」
「安靜一下,我想想看。這條路線可能是對的,沒有錯!只要抵達這裡,不論是跟京都的地形相比,或是跟札幌的地形相比,都一目了然。假設答案已經出來,接下來…就只剩證明了。」
我暗自推敲。
玖渚也凝神思索。
所有的材料,應該都齊了,有那種感覺。不,材料本身早就齊了。
當玖渚的計算機遭人破壞的那個階段,縱使我已經抵達真實也不奇怪,因為那些材料業已擺在我的眼前。第三起事件並不是關鍵之鑰,那終究也是材料之一。。。
而如今,終於取得關鍵之鑰。這次總算成功取得。
然後,正如只要擁有鑰匙,就能立即開門,我也即將抵達答案吧。猶如零和遊戲,如同有必勝法的單純迷宮…玖渚應該也是如此。砂山即將告竣。
「…真是,這才是戲言啊…」
然後。
片刻之後。
「…是這個嗎?」
我喃喃自語。
可是,這個。。。。。。
「…不對吧…應該不是這個吧…」
應該不是這樣。
不可能是這樣。
豈有此理?
不但沒有矛盾,而且有整合性,同時合理,符合邏輯,完美無缺。可能性就只剩下這個已經無法再堆積更多的砂子,但是。。。。。
總覺得很不安,總覺得很不穩定。檢查再多次依然無法放心的最後一道考題,就是那種感覺。儘管不可能出錯,但不安仍舊無法消除,就是那種感覺。無法擺脫那種感覺。
怎麼一回事…這種隱隱約約的不適感。
「小友…你覺得呢?」
「唔咿~~~」玖渚沉吟。
「不是人家覺得如何如何的問題喲,這個當然也只能如此哩。人家會介意手指,就是因為那樣吧…可是,這樣子啊…」
玖渚好象也跟我相同,感到一種茫然若失的不穩定。光小姐和彌生小姐宛如看著火星人般地注視我們,不,或許是金星人才對。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只有那個吧。」玖渚比我更早接受事實。「因為只能那樣想,所以就只有這樣咯。」
「是啊。倘若可能性只有一種,即便是多麼不可能的事情,那一定是真實。」
結果只能依賴選擇性思考。
要是赤音小姐聽見了,或許會心裡不舒坦,但如今也沒有必要在乎她的感受。如果將這個視為同一犯人的連續殺人事件,可能性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只有一個,就代表準確率是百分之百,別無他想。
好。。。
承認吧。
儘管我一點也不喜歡,但這傢伙是現實,這傢伙就是真實吧。
反正那也只不過是本人戲言的感傷罷了。
「你好象妥協了喔,阿伊。」玖渚說:「那麼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不論如何這裡都太寬敞了,是啊。。。」我又陷入沉思。思考這類事情,我比玖渚更為適合。雖然我不太會下日本象棋,不過倒很擅長擺殘局。「那麼。。。彌生小姐、光小姐,可以請你們幫個忙嗎?」
「咦?」兩人發出美麗的雙重唱問號。
我站起來。
「…這麼一來,一局上終於結束。縱使丟了好幾分,還不算截止比賽(calledgame)。現在總算三人出局,那麼,終於輪到一局下,換我們攻擊了。」
「一棒一壘手彌生,二棒中外野手小光,三棒捕手人家,四棒投手阿伊。」
玖渚砰咚一聲從床上躍下,綻放藍天般的笑容。
「反擊開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