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娘沒見過所以不知道,她變了許多,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袁勢封腦袋裡不由得浮現那天在悠然苑廂房內,她與他對答如流、自信滿滿、氣勢逼人的模樣。
「你到底在說什麼?」袁老夫人皺眉道。
袁勢封輕搖了下頭,道:「總之,娘,關於娶平妻或納妾的事都暫緩,等兒子確定一些事之後咱們再議。」他需要時間觀察那個女人,弄清楚她究竟是真的變了,還是在演戲。
「你到底要確定什麼?」
「等確定之後再跟娘說。」他搖頭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兒子想請娘允准。」
「什麼事?」袁老夫人問。
「就是——」袁勢封話到嘴邊又突然改變主意,覺得現在就提出讓孩子搬去與項夕兒同住的要求,娘肯定不會同意的,還是等過些時候他確認了,或者是娘自個兒發現了她的改變與不同之後再來提會比較好些。
「沒事,這事還是晚點再說好了。」他改口道。
「你今日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反反覆復,總是說些娘聽不懂的話?」袁老夫人眉頭緊蹙的看著兒子。
「娘無須擔心,以後咱們家的日子只會愈過愈好,愈過愈旺。」袁勢封安撫母親道。
「只要有你和你爹在,娘就不擔心。」袁老夫人聞言忍不住點頭微笑。兒子就是她和袁家的驕傲。
母子倆又閑話家常了一會兒,袁勢封這才離開母親的住所,返回他現今的居所悠然苑,並讓小廝去將他最信任的手下,同時也可以稱之為兄弟的林浩請過來。
林浩從小就是個孤兒,為了不餓死才自願充軍,入伍時年紀比他還小,兩人因為在戰場上救過對方,有著過命的交情才變成兄弟。大軍班師回朝後,無家可歸的林浩便直接跟了他,當他的親衛軍。
「將軍,你找我?」
與袁勢封儀錶堂堂、氣度非凡的英姿不同,林浩長得孔武有力、殺氣騰騰的,一看就是個武將的模樣。他興匆匆的走進書房,神情充滿了期待,因為他無聊到都快要發瘋了,希望將軍找他是有任務要交代他去辦,愈困難愈有挑戰性愈好。
袁勢封先讓他坐下才開口道:「我有件事要麻煩你。」
「說什麼麻煩,將軍直接下令就是了。」林浩大刺刺的說,一臉迫不及待的問:「將軍,是什麼事?是不是有姦細潛進城裡了,要我去把他們找出來?」
「與公事無關,是我個人的私事。」袁勢封搖頭道。
「私事?」林浩愣了一下,隨即用力的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將軍是不是想知道我未來嫂子的事?這事包在我身上,完全沒問題。」他拍胸脯保證。
「我的確是想知道你嫂子的事,但不是未來的,而是現在的。」
「現在的?」林浩露出一臉不確定的表情,伸手指了指朝露苑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問:「夫人?」
袁勢封點了點頭。
林浩呆若木雞的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一臉認真地開口,「將軍,你知道我沒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除了舞刀弄槍和上戰場殺敵外,啥也不懂也不會,所以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說,但是不說我又很不爽。」一頓,他深吸一口氣后豁出去的大聲說:「將軍,夫人根本就配不上你,那種畏畏縮縮又瘋瘋癲癲的婆娘早該把她給休了,或是乾脆砍了,她根本就沒資格當將軍你的夫人,也不值得屬下們的尊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娶了,她便是我的妻子,更別提她還替我生了一個兒子,以後這種話就別再說了。」袁勢封緩慢地搖頭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可是將軍——」林浩還想說什麼,卻讓袁勢封打斷。
「好了,別再說了。我沒想到你對她這麼反感,那麼這件事交給你可能就不適合了。」他眉頭輕蹙。
聞言,林浩瞬間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激動道:「將軍,屬下做事向來不會感情用事,你應該知道才對,屬下定會誓死達成將軍所交付的任務,請將軍相信屬下。」
「我知道了,你先坐下來再說。」見他的反應袁勢封就知道不能臨時換將了。
林浩這傢伙向來要強,你愈是否認他,他就愈會拚命證明自己能行,在軍營中他尚可用下令的方式要他不許胡來,回到這個他親口要他把這裡當成自個兒家的地方之後,他可不想再用命令的方式限制他的自由。所以,這件事也只能照原計劃託付於他了。
「請將軍下命。」林浩坐下來,一臉嚴肅道。
「我想知道夫人近期的舉動,你幫我注意一下。」
「將軍的意思是要我監視夫人嗎?」林浩微瞠雙眼。
「觀察。」袁勢封糾正道。「這件事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也別被發現而引發任何懷疑。另外還有一件事,你派個人去打探一下夫人過去是什麼樣子。」
「過去的樣子?」
「個性、喜好、待人處事的方式之類的,任何有關她的事都行。」
「屬下明白了。」
【第四章】
三天過後,袁勢封並未前去朝露苑給予項夕兒答覆,但項夕兒也沒按照計劃去找他做了斷,因為她後來才想到,她得先將後路鋪好才行,否則等與他和離之後,難道她要帶著兒子露宿街頭不成?因為打死她,她都不打算回娘家去住——只怕一回去就會被趕出來,或者是直接打死吧。
因此,她得在與他和離之前先想辦法安排好他們未來的住處,以及謀生方式才行。
她頭痛了一晚,終於想到她有嫁妝傍身的事。
袁家人還算不錯,完全沒有想污了項夕兒嫁妝的打算,因而那些東西都在朝露苑的庫房裡,是她可以動用的,想必和離時也可以帶走,但若是想靠那點東西過一輩子,坐吃山空可不行,所以她還是得好好計劃,好好打算才行。
第二天她便讓紅韻與紅歆幫忙清點庫房裡的東西,因為她得先湊出銀兩租間宅子才行。
結果不點不知道,一點嚇一跳,嫁妝單子上的東西竟有四分之一不翼而飛,那些跟她從項家過來的陪嫁奴僕們竟敢監守自盜?!他們真當她是泥捏的,想搓圓就搓圓,搓扁就搓扁是不是?真是欺人太甚!
「你們倆早知道是這種情況嗎?」項夕兒看著兩個紅問道。
兩個紅立即用力的搖頭。
「奴婢知道會少些東西,但不知道會少這麼多。」紅韻說。
「你知道會少東西?」項夕兒挑了下眉頭。
紅韻點頭,道:「夫人你忘了嗎?先前你有時想要一些東西,卻又不想開口跟府中的管事要時,就叫郝嬤嬤直接從庫房拿,如果庫房裡沒有,就拿其它東西到街上當鋪賣了錢再去買回來。」
聽紅韻這麼一說,項夕兒便想起來了,原主生前的確做過不少蠢事,這件事她隱約也有印象。
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倆誰還記得我動用了庫房哪些東西?又讓郝嬤嬤用庫房裡的東西換了些什麼回來嗎?」
「不是全記得,但大部分奴婢都記得。」紅韻說。
「奴婢也記得一些。」紅歆接著說。
「好,那你們倆去把那些東西都列出來給我,然後明天早上,讓大家都到院子里來集合。」她下令道。
兩個紅並不知道項夕兒想做什麼,但這並不妨礙她們的忠心,夫人怎麼說她們便怎麼做。於是,兩個紅絞盡腦汁的回想,並在兩相對照與討論確定后,將那些物品都寫了下來,然後交給項夕兒。
隔天一早,朝露苑廳堂外的階梯下聚集了苑裡所有的下人們,其中很明顯的分成了三團,一團是由郝嬤嬤為首,跟著項夕兒從項家陪嫁過來的;一團是原在老夫人身邊服侍,後來被派到朝露苑照顧兼監視她,以李嬤嬤為首的原袁府奴僕,最後一團則是後來才從外頭買進來服侍她的下人,沒有頭頭,也是現場最沉靜安分的一群。
項夕兒坐進放在階台之上,紅韻事先吩咐人準備的紅木高背椅,居高臨下的看向在場眾人。
郝嬤嬤上前一步,有些討好的開口問道:「夫人,不知你突然召見大家有什麼事?你若有什麼吩咐交代一聲就行了,又何必自個兒勞心勞力呢?」想起昨兒個夫人突然盤查庫房,她就一整個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