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兩個月前,我遇到一位差點被它害死的先生。」水藍停頓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說道:「碰巧,我有一串在泰國寺院的高僧那裡開過光的佛珠,這兩個月來,那位先生因為有佛珠護身,加上隔幾日我就會替他驅走邪靈,因此才會暫時平安無事。」
歐馳驀地抬眼,愕然地看著她。
水藍無視他的存在,繼續說:「可是被「絲羅瓶」看中的人,它並不會如此輕易罷手,不過我現在已經知道那東西現在附身在何處了,我想不如利用這一點,引它上鉤,我們可以一起想個周全的辦法收服它。」
「太好了,水小姐,我們全部聽你的差遣。」馬定強興奮地搓著手。
「好,不過……」水藍輕頷首,微微一笑,「我只有一個條件。」
「請講。」馬定強洗耳恭聽,只要能捉到怪物」破了案,就算有一千個條件也沒問題啊!
「那位歐先生,我不想看到他。」
咦?馬定強滿臉錯愕地看向老大,在發現黑著臉的老大望向水小姐的眼神時。這才恍然大悟,這兩人之間,擺明就有姦情嘛!
捉捕工作很迅速地展開!項目組以被「絲羅瓶」垂涎三尺的黃富貴為餌,在凌晨四點終於將它引到了郊外一棟正在修建的大樓天台上。
夜色很深,遠處點點的燈光來自繁華的城市中,天邊一輪月被烏雲遮住,沒有星辰的閃爍,天台上的情景若隱若現,那裡,人鬼兩方正在對峙著。
白裙飄飄的年輕女子,一頭長長的黑髮正迎風揚起,搖曳生姿,飄逸而出塵,看上去宛似仙子。她右手拿著一柄桃木劍,劍尖斜指,一張絕倫美顏冰冷如霜,正冷冷地睥睨著距自己不過三公尺的年輕男子。
已被「絲羅瓶」附身的年輕男子,正是那個對水藍一見傾心的湯偉翰,可惜他的靈魂此時已經被「絲羅瓶」完全操控,除了面部輪廓看起來依稀還有他的模樣,全身上下散發的怨氣和惡毒已不再像個正常的人類。
只聽它發出可怕的狂笑聲,對眼前的女子道:「我早就知道這傢伙會壞我的事,竟然會喜歡你!要不是這樣,你以為能找到我嗎?」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水藍冷冷道:「你害的人已經夠多了,放了他。」
「哼!我放了他,你會放了我嗎?」絲羅瓶陰森地問。
「不可能。」桃木劍在夜裡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緩緩指向絲羅瓶:「我一定要收了你。」。
「好。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絲羅瓶說完便退後,它身前瞬間出現六、七隻厲鬼,張牙舞爪地朝水藍撲去。
這些厲鬼與普通的小鬼們截然不同,它們面色蒼白,雙頰深陷,皮膚上都是屍斑,眼睛的位置並沒有眼珠,只剩下兩個黑黑的空洞,而且七竅都在流血,看得人實在膽顫心驚。
「老天爺!」馬定強倒抽一口冷氣,正遠遠地看著那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他正奉水藍的命令,帶著全副武裝的特警組隊員將天台一側的入口處堵了個水泄不通,所以有幸看到如此多的厲鬼,一個個目瞪口呆,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頭兒,這太嚇人了,水小姐搞不搞得定啊?我們要不要開槍?」天下之事,無奇不有,沒有人看到這一幕還能平心氣和,這場面也實在是太過攝人,一輩子大概也難見一回啊!
「這個……」馬定強心裡也沒底,以往沒底的時候他會跑去問老大,可惜老大得罪了水小姐,被勒令離開,還被關在拘留室,想到未來會慘遭老大的修理,馬定強就更沒底了。
「先不要亂來,聽指揮。」
正焦頭爛額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在馬定強耳邊響起,他吃驚地轉過頭,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嘴張成了O型。
「你……你……」他今天見的鬼夠多了,不差這一個。
「怎麼?」歐馳沒好氣地反問。
「你怎麼在這兒?」老大不是應該在審問室嗎?
「使用美男計,請你們的隊花開門的。」
強人啊!犧牲色相這一招都使上了,馬定強一陣無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場景,歐馳也禁不住嘆息。
那正與惡鬼鬥法的,是他的女人……回想起她少年時曾告訴自己,要當個合格的驅鬼師,他以為她只是瞎掰,沒想到是真的。
她從來不曾騙過自己,甚至連這樣令人難以想象的夢想,她也一片真心、據實相告,他真是個混蛋,不僅不相信她,還捕風捉影懷疑她!
現在,她正在捉鬼,做那麼危險的事,他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待在拘留室里?所以他來了,哪怕她不想看到自己,他也要來。
四周陰風陣陣,一個側身,水藍靈敏地避開厲鬼們挾著陰風的襲擊,口中念著咒訣,身軀旋轉,手中的符咒立即如流星一般射向厲鬼們。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收……」
怪叫聲凄厲地響起,厲鬼們被符咒轟得四散飛去,倒在天台之上。
「孫叔!」水藍果斷收手,大聲叫道:「快將它們趕走。」
天台另一面,突然冒出一小穿著黑色寬袍的老頭,歐馳望過去,正是靈異工作室的助手老孫。老孫左手拿著一雙紅繩系成的銅鈴,右手揮著一面三角的杏色令旗,有節奏地鈴聲「叮叮」地響起。
那些厲鬼說也奇怪,像是被符紙打掉了最後所剩下的魂魄;開始動作一致地從地上爬起來,緩緩地朝老孫走去。
「此處非爾置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走!」
老孫低低地念著,揮動著手裡的旗幟,咒語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沉靜,而那些厲鬼失去了先前的怨怒,在老孫手下無比聽話,它們的動作雖然很生硬,也異常奇怪,卻隨著老孫的旗幟揮動,整齊劃一地離開。
歐馳這才發現天台原來有兩處入口,另一邊守著的是「安生」靈異工作室的人。
隨著老孫趕走了那些厲鬼,絲羅瓶陰陽怪氣地朝水藍道:「死丫頭,看不出,你還有些本事。」
「你看不出的還多著呢,要不要再看看?」水藍笑笑,將桃木劍指向它。
「哈哈,可惜你的那些咒語對我沒用,不如我就把你也變成女鬼,送給我這具身體的本尊,他可是日日想你,想著如何將你壓在身下!」絲羅瓶發出淫邪的笑聲,「你覺得這個主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水藍面不改色,淡淡地說:「我倒想看看你的本來面目。」
「死丫頭,我有什麼不敢!」說話間,湯偉翰的身體像是失去骨頭般,緩緩地轉倒在地上,沒有任何知覺,從他體內駭然出現一個似人似鬼似妖的東西,瞬間幻現在眾人面前。
當看清楚那東西時,毆馳一下子蹙緊了眉,胃裡像是被灌了一大杯冰水。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或者鬼了,它是個怪物,骨瘦如柴的身型,皮膚的顏色黝黑如夜色,面卻是翠綠的,兩眼血紅,長齒如鋸,看上去十分猙獰,此刻它緊盯著水藍,眼中發出駭人的戾氣,無論是哪個平凡人與它對視一眼,便會忍不住哆嗦。
最噁心的是它那身破爛的污色僧衣下,不時會滲出一滴滴渾濁的液體,還發出陣陣惡臭,連他們這麼遠都聞得到,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早已潰爛,上面爬滿了又肥又大的白蛆。
歐馳還能強力壓抑,旁邊的馬定強卻差點吐出來,他身後的特警隊員們,有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被嚇傻了,還有的已經忍不住扭過頭去乾嘔!
「果然很噁心。」
歐馳聽到那膽大的女人,語調平淡,甚至還給了個很差的評價,他的胸腔被狂揪了下,突然湧上無數的心疼,他心疼這個女人。
在此之前,她可能經歷過比這更驚險的事情,見過比眼前這怪物更令人懼怕的東西,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脫險的?是不是一個人在獨自面對?會不會連個幫手都沒有?她練習那些驅鬼的法術時,才幾歲呢?她第一次看到那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時,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被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