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千秋節

三百零四、千秋節

雍正七年五月二十七,是皇后李佳氏的千秋節。

皇帝生辰叫萬壽節,相對的皇后的生日便是千秋節,都是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

今年的壽禮宜萱特意提早幾個月準備,如今剛好完工,其實倒也不是太稀罕的東西,不過是稍費了了些心意罷了!

她想著額娘既然是皇后了,那最合乎身份的自然是要「百鳥朝鳳」,那才意頭最好。

侍奉在宜萱公主府的綉娘就有十幾個之多,宜萱有特意買了幾個針功過人的蘇綉綉娘,叫她們數月前便開工了,繡的是一副百年朝鳳的座屏,用上好的金絲楠木做架子,螺鈿嵌成喜鵲登梅的花邊,最是喜慶,當然了,最耀眼的還是座屏上一幅百鳥朝鳳綉圖。

圖是宜萱親手繪製的,在構圖上要雜而不亂,繪了許多次,才終於又了個滿意的。中央的鳳凰,必須是最叫人矚目的亮點,所以宜萱吩咐了用上好的孔雀羽毛夾雜金線綉制鳳凰。其餘的仙鶴、白鷺、大雁、鴛鴦、畫眉、雨燕、喜鵲、金絲鳥、信天翁、白頭翁等,皆環繞鳳凰,各有風姿。

千秋節上,百鳥朝鳳圖一出,其餘賀禮便齊齊落了下風。

穿著一身皇后吉服的李佳氏看得滿心歡喜,她那帶著赤金護甲的手忍不住撫摸著那鳳凰鮮亮的羽毛,嘴裡連連稱好。

弘時福晉董鄂氏笑面如花,稱讚道:「大公主當真是蕙質蘭心!這樣的精巧心思,兒媳是怎麼都想不出來的!」

千秋節盛宴的地點設在最是清涼宜人的喜雨山房,殿門敞開,涼風徐徐而來。滿殿俱是皇室近支,弘時與嫡福晉董鄂氏同坐一席,宜萱則和自己的兒子盛熙坐在一席,一左一右列在最靠近帝後主座的位置上。其次才是按照長幼排序的諸皇子們。

今日的確是家宴,按照皇后的要求,並不曾辦得太奢靡。殿外月台上,舞姬翩翩。配著喜慶的絲竹管弦之聲。倒是和樂得緊。

坐在宜萱下手席位上的是四貝勒弘曆與福晉西魯特氏,如今弘曆的氣色已經好多了,看上去也沒有年前那個瘦弱了。似乎是一副將養回來的樣子。

弘曆穿著皇子吉服,亦含笑道:「沒想到大姐姐的女紅這般好,繡得百年與鳳凰都活靈活現的,彷彿要飛出來一般!」

這話說出口。皇后李佳氏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大半,皇后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兒不善女紅。這些年更是不再親自動針線了。皇后喜歡的是百鳥朝鳳的心意和寓意,如今卻被弘曆說笑般揭了出來,皇后自然是有些不愉快。

宜萱倒也不遮掩,直接笑呵呵道:「我的手藝。四弟難道不知嗎?!我不過是尋了白鳥圖樣描繪出來,再叫綉娘們綉制出來的罷了!四弟可莫要笑話我呀!」

弘曆忙低頭道了聲「不敢」。

上座的雍正皇帝清著嗓子道:「是否親手綉制倒也不打緊,心意才是最要緊的!」

李佳氏臉色笑容款款。她點頭道:「皇上說的是,臣妾喜歡的就是這份心意!」

弘時臉上浮現一抹輕笑。他打趣道:「汗阿瑪,兒子還記得小的時候,姐姐還曾親手給給兒子做過一身衣裳呢!如今姐姐日子過得愈發富貴悠閑,女紅怕是早撂下了!」

宜萱聽了,不禁橫眉瞪了嘴賤的弘時一眼,「滿桌子山珍海味都堵不住你的嘴巴嗎?!」

弘時簡直,急忙拱手告饒。

宜萱卻不肯熄火,反嘴打趣道:「你如今都有媳婦了!哪有再叫姐姐給你做衣裳的道理!」

弘時俊臉上頓時十分尷尬,倒是三層須彌台基上的雍正皇帝哈哈大笑,素日里冷麵面癱的皇帝難得這般開心,雍正笑道:「小時候,弘時的那張嘴巴就鬥不過萱兒,如今更是如此了!」

弘時忙起身,躬身道:「兒子笨嘴拙舌的,給汗阿瑪丟臉了!」

雍正捋著鬍鬚,又是一通大笑。

皇后李佳氏掩唇道:「萱兒,你也好歹也讓著你弟弟些,他媳婦還在旁邊坐著的,多叫他沒臉呀!」

宜萱笑著道:「這有什麼?莫非回頭庭蘭還不會不肯給時兒做衣裳了嗎?」

董鄂氏聽了,急忙滿臉笑靨地道:「妾身的女紅雖然粗糙些,可一年四季都給爺親手裁製衣裳呢!只是爺常常嫌棄,很少上身罷了!」

一番如此打趣,倒是滿殿其樂融融。

董鄂氏突然眼底一轉,她看了看弘時那一身妝金天馬紋錦的馬褂,便道:「倒是納喇妹妹女紅精湛,爺最是喜歡,今日爺上身的便是納喇妹妹的好手藝呢!妾身的女紅可要差遠了,時常無地自容呢!」

星移作為側福晉,也是有資格列席重大宴飲,只不過因為側室,所以被安排在了弘時與董鄂氏後頭的位子上,與另一位側福晉烏拉那拉氏同坐一席,地方倒是不顯眼。

董鄂氏這話表面是在稱讚星移,可裡頭的深意誰都能聽出來。所以弘時的臉瞬間就撂了下來,頃刻半點笑容也無。

後頭的星移急忙站了起來,她惶恐地道:「嫡福晉過譽了,妾身身子孱弱,要緊的事兒也做不了,除了一些針線,旁的也著實拿不出手來!」

今日是額娘的千秋節,宜萱也著實不想被當做弘時妻妾爭寵的現場,便笑著對董鄂氏道:「庭蘭若是喜歡納喇氏的手藝,不放叫她也給你綉個什麼的。」——素來嫡福晉使喚側福晉,也屬正常,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抬舉。

聽了這話,董鄂氏掩唇笑道:「納喇妹妹身子才剛見好些,我可不敢使喚,若是累了壞了,爺怕是要心疼了!」

宜萱皺了皺眉頭,當著汗阿瑪的面,董鄂氏還真想給星移腦袋上扣一頂專寵側室帽子不成?!

這時候,穿著一身品紅色折枝花卉蝴蝶妝花緞服的李詠絮嬌笑道:「嫡福晉才真真是疼愛納喇姐姐呢!妾身看了,著實羨慕不已!」

宜萱暗嘆,怎麼李詠絮都要冒出來煽風點火?!真是不省心啊!這事兒若是她們私底下酸起來,宜萱也只當看戲取樂,懶得過問,可汗阿瑪與額娘還在上頭呢!一個個拈酸吃醋,著實不像樣!

這時候,坐在不顯眼座位上、穿著也最是低調的側福晉陸氏柔聲開口道:「納喇姐姐也很尊敬嫡福晉呀!妾身每次去嫡福晉房裡請安,都能那架納喇姐姐親手綉制的鴛鴦和合屏風呢!」

董鄂氏聽了,只得扯出一個笑容,道:「妹妹好記性。」

星移這才脫身,長長鬆了一口氣,才坐回原位。

上座的皇后李佳氏暗自搖頭,但下一刻她親手執起赤金鸞鳳壺,給皇帝添滿了一杯梨花白,自己也笑著舉杯道:「皇上,今日既然和樂,便多喝幾杯吧。」

雍正微微一笑,便於皇后對飲一盞。皇后低聲道:「臣妾這個侄女,的確有欠管束了。」

雍正表情平和,倒是不以為怒,他輕聲道:「不過是無關痛癢的鬥嘴罷了,不必上心。」

弘曆看著闔家歡聚的宴飲,竟自始至終都只是皇后和她的兒女主導,他這個皇子竟是淪落得只有陪襯的份兒了!弘曆眼底漸漸陰暗,曾為帝王的他又如何肯他日對旁人屈膝呢?哪怕拼上性命,也要爭奪原本屬於他的位置,否則他日為臣,還不如死了痛快!!

弘曆仰頭狠狠灌下一杯酒,眼裡漸漸有了定計。

坐在弘時下手席位上的是五貝勒弘晝和他的嫡福晉富察氏,弘晝小聲兒地囑咐道:「你不能飲酒,以茶代酒既可。」

董鄂氏聽在耳朵里,不禁心中百味雜陳,她笑著道:「五弟與五弟妹夫妻琴瑟和弦,當真叫我艷羨。」

富察氏臉頰發紅,她面浮三分羞澀,急忙道:「三嫂膝下兒女雙全,才真真是有福氣呢。」

董鄂氏抿唇微笑,她掃了一眼富察氏還不顯懷的肚子,「五弟這般愛重弟妹,弟妹日後還會少了兒女嗎?」

富察氏如何不知董鄂氏的酸澀,便急忙道:「三爺對三嫂也是十分愛重的。」

弘時淡淡道:「五弟妹如此賢惠懂事,也無怪乎五弟鍾愛多年。」

董鄂氏才剛剛舒緩的臉頓時有些難堪,弘時這話分明是再說她不賢惠不懂事了!!

這時候,默不作聲良久的弘曆突然舉起杯盞,笑著道:「五弟府上這麼快便有喜訊,倒是比我這個做哥哥的先了一步!在此,恭喜五弟了!」

弘晝急忙端起酒杯,他赧赧道:「我福晉沒個徵兆,突然就有喜了,我也有點沒反應過來呢。」說著,弘晝傻笑了笑,跟個傻小子似的。

倒是叫富察氏鬧了個大紅臉,什麼叫「沒個徵兆」、「突然就有喜了」?好像她的肚子是變戲法的似的了!

不過這次懷孕,的確叫富察氏歡喜不已,雖然她婆婆裕妃娘娘性子寬和,但這二年也隱隱有些急了,今春又賜了一個格格!富察氏自然沒有理由拒絕,幸好弘晝待她一如往常,她也總算一朝有喜,但願能一舉生下嫡長子,也便穩妥了。

弘曆眼底突然有一抹落寞之色滑過,接下來的整個宴席,弘曆都是悶悶的,再沒開口說過半句話,只悶頭飲酒,倒是把自己灌了七八分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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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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