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隔山救火 (上)
華真、木龍一行人倉倉皇皇的敗逃片刻不敢停留,天色大亮時總算逃回了本國邊關。二人狼狽不堪的前往邊關帥府交令。
邊帥銅棱四十許年紀,中等身材黃面黃須,他本是一座小城城衛,只因與莒然就是那位原名莒安的面首是表兄弟,所以自莒然得勢后被連連擢升,不到一年就做了邊關大帥,上任前莒然囑咐他要儘快打個大勝仗,一則可以堵住群臣的嘴,他升遷這麼快群臣早有微言,二則可在軍中樹立威信為下一步升遷做下準備。莒然深深懂得在軍中培養羽翼的重要,僅有太后恩寵仍難讓他安心,康國朝野不乏忠烈之士,冒死彈劾自己的奏章縷縷不絕,自己的小命並不安穩,如果能掌控部分軍隊,那就不一樣了。
是以,銅棱剛一上任就策劃了這次兩路偷襲,他先前不過是個城衛,守城還懂得一些,調動千軍萬馬野戰相攻的事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了,貪功心切的他在新收攏的兩個邊將的鼓動下不顧眾將反對毅然發出了軍令,畢竟是第一次調動這麼多人馬心裡很是沒譜,這兩天他一直忐忑不安,突然得報華真與木龍慘敗而回,池生連同一萬四千將士中伏片甲不歸。他懸著的心立時就涼了。
六神無主的先召監軍入內,聽完他的稟報,銅棱有些傻了,一萬多將士啊,就這麼就沒了?虛汗滲出額頭,死了這麼多人肯定是瞞不住的,這可怎麼交代啊,沒經過大陣仗的他愣愣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時那兩個投靠他的邊將一左一右伏在他耳邊低低的耳語獻計,這是兩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先前在軍中並不得勢,銅棱的到來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死心塌地的投靠過來,二人正經本事沒有卻都有一肚子損人利己的花花腸子,聽了監軍的講述很快就生出了對策。
銅棱聽他們講完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一改呆傻之態立時傳令升帳命華真與木龍來見。
華真與木龍一進大堂,銅棱不等他們說話就猛拍了一下几案,喝問道:「你們可知罪!」
華真閉緊了嘴眼望地面一言不發,木龍眼中早就布滿了血絲胸膛劇烈起伏著,狠狠的瞪視著銅棱道:「你還有臉問我們知不知罪?!你害死這麼多弟兄,我饒不了你!」說著他猛地朝銅棱撲去。
木龍的舉動大出華真意料,驚詫之時,木龍已被兩邊侍衛擒住了,銅棱沒想到木龍這麼勇狠,心虛之下氣焰立時就沒了,強自鎮定的用手點指著木龍道:「一派胡言,本帥的計策本是可一擊得手的,只怪……只怪池生不聽號令,沒有做到隱跡藏形已至讓趙軍探查到了我們的意圖,繼而得以提前設伏,池生臨陣又有失察之過,才最終中伏,你……你畏戰怕死見死不救,想那趙軍能有多少人馬?你若及時趕去救援,裡外夾擊,趙軍還不是一擊可潰?縱使不能得全勝,小勝肯定是可得的。」
木龍在地上掙扎著,嘶聲吼道:「你放屁!你當焦弓如你般蠢如豬狗?!混賬東西!今天我不能代死去的弟兄取你小命,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銅棱不敢在讓他多說,連連揮手道:「推出去,推出去,斬了!畏戰貽誤戰機,首級游軍!」
木龍早知必死,口中罵聲不絕。
華真沒想到木龍這般剛烈,愣愣的看他被拖拽出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他是池生為自己選的替死鬼。
處置了木龍,銅棱神色轉溫,對華真道:「華將軍啊,事情我都弄清楚了,你與監軍當時都是極力要領軍渡河去救池生的,如果不是這木龍抗命,你這功勞已經到手了,唉,雖是打了敗仗,但情有可原,本帥就不治你的罪了,先下去吧。」就算他糊塗,莒然可不糊塗,那兩個投靠他的邊將更是鑽研各方權勢的高手,上任前莒然就告訴過他,軍中那些人是不能輕動的,其中就包括這個華真,方才兩個邊將也特意提點過該如何對待華真,華老將軍雖死,但其在康國的影響力任誰也不敢輕視。
華真魂不守舍的走出帥府,第一次出征就落得個慘敗,那麼多將士一夜間就再也見不到了,這對初經沙場的他來講震撼太大了,思及池生最後一刻的真情流露,他忍不住想哭。
走出不多遠,突然有一個人疾奔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他腳下,哭著哀求道:「少侯爺,華將軍,求你救救我家木大人吧。」
華真嚇了一跳,注目看時認出此人是木龍的一個親隨,他嘆了口氣,道:「難為你一片護主之心,可我如何救得了他。」
那人哭道:「只有少侯爺能救了,木大人可是為救少侯爺才獲罪的啊。」
華真聞言心中一動,其實他早就對木龍的種種表現起了疑心,只是因池生說過與木龍不合,他才沒過多去想,此時聽木龍親隨這樣講,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人見狀急忙起身,用哭啞的嗓音在他耳邊低聲道:「少侯爺,木大人在河邊時並非是真的想抗命,更不是畏死,只因受了池將軍的重託要保少侯爺平安撤回,所以才寧願蒙受怯戰之羞的,其實……其實他與池將軍情同兄弟,撤軍時都落淚了。」
華真如夢方醒,懊惱的一跺腳轉身就要朝帥府跑,恰在此時,一個軍校用托盤托著木龍的頭顱走進了帥府,華真不禁熱淚長流,那親隨嘶吼一聲如瘋了般向那小校追了過去,華真再也不願看了,失魂落魄的朝自己的營帳走去,池生的用心良苦,木龍的義薄雲天,以及這親隨的忠心護主都讓他真正的懂得了什麼才是男兒豪情,什麼才是同袍之誼。
平河大敗的消息震動了朝野,朝堂之上彈劾之聲四起,莒然利用新培植起來的黨羽為銅棱百般辯解,把罪責都推到了兩路人馬的統軍將領身上,同時大力宣揚銅棱攻城奪地的戰功。
兩路人馬中的另一路並未受到什麼損傷,池生這一路幾乎全軍覆沒,可偏偏華真負責接應之責,雖有木龍抗命,可追究起來華真也難逃其責,所以很多大臣投鼠忌器不敢過份緊逼。
回到德昌城的華真倍受煎熬,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見軍師,來到軍師府外,進去通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歉然的告訴他,軍師病體沉重無法見客,請少侯爺多多體諒。
華真垂頭喪氣的回了府,傍晚時分有人求見,自稱是忠勇將軍派來送信的。
想見之後,那人才低聲說出是軍師派來的。
華真眼睛一亮,把他帶進內室,來人先表達了軍師的歉意,然後道:「少侯爺啊,軍師十分體諒少侯爺此刻的心情,不過還望少侯爺暫且忍耐,這次就算能扳倒銅棱也算不得什麼,去了一個銅棱很快就會有別人補上,我們傷不到上面那個人,所以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少侯爺以後最好不要再去軍師府了,那邊已經有耳目監視了,時機到來的時候,軍師自會派人請少侯爺臂助,在此之前請少侯爺謹慎自保。」
華真總算得到了來自軍師的消息,心裡又歡喜又無奈,不知這時機何時才能到來,難道就這麼放過背負萬餘將士血債的銅棱嗎?不管心中有多不願,他還是對軍師十分崇敬的,既然他這麼說也只好先這樣了。自此他謹遵軍師的囑咐,閉門研讀兵書戰策,時刻等待著風雲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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