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瘡痍民間
天微亮,清新綠色的竹林里瀰漫濃厚的霧氣,在一間與世隔絕的竹屋裡……
離無孤專註的把白色麻帶纏滿自己那隻長滿烏金色鱗片的右手,邊道:「老爹,此行需些時日,您保重。」
聽聞,神采奕奕的白鬍子老人微微咧嘴:「蛋,別擔心,這座大山的孤魔花妖早已被我驅殺殆盡,倒是你要小心。」
聽著老人叫自己的ru名,離無孤便是笑了笑,老人告訴他-他是從一顆蛋里出生的,便從小稱呼他為蛋,只是這怪怪的名字也好些年沒入耳了。
離無孤確實是從一顆蛋里出生的,就連見過無數奇人怪事的老人也感到莫大的驚異,曾經即便老人怎麼研究也研究不明白,而老人是離無孤的養父,並不是同血的親爹。
不過,離無孤與老人的情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動搖不了絲毫。
後來,老人便賜予離無孤這個名字,希望日後少年不會像小時候那般孤獨。
片刻,老人拿出一本舊得泛黃的古書遞給離無孤:「這本萬息經帶上路吧,你此去游必定會遇到眾多世事,萬息經會幫助你不小。」
離無孤沒有多說,雙掌擺平,接過萬息經,一貼手,他立刻感覺到掌心溫熱,雙眸不由露出奇異豪光——看來,老爹又給了一件好寶。
男兒志在四方,離無孤選擇前去外界遊歷見識,外界也就是大明國,雖然有些對不住老人家,但老人家卻是支持,這讓離無孤心裡好過了不少。
將萬息經放入包袱里,離無孤便是行跪拜磕頭之禮,面朝冰涼地面的斯文臉龐微微有些紅潤,有神的眼睛更是有點滴晶瑩。
「去去去,別行這套。」見狀,老人用力揮了兩下寬大的袖子,袖風竟是直接把離無孤給吹立起來。
「嘿嘿,那老爹,我這就出山了。」離無孤笑起來很是清秀。
嗯,老人點了點頭,離無孤不再留步,轉過身,背起包袱,便走出竹門。
盯著遠去少年健壯的後背,老人還是嘆了一口氣:「唉,這本就空空的大山,現如今更空了,早知這小子長大后要飛,我就不把那些鬼怪趕出大山了,也好陪陪我這把老骨頭。」
……
夜半三更時,一隻廋得只剩骨頭的褐色貓頭鷹站立在一棵枯樹上,碩大的雙眼死死盯著一處隱秘的墳地,墳地里矗立了六人六匹黑馬,這六人皆是穿著一樣的黑色夜行衣,留著一條長粗的烏黑辮子,後背上還各自配有一把大刀。
領頭者是一名男人,他仔細注視著大手中的紅色羅盤,隨即猛得朝前方几十米處一座較大的墳墓看去,道:「快要屍變了,挖墳,速速燒屍!」
是!另外五人齊聲吼道,有條不紊且快速的裝備著,拿起畫有金墨的挖墳鋤向墳墓挖去。
他們顯然都是獵屍人,現在民間到處都有死人,很多人在外被謀殺,屍體未經處理就丟棄荒野,經過吸收yin寒月光,屍體便會產生屍變,從而變成活著的死人——殭屍。
但殭屍只是民間鬼怪中的一種。
獵屍人是一種無利益可取,且分分鐘會被咬穿脖子的危險職業,當獵屍人只是一些為數不多俠心義膽,不忍鬼怪殘害凡人的烈士,可有的時候,他們還會被無知的世人唾棄,說要不是你們這些獵屍人的出現,會有殭屍嗎?!
很快,墳墓就挖開了,裡面有一張算得上高等材料製作的黑色棺材,一股刺鼻的香氣撲鼻而來,導致挖墳的五人不斷咳嗽。
領頭的男人也是聞到這股莫名的香氣,眼瞳凝縮,大感不好:「屍香葯!到底是誰那麼jiān惡!」
來不及做好防備,棺材便爆開而來,一具散發著香味的高大殭屍就緩緩漂浮而起,它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滿是被蛆蟲鑽爛的腐肉,但屍體水分早已幹完,腐肉也已經堅硬如鐵。
居然是位將軍,你們快逃!領頭男人有些驚慌的喊道,著實感到棘手。
五人也覺得十分不妙,打算速度離開。
可這殭屍似乎聞到了他們的活氣息,丑髒的裂嘴大張,呼出有香味的黑氣,一個彈跳,直接把五人中的兩個人的後背給抓住,黑紫色的長指甲肉生生插入兩名獵屍人的皮肉里,再往後大力一拉,居然將兩人的脊椎骨給脫離出來。
不到幾秒的時間,就已經死了兩名獵屍人,剛才這具將軍殭屍是彈跳行動的,稱為跳屍,還有一種殭屍是可以用雙腿跑動的。
其餘三名獵屍人見到如此恐怖厲害的跳屍,已經嚇得臉色發紫,畢竟他們也是凡人肉胎。
跳屍的速度難以想象,又一個彈跳,從三名獵屍人的頭頂上跳過,來到他們前方,裂到耳根的爛嘴呼呼灑著黑氣。
領頭的男人也是一個不畏生死的勇士,握住背後的大刀,一踏馬背,擁有一點輕功的他在半空中彈跳了幾步,捏緊大刀,對跳屍的頭部大力砍去。
跳屍依然站在原地,這樣的姿勢,讓領頭男人大皺眉頭。
咚!大刀硬生生的砍在跳屍的天靈蓋上,確實很硬,因為大刀竟然只是在跳屍的天靈蓋上留下一條微微凹進去的裂縫!
嗖!領頭男人眼睛一定,嘴中嘔出大量的滾燙鮮血,跳屍的黑手從領頭男人的肚子拉了出來,隨後,只見噁心的花花腸子從半空中流下來,噗噗落地。
啊!啊!啊!緊接著,三道血柱噴涌空中,剩下的三名獵屍人紛紛被咬斷脖子血管,倒在血泊中。
一聲尖銳的貓頭鷹鳴聲響起……
……
幾天過後,中午時刻,若陽鎮。
若陽鎮乃大明國中州邊緣地帶一個城鎮。
離無孤一身筆直的行走著,搭配斯文的臉龐,倒也是一副瀟洒少年郎的模樣。
可當他進入若陽鎮,滿懷好奇想要參觀時,發現街上的行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皆是不語,時不時還左望右看的,似乎在防備什麼,這讓離無孤倍感疑惑。
而大街上滿是垃圾落葉,根本無人打掃一塊,各處的角落坐滿了烏臟拉黑的叫花子,有些還在病怏怏的哀吟,呈現絲絲慘涼。
撇了撇嘴,離無孤忍不住問住一位枯瘦的中年男人,說:「你們這裡的人怎麼那麼奇怪?」
中年男人立刻一臉防備,看了離無孤兩眼,沒有說話,最後趕緊加快腳步離開了,在離開一小段路后停了下來,回過頭,兩眼仍舊帶著防備望著離無孤。
離無孤也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舉動,微濃的雙眉皺了皺。
「誰來救救我們娘倆啊,我的兒快要餓死了,佛祖啊,您顯顯靈吧!」灰塵厚積的大街邊,一個約莫四十幾歲的瘦弱婦女用盡全力大哭哀嚎,雖是用儘力氣,可聲音並不大,或許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餓死了好,我也好久沒有吃到鮮肉了,就便宜了我吧。」婦女距離幾米處,一個披頭散髮,鬍鬚到脖,破衣發臭的男叫花子發出低沉的聲音。
「不許吃我的兒!不許吃我的兒!」婦女撕心裂肺的尖叫,並好像喪失理智般的跑撞向男叫花子。
男叫花子起身,揣起尖銳的木棍,豪不留情的刺中瘦弱婦女的喉嚨zhongyāng處,頓時婦女捂住自己的喉嚨,眼珠子布滿血絲,嘔吐一地鮮血,緊接著,抽搐幾下,便命喪黃泉,而她的眼睛並沒有閉合上。
旁邊還有很多老少中年的叫花子,也目睹了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上前阻住的,一種司空見慣了的目光與表情。
男叫花子見婦女已死,便抱走了她的兒,匆匆的向一條yin暗小巷跑去。
離無孤一臉驚愕,心中泛起洪水般的打擊,難道民間已經淪落成這樣了?
在原地足足呆了幾十秒,離無孤才緩緩的恢復過來,他早就從老爹那聽說民間的情況和局勢了,卻沒想到如此的變態恐怖。
老爹還囑咐過能不要管民間的事就不要管,這樣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心還不平靜的離無孤就揭過這一頁,繼續向前行走而去,只是,他的眉頭一直緊緊皺合。
走了很長一段路,離無孤見到最多的就是叫花子,垃圾枯葉,動物骨頭。
但也不全是,也有幾戶能過得上飯飽衣暖的日子,比如審判罪人的衙門,古家,丁府,張家。
這四家人皆是若陽鎮的主,過的日子跟其餘百姓相比,那就如同食物跟屎的區別。
離無孤站在衙門的大門口,雙眼望著緊閉的黑色大門與黑色大門上的牌匾,牌匾上用紅墨寫了四個如龍飛舞的大字:正義之堂!
既然是正義之堂,那為何處處不見正和義!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人在殺人,身為衙門居然大門緊閉!離無孤淡淡卻隱藏怒火的低聲從嘴中傳出。
拿起擊鼓錘,離無孤便是敲擊起來,咚咚咚!大鼓發出沉聲,同時落下一地灰塵,這大鼓似乎很久沒人來敲過了……
出乎意料的快,緊關的大門不一會兒就開了,露出一張人臉,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左邊太陽穴有一塊黑斑,長有細細的黑毛。
「何人敢擊鼓!吵醒了我們大人,我柳師爺要你小命!」自稱柳師爺的男人氣息喘喘,脖子青筋暴露吼道。
此話入耳,離無孤沉住氣后,便說:「我要報案。」
「報案?你要報案?」柳師爺掏了掏耳朵,似乎覺得聽錯了話,隨後又問了一句:「你果真是前來報案的?」
是的,離無孤聲音無波動,面無表情。
「跟我去大堂吧,這年頭來衙門擊鼓的人越來越少了……」柳師爺轉過身,邊說,說完,在心中還默默道了一句:銀子也賺得越來越少了。
升堂!威·武!
一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公堂的大位上,敲一下驚堂木,可他根本沒有穿官服戴官帽,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他就是這衙門的大人——林來福,林大人。
柳師爺上前,微彎腰,在林來福的耳邊呢喃了幾句。
當即,林來福眼光放亮,反過來在柳師爺的耳邊也說了幾句。
雖然聲音低不可聞,但離無孤可不是普通人,耳朵動了動,就把柳師爺和林來福的悄悄話給偷入耳中,頓時眼睛虛眯起來。
「少人,你可知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要本官出面審案,是要交……」林來福笑眯眯說道,肥胖結實的臉皮都快擠出油來了。
柳師爺我不是一個傻子,林大人我也不會給你銀子,林來福的話還未講盡,離無孤就將之打斷了去。
林來福一聽,先是感到驚惑,心裡道:這傻子怎麼知道我和柳師爺的對話。隨後大餅般的臉立刻浮現暴怒,大吼:「你竟敢對本官大不敬,來人啊,大刑伺候,再壓進牢房!」
離無孤毫無一點驚怕之意,冷冰冰的話語從口中飛出:敢動一下,你這貪官包括整個衙門都會化作沙煙。
大膽!我定將你這廝的舌頭給割斷!林來福從未被他人威脅過,此時心中大怒,殘忍在眼睛中迅速凝聚,有一種要將離無孤給吞了的感覺。
隨即,柳師爺接上口,瞪大眼睛,指著離無孤吼道:來人,把這傻小子按住,立即施邢。
離無孤剛想動手教訓一些這些『正義之士』,突然想到什麼,又立刻沉住氣了,一方面是他不想惹太多麻煩,在山裡,經常一拳將一隻強壯的黑熊的頭顱給打穿的他,怕自己動起手來會出人命。
貪官,下次若是再敢挑釁於我,莫怪我毀了你的衙門上下,離無孤放下一句話,轉身就立馬走人。
「想走?!那能怎麼容易,你們幾個別傻站著,速速拿下。」林來福不肯放過離無孤。
六個衙差立馬團團圍住離無孤,緊握拳頭,似乎要將其殘趴不得動彈。
離無孤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唉,為何世人總是不聽精告,非得痛過才會記得。
隨後,離無孤舉起纏滿繃帶的右手,眼神突然轉為凌厲,嘴唇緊抿,隨之從右手中迸出六條電弧,神不知鬼不覺的鑽入六個衙差的身體里。
林來福眼睛一閃,猶似看到詭異的現象,察覺到不對勁,皺眉望著離無孤的右手,剛想看個清楚,可眼瞳中立刻轉變為另一幅畫面,六個衙差紛紛倒地,就連聲音也未曾發出半分絲毫。
下一刻,離無孤緩緩走出衙門,而林來福目不轉睛的凝視前者的背影,吞咽一口唾沫,低沉說出一個字: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