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原來是女諜
楊昊回到西寧侯府已經是酉時初刻,長安城的宵禁已經開始,楊昊是在兩名金吾衛卒的護衛下回到西寧侯府的。章夫人滿面焦容,在管家楊沫、晴兒、小魚等人的陪同下,一直等候在大門口,看到楊昊回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管家楊沫拿了二兩銀子謝過兩名金吾衛卒,大門關閉,眾人各自散去。章夫人膽戰心驚地問楊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聖上為何要罰你去邊疆?」
楊昊沒料到章夫人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件事,他轉頭看了看小四,小四一連無辜地搖搖頭。
章夫人嗔怒道:「我在問你話,你看他做什麼?」
望著章夫人滿臉的焦灼神色,楊昊心裡酸溜溜的挺不是滋味,原想把事情告訴她,但事關機密,又不能對她直說,想了想才答道:「今日在球場上打球時,兒子無意中衝撞了駙馬余晨灣,被御史彈劾,幸虧陛下明察秋毫沒有深究。兒子請求辭去軍職到太學學習,卻因說錯了話,龍顏不悅,這才降旨讓兒子去豐州磨鍊兩年。」
章夫人聽了這話,略微放下心來,她鬆了口氣,又問道:「你說錯了什麼惹惱了陛下?」楊昊紅著臉說:「兒子誤把太學說成了大學,因此惱了陛下。」
章夫人無奈地笑了,她慈愛地撫摸著楊昊的臉,埋怨道:「你呀,平時叫你多讀些書,你總是貪玩,這下可得教訓了吧。」
楊昊趕忙說道:「陛下只是讓我去邊疆磨鍊兩年,將來還是要回來的。再說豐州的孟刺史是兒子好友孟博昌的叔父,他會照顧兒子的,母親不必擔心。」
章夫人嬌嗔道:「我才不想你回來呢,你不回來我要少操多少心?」晴兒捧來了楊昊的新官服和魚符。李昂定調打發楊昊去邊疆,李炎讓他去豐州,現在兵部則給他定了具體官職:天德軍橫塞鎮兵馬使,從六品武官。官服、魚符是下午申時送來的,也就是說李昂在紫宸殿剛剛下旨,那邊就把東西送來了,足可見奉旨辦差的效率之高。
魚符是朝廷發給官員的一種類似身份證的金屬牌,因其形狀像魚,故名魚符。分左右兩爿,上鑿小孔,以便系佩。魚符上面刻有官員姓名、任職衙門及官居品級。按大唐官制,親王和三品以上官員所用魚符為黃金鑄制;五品以上官員的魚符為銀質;六品以下的則為銅質。
楊沫安排好兩桌家宴,請章夫人和楊昊入席,楊昊沒有見到祁玉,便問緣由,章夫人解釋道:「正午的時候,她姑母來長安探親,想見她一面,就接她回去了。我原想天黑就派人去接她回來。都是因為擔心你,才把這事給耽擱了。」
小四自告奮勇道:「奴才這就去接祁姑娘回來,給公子爺賀喜。」楊昊笑罵道:「如今滿街都是金吾衛,你能飛過去嗎?」眾人哈哈大笑,小四搔了搔頭,便不再吭聲。
家宴盡興而散。楊昊依在書房安歇,小魚在外間陪房。夜半人靜,小魚粉紅褻褲、紅肚兜一路小跑進了裡屋,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冷的上下牙齒直打架,楊昊伸開雙臂摟著她,小魚把頭埋在楊昊的懷裡,身子暖了,她探出頭來喜滋滋地問:「你到豐州去,可想好帶誰去侍候了?」
楊昊心知她是想跟著去,故意裝著不知道,假意沉思了一陣子,說道:「我這是奉旨戍邊,不好帶隨從去。」小魚道:「胡說,如今戍邊的士卒都能帶家眷,偏你不能嗎?像你這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公子哥兒,沒人侍候,怕連飯也吃不到嘴呀。」楊昊繼續逗她:「軍中不比家裡,沒那麼多講究。飯熟了盛碗便吃,衣裳髒了在河裡搓搓,哪就把人難住了呢。邊塞清苦,比不了長安。我又怎麼忍讓你們跟著去受罪呢。」
小魚聽了滿腹委屈,一骨碌翻過身去,用背對著楊昊,楊昊捂嘴偷笑。小魚又一骨碌爬起來,赤著腳便往外走。楊昊趕緊把她扯回來,伸開雙臂將小魚箍住。小魚掙不脫,便冷著臉扭過頭去,故意不理楊昊。楊昊也故意不理她,又假裝睡覺,一時鼾聲大作。小魚惱起來,雙腳在被窩裡一陣亂蹬。楊昊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魚粉面羞的通紅,索性坐了起來嬌嗔道:「你這個大騙子,我問你你到底帶不帶我去?」
楊昊見她動了真氣,不忍再撩她,雙手扶著她的肩笑勸道:「跟你說笑的,不帶你去又能帶誰去呢?」小魚頓時轉憂為喜,當胸砸了楊昊一拳,撲到了他的懷裡,撒嬌說:「除了我,你還可以帶祁玉去呀,還有靈兒,晴兒……晴兒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歡她。不過翠玉、春熙還是可以去的,呀,這麼多人,你這個花心鬼,你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楊昊叫道:「這真是冤枉,你說的這些人,我連一半都不認識,我怎麼會帶她們去呢?再說了,有你在,她們敢來嗎?」小魚歪著頭一時沒想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楊昊提醒道:「怕你這個母老虎啊。」
小魚的臉騰地紅透,她抱住楊昊的手臂便咬了一口。
楊昊「哇」地一聲叫了起來,小魚嚇了一跳,忙伸長脖子傾聽窗外動靜。夜色已深,沒有任何動靜。小魚鬆了口氣,縮到被窩裡,這時她才注意到楊昊正斜著頭深情地在望著她。小魚心裡飄過一陣暖流,她的心裡充滿了甜蜜,於是她拉過楊昊的一條手臂來當枕頭,把後腦勺抵著楊昊的下巴,拱了一陣子,總算找到一個踏實的姿勢,然後她把楊昊的另一條手臂抱在懷裡,甜甜蜜蜜地閉上了眼。
二日早起,楊昊到練功房裡練功。
早飯是小魚送過來的,她陪著楊昊吃了一小碗稀飯就走了。章夫人交給了她一項重要任務:為楊昊選幾件衣料。兒行千里母擔憂。章夫人打算用這一個月的時間,親手為兒子縫上幾件像樣的衣裳。楊昊以前穿的衣裳一半是城裡的裁縫縫製的,另一半都是出自晴兒之手。
楊昊剛剛吃過早飯,家人來報,萊國公府有人求見。來者是一個陌生面孔,見了楊昊后,說道:「我家公子爺請楊公子過府一敘。」楊昊冷笑道:「你家公子如今進宮當官了,便不肯登我的門了是不是。也罷,我去見他吧,看看殷中侯有何指教。」
管家騎著馬在前面引路,七拐八拐的,竟引著楊昊到了祁家。楊昊不覺一驚,正要動問,卻見殷桐香和祁墨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錦衣大漢迎到了門口。楊昊覺得此人有幾分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楊兄弟,是我啊,段玉明。」錦衣大漢見楊昊發獃,自我介紹道。
原來是潁王府的典軍段玉明,楊昊不久前見過他,就是他告訴楊昊秋後要舉行「行操秋典」的,讓楊昊加緊溫習備戰。現在想來,原來都是為了在球場捉拿王守澄。
「段大哥如今已到京兆府任職了,京城內外的巡街邏卒都是他的手下,以後你有什麼麻煩,只管提段大哥的名字,保證管用。」祁墨笑著說道,他給殷桐香遞了個眼色。三人中數殷桐香跟楊昊關係最鐵。楊昊心裡凜然一驚:三人神神秘秘地將自己約到祁家,又是這副開場白,楊昊隱約覺察到是祁玉出事了。
「三哥,有件事我們本不想跟你說,但是兄弟一場,不說又覺得對不起你……」
果然是祁玉出事了,否則殷桐香何至於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是祁玉出事了嗎?」楊昊急忙問道。
「三弟,你不要著急。祁玉她沒事,只是有點小麻煩。」祁墨一邊安撫楊昊,一邊丟了個眼色給身邊的侍從。侍從起步向祁家內院跑去。
段玉明道:「事到如今我們就明說了吧,祁玉其實是小青衣派到府上的密探。」
小青衣之名楊昊是聽說過的,大明宮裡自己抓捕的郭勤就是他們的首領。
「這,這怎麼可能?」楊昊腦子嗡地一響,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但迅即他就冷靜了下來,不對,自己曾經夜探過祁家,無意中聽到祁玉跟她那個假爹的對話,她應該是個暗娼,怎麼一眨眼卻變成女諜,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吧。
祁墨的侍從從內院帶來了一個身穿青衣的三十多歲漢子,尖尖的下巴上光溜溜的,寸毛不生。在鬚髮飄飄的唐代,三十大幾的男人不蓄鬍須,跟現在三十幾歲男人蓄一部大鬍子一樣少見。太監,這又是一個太監!
「跟楊將軍說說,祁玉到底是怎麼回事。」祁墨的語氣冷的能凍出冰渣子。
「是,」太監輕輕地應了聲,說話的腔調和語氣確認了他的身份,太監骨碌轉了下小眼,面朝楊昊垂手站立,身體微微向前躬著:「奴才是內侍省內常侍林同為,小青衣的管事太監。祁玉是奴才直屬的部下,今年三月她奉命扮成暗娼以美色勾引將軍,為的就是偵伺……陛下的除閹大計。」林同為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楊昊的臉。
林同為小心地把話說完,心裡惴惴不安,楊昊的臉色鐵青發紫,不好,這混小子要動粗。
果然,楊昊聽了他的敘述后,一股無名邪火騰地竄了上來,他一把薅住林同為的衣領,左右開弓,狠狠地扇了他兩記耳光,然後把他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喝罵道:「閹賊!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林同為伏地不停地叩拜,一邊又向段玉明、祁墨求救:「你們答應過奴才的,只要奴才說實話,就不為難奴才的。如今你們倒是勸勸楊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