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們一行人快馬趕路很快地回到了烏龍鎮。
由於謝孤眠中毒太深,需要靜養,鄉親們見不到他,就接二連三的上西山道觀拜拜,希望各路神仙能保佑謝掌柜,讓他儘快好起來。
而月氏醫館內,安靜如昔。
在月大夫的治療下,謝孤眠終於醒了,可是他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無論是說話、站立還是走動都很吃力,甚至連想活動一下四肢,想笑一笑,也顯得那麼困難。
往日如山一般鐵骨錚錚的硬漢子,倒了。
在回到鎮子后,當他第一次睜開眼睛時,很顯然已經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立即虛弱地移動視線,四處尋找著什麼。
他在找人呢!在找誰?是她嗎?是嗎?花花煙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啜泣聲。
「……花……」他終於看到她了,努力地發出一個單音。
只聽到這一個似曾相識的字音,花茶煙的淚水便狂奔不止,她奔過去,將數日來的擔憂、驚慌、恐懼和惶悚不安全部傾巢而泄。
「謝大哥……我在這裡……」顫抖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憔悴而毫無意識的俊顏,天知道她有多怕,多怕他就這樣拋下她離她而去。
她不哭,因為她還活著,即使她整個人因為心疼他而肝腸寸斷,她也不哭。
他能活著,她笑都來不及,怎麼會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心模樣?所以她不哭。
「……不」他還在張著嘴,努力發出聲音。
「我明白,你要我不要生氣,是嗎?」他喘著氣,極簡單的發聲就讓他消耗了太多體力。
「我不生氣了,一點也不生氣,我就在這裡,會一直陪著你……」她注視著他,柔情似水。
他疲倦地又閉上眼睛,可唇角卻露出了極淡的笑痕,安心地靜靜睡去。
從那日起,他的床榻前,總會守護著一個嬌小的人影。
她仔細又耐心地替他梳頭、洗臉,為他按摩四肢、喂他吃飯喝水服藥,擦洗身體……
她按照月大夫教過的指法按摩他的穴位,每當月大夫親自來替他扎針時,她會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會覺得痛。
長時間的卧床休養,他漸漸消瘦下來,肌肉糾結的身軀呈現出一種無力的病態感,可她卻會因為他左手的小拇指能微微動作而欣喜若狂。
「謝大哥,你看,我們現在可以打勾勾嘍!」纖細的小指纏繞住黝黑的粗糙的指,證下了一個屬於今生今世的的緣份。
接著是食指、中指……最後,他的一隻手終於可以活動自如,這是在一個月之後的某個清晨。
「謝大哥,這樣你就可以抱我了。」她笑顏如花,獎賞般地嘟起粉嫩的唇,『啾』地親吻著他的臉,他的唇,最後窩在他懷中發出心滿意意足的讚歎:「真好真好……」
「呵……」他抱著她柔軟的嬌軀,緊緊的,不鬆手,隨著時間的推動,驚喜越來越多。
兩個月後,他的腿開始有了知覺,偶爾能坐起身來;原來泛黑青的臉色因為毒素漸漸消去開始變得正常起來。
「謝大哥,你好帥……」伴著撒嬌般嗓音的是『啾啾啾』的親吻聲。
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哪怕再難受,對著她,他也不會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對她說話,從一個音到一個字,一個詞,三個字,最後,變成整個句子……
又過了一個月,棺材鋪小小的內室里,總能聽到甜密動人的引誘聲。
「謝大哥,說你愛我啦……嘻,不要急,慢慢說……我聽到了哦,呵呵,能不能再說一次……」
久病床前無情人,這句話,其實是錯的。
【第十章】
一晃,半年過去了。
桃花盛放的三月,處處已是春意盎然。
如歸棺材鋪的門是大開著的,門框兩旁貼著的對聯,經過日晒雨淋,已經顯得稍稍有些舊了。
高大的身影如今能安穩的坐在輪椅上了,被嬌小的人兒推著在田埂林間四處散步。
一路走著,田裡插秧的鄉親在田裡直起身,紛紛向他們打招呼。
「謝掌柜,花大師,今兒天氣可真好,你們說是不是?」
「謝掌柜,等我弄完了咱們下盤棋吧?好久沒跟您較量了,手癢啊!」
「花大師,我家老婆子昨天做了個奇怪的夢,一會就找你去解夢哦。」
花茶煙笑顏逐開的對他們揮著手,再小心的將輪椅停下,轉到前面蹲下,體貼的握住那隻大手,摩挲著試探掌心的溫度。
「冷嗎?」嬌顏上的笑意不曾退去,她抬起頭,笑眯眯的仰視他:「雖然有太陽,可是風吹來還是有點冷,別著涼了。」
「不冷。」粗糙的大掌輕輕撫住巴掌大的小臉蛋,愛極那粉嫩的頰上滑膩的觸感,健康的紅暈,精緻漂亮的五官……她消瘦了。
「辛苦你了,小花兒。」他低下頭,與光滑的圓額相貼。
眉宇間,昔日的小女兒嬌態尚存,又新添了一份小婦人的嫵媚,眉梢眼角處都漾著千種風情,她笑靨如花:「你知道我最滿意你什麼嗎?」
他微笑揚眉,卻不答。
「就算你什麼都做不了,可仍然會叫我的名字,仍然想著我,仍然努力的抱緊我……這就是我對你最滿意的地方。」是的,他沒有輕易的放棄自己,也沒有放棄她。
他並未因為自己的窘境和慘狀,要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不必守著他……那不叫犧牲,不叫愛,而是令她最不齒的橋段。
真正深愛的人,是不會因為一些苦難挫折而分開,「大難臨頭各自飛」,說得明明是一對愛得不深的鳥兒,怎麼會是指他們。
他懂她,一如她,他開心,她便開心;他難過,她會比他更不好受;沒了他,她活不下去;沒了她,他又何嘗能獨活?
因此他們從來沒有放開彼此的念頭,同樣也一直在為了兩個人的未來,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曾問過她,爐中火和石榴木,一語成真的註定姻緣,究竟代表什麼?
火賴木生,木多火熾;木能生火,火多木焚;強木得火,方化其頑,這是命書上的解釋。
木生火,他是她的依靠,若他燒盡,火才會自動熄滅,所以她不會離開他,她要讓他永遠燃燒,這是她的解釋。
他心如明鏡,她洞若觀火,只要一息尚存,兩顆心便不離不棄。
這樣的他,或她,怎能不愛?
「謝大哥,從你的掌紋上看,情路到我這為止了呢!」她會執著他的大掌,霸道的宣告。
呵呵……謝孤眠開懷大笑,伸手將她撈進自己懷中,貪婪的汲取屬於她獨有的芬芳氣息。
是呢,對於她,他一直好貪心。
「謝大哥,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近來的好幾個夜晚,她都會紅著小臉,與漸漸好轉的他赤裸相對,肌膚相貼,交頸而眠。
她會在他耳邊嬌聲誘惑:「告訴你,我要和你生小娃娃,你要是再不好起來,小娃娃可就生不了!」羞暈彩霞,媚眼如絲。
對他而言,她是天下間最迷人的誘惑。
他想抱她、想愛她,想用嘴唇膜拜每一寸肌膚,每一處凹凸,想以大掌愛撫過那櫻花般粉嫩嬌美的雪白胴體……
啊……他和她生的小娃娃,會是什麼樣兒?是調皮搗蛋的臭小子還是可愛嬌嫩小丫頭?想起來就令他激動不已。
所以,他要趕快好起來!雖然難,但他絕不會放棄。
他捨不得讓她等得太久。
光線柔和的燈燭,正嘶嘶的燃燒著,溫暖舒適的床榻之上,嬌小的身子正攀附著寬大的身軀酣睡。
她累了。
今天和老闆娘去了一趟馬家鎮,來回的奔波讓她有些疲倦,頭一沾枕頭就恍恍惚惚的睡著了。
即使睡沉了,紅咚咚的小臉也依著他,如玉般的小手也緊緊的抱著他的腰,睡夢中都不曾鬆開。
謝孤眠仰躺於枕上,側過臉去吻著她光潔的額,粗糙的大掌沿著光滑如絲的雪白脊背上下來回滑動,就像在安撫一隻乖巧的貓咪。
花茶煙嚶嚀一聲,在他耳畔吐氣如蘭,嬌小的身子更加朝他依偎過去。
「唔……」赤裸的小腳丫有意無意的蹭著他布滿腿毛的小腿肚子,靈巧的小手漸漸滑落,探進他微微敞開的衣襟內,去撫摸那片厚實的胸膛,指尖也頑皮的纏繞起那柔軟的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