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兄弟情絕

當子夜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商朝的軍營，一名軍醫模樣的人驚喜交集的叫道：「他活過來了，這個小子真的活過來了！這真是奇迹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受了這麼重的傷，全身鮮血都快流光的人，還能再活下來！他的生命力比一般人至少要強出十倍，不，是一百倍啊！」

子夜努力眨著自己的雙眼，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他只能看到很多人影在他的眼前不斷晃啊晃的，晃得他頭暈眼前。

「子夜哥哥！」突然間有一個人推開眾人衝到他的身邊，那個人失聲哭號道：「我姐姐她……死了！」

是的，綉兒死了！

她當然死了！

綉兒不死，他傲子夜又怎麼會掙扎著從鬼門關里爬回來？！

子夜全身都狠狠打了一個哆嗦，他猛然瞪大了雙眼，他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全身都纏滿布條的惡來，把目光微微調轉，他看到的第二個人，是站在那裡微微喘氣明顯還沒有恢復任何法力的姜上，然後是黃翔萬夫長！

子夜低聲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十二天！」黃翔道：「我們都以為你死定了，但是你的結拜大哥卻堅持認為你一定能活下來，結果他贏了，你也贏了！」

「對，我贏了！」

子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平淡得就象是正在說別人的事情，「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們既然能從羌族騎士的追殺中死裡逃生，我又怎麼能死在軍營的病床上？」

姜上憐憫的望著子夜，低聲道：「老二，如果你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這樣硬悶在心裡，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這一次我和對方几十個巫師對拚，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休養了這麼多天，我的外傷雖然好得七七八八，但是什麼時候能恢復法力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只能憑自己的力量去儘快恢復，如果你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會影響你的身體復原！」

子夜望著趴在他床邊的惡來，面對他傷痕纍纍的身體，惡來明明很想撲進他的懷裡，現在卻只敢蹲在他的面前，不停的哭泣。

「惡來，」子夜柔聲道：「你姐姐走了，只留下你和我，我還是你的子夜哥哥，還是你的子夜姐夫！」

「子夜哥哥、子夜……姐夫！」

惡來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子夜溫柔的撫摸著惡來短短的硬硬的頭髮，低聲道：「哭吧，哭吧，用力的哭，把你所有的傷心和委屈都哭出來吧。哭過這一次之後，你我兩兄弟就絕不能再流一顆淚！因為我們已經沒有資格再流眼淚！！！」

所有人都用最擔憂的眼光望著子夜，子夜卻笑了，他笑得陰鬱而優雅，他指著一名士兵手裡托著的飯缽，道：「那裡是香噴噴的米粥，還是我每天必需服用的葯汁？別說我睡了整整十二天，現在還是感到有點餓了！對了，惡來你吃過飯沒有？」

惡來搖了搖頭，姜上嘆了一口氣，道：「你陷入昏迷的這十二天，惡來一直拖著受了重傷的身體，呆在你身邊，軍醫怕他打擾到你的治療，不讓他進入營帳，他就一個人每天不吃不睡的守護在營帳外邊。實在沒有辦法，我們就烙了一張大大的餅，我在裡面還添加了一些有催眠安神的藥物，惡來累極困極終於趴在草地上睡著的時候，我們將烙餅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在睡夢中聞到香味，就不知不覺的把烙餅吃掉了，就是趁這個機會，軍醫才能處理了惡來身上的傷口。」

「笨蛋！」子夜柔聲道：「那惡來就陪我一起吃飯吧。記住，從此以後，你絕對不能再用這種方法來虐待身體，因為我們的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是落鳳村的那些兄弟，還有你姐姐用自己的生命為我們在大草原上架起了一道又一道防禦牆。在沒有殺掉布索旺，誅滅東羌族之前，我們必須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就算是吃不下，你也得給我使勁吃，就算是睡不著，你也要給我做著好夢去睡！否則的話，你和我就是懦夫，就是混蛋，聽明白了沒有？」

說到最後，子夜並沒有聲色俱厲，但是在場的人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子夜象是自言自語的道：「我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復原的！」

子夜突然又問道：「對了，惡來你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是天生的，還是你純粹用玩石頭的方法，一點一點積累下來的？」

「我原來力量並不大，村子里的小孩經常欺付我。」惡來搔著腦袋道：「在我六歲的時候，姐姐拿著一個全身畫滿點點和符號的木偶，教給我一些能控制自己身體里像熱水一樣能四處涌動的東西，她告訴我那是一個什麼秦方部落未來酋長才有資格玩的遊戲，連她都不能去嘗試，要我每天自己玩。可是這種遊戲真的太難了，剛開始我怎麼也玩不對，姐姐就因為這個打了我好幾次呢！就這樣玩了幾天，村子里的孩子又來欺付我，我無意中一拳就把那個比我要大三四歲，長得比我高出一頭還多的人打暈了！」

「聽起來似乎真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呢！」子夜低聲道：「子夜哥哥也想玩，惡來能不能教給我？」

惡來毫不猶豫的連連點頭，子夜微笑道：「我也很喜歡你拋石頭的那個遊戲，等我們的傷都好了，我們就一起去找上一大堆石頭，一起玩拋石頭的遊戲吧！」

看著子夜喝過葯需要休息，姜上和黃翔走出了營帳，他們沉默了良久，黃翔才低聲道：「你發現了沒有，傲子夜變了！」

「是的，我這個二弟雖然平時看起來玩世不恭又懶懶散散的，但是他對我那個弟妹卻是真心實意的喜歡。我想沒有一個男人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被殺，甚至是死無全屍，還能不心性大變吧？更何況綉兒還是為了子夜，而甘願赴死！」

姜上抬起頭，凝視著天邊的一朵浮雲，它看起來是那樣的潔白，又是那樣的變幻無方，姜上沉聲道：「這一次，他認真了！在他親眼看到綉兒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他現在就是一條冰冷得讓你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緒波動，已經開始打磨自己鋒利獠牙的……蛇！一旦風雲際會，他就會脫困而起，成為一條令天地為之震驚的九霄狂龍！」

在營帳里傳出一陣驚呼，在惡來的攙扶下，子夜竟然掙扎著走出營帳，看到姜上他突然雙膝一軟，脆倒在姜上面前。

姜上驚呆了，他嘶聲叫道：「二弟你要幹什麼？！」

子夜靜靜的道：「兄弟有事求大哥，希望大哥能夠應允。」

「你快點先起來，其他什麼都好商量！」

「我已經起不來了！」子夜凝視著姜上，道：「我知道大哥您不但精通各種玄門法術，更諳知兵法謀略和戰陣變幻之術，我求求您收我為徒。我需要力量，我不但需要能在戰場上自保的武力，我更需要成為萬人敵的大智慧……求求您了！」

如果子夜沒有記錯的話，在後世中曾經流傳著姜子牙親著的《太公兵法》，項羽身邊的第一謀臣張良就是得到了這部兵書，才能輔助項羽縱橫天下。

「撲嗵！」

惡來也跪倒在姜上面前，他瞪著自己這個結拜大哥，嘶叫道：「大哥你也看到了，他們好狠啊！我惡來是笨小子一個，我不懂什麼叫做成為萬人敵的大智慧，但是我相信子夜哥哥子夜姐夫，求求你幫幫我們吧！！！」

姜上深深凝視著眼前這兩兄弟，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我們道家修行，講究悲天憫人濟世為懷，師尊派我下山，就是因為他老人家夜觀星像，發現天下大亂將至，要我來努力化解蒼生之苦。我這次之所以毫不猶豫的跟著你加入軍隊，就是因為我希望能夠平息東羌族和商朝之間的刀兵之災。我在你和惡來身上，看到了太重的殺氣，我突然真的很擔心，你會成為整個大地動亂的一種推動力量，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對不起了！」

子夜一直靜靜聽著姜上的話，被拒絕後，在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失望的神色，他的雙瞳里也找不到一點點情緒的波動，看起來就象是兩塊最暗亮卻又最幽然深隧的寶石，讓人只是和他對望上一眼，就會不由自主的被他的雙眼所吸引。

子夜輕聲道：「惡來，扶我起來！」

子夜抓起自己的衣袍一角用力一扯，他旋即露出一絲淡然的笑意，將衣角送到自己的牙齒里，連咬帶撕的用力扯動。

「嘶啦……」

子夜終於從自己的衣袍上拉下一塊布條，他將這塊布條丟到了自己和姜上的腳下，沉聲道：「從今以後，兄弟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