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用過早膳后,除留守涿浪堡的六宿,其餘眾宿全部返回了咱自分派。万俟狁手下的二十八宿都各有所長,或做生意富甲一方,或是武林門派的當家,又或是做酒樓營生,都能獨擋一面。万俟狁本性淡泊,從未強制他們隨時效力,反而依所長任他們做自己喜歡的行業。
如此一來,既為涿浪堡在各個領域都佔有一席之地,又能增加整體的實力。涿浪堡會成為天下第一堡,不無道理。總之,只要涿浪堡發生緊急狀況,不管他們身在何地,都會第一時間趕到。
經過上次麥麥被擄一事後,万俟狁已經嚴令禁止她出堡,除非是由他陪在身邊,否則,麥麥的活動範圍只能是涿浪堡。對此,麥麥大呼抗議。她又不是阿貓阿狗,怎麼能說禁足就禁足呢!心下明了的很,這會正是燕北與啟薩全面交鋒的關鍵時刻,任何一點紕漏都不允許發生。抗議無效后,也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堡里。
晌午時分,婁宿接到消息。啟薩八十萬大軍,已於今早卯時揮軍北上,万俟擎御駕親征,江城暫由万俟焰代理朝政。
万俟擎帶領八十萬大軍,可以說是啟薩大部分兵力,而安城肯定是處於空虛中。在變相了解到焰王對麥麥的承諾后,他便巧妙的命焰王駐守。戰神焰王,絕非浪得虛名,有他守衛江城,他人很難再趁虛而入一舉攻下。這也使得万俟擎沒了後顧之憂,可以全力以赴的領軍帶兵。
反之,草原之大,又多是游牧,他也不會冒然派兵偷襲佔領。
這場燕啟之戰,定是以正面交鋒為伊始。
而燕北軍業已整裝待發,就等万俟狁一聲號令。燕北國的兵力與啟薩朝不相上下,雖是短短五年間迅速掘起的國家,卻是兵強馬壯不容小覷。可如今啟薩已拿下天都,做為附屬國,天都國將無條件提供軍隊、物力及財力。在這場戰場中,天平已然發生了傾斜。
對於繞勇善戰的馬背民族來說,知其不可而為之,戰爭帶給這些勇士們的是挑戰,是殊榮,沒有什麼比以男子的名義,捍衛自己的家園更有意義。
万俟狁以入魔之時繪製的軍事地圖為藍本,在此基礎上結合實際情況,做些細微改動。定於次日寅時出兵。
依啟薩軍的行軍速度和方向推斷,他們會在未時在安霞谷相遇,而對於啟薩軍而言,日夜趕軍定是急需休整。所以,他們完全可以藉此機會率先發動進攻。
万俟狁派出亢宿帶三千人馬,先趕到安霞谷處進行埋伏。隨後便要帶領六十萬大軍迎上。
他與麥麥一直都在分分離離,沒有安心的渡過幾天。這一次,才剛回堡一天便要面臨再次分離。万俟狁部署好一切后,便返回涿浪堡,此番他也是要親自帶軍,儘管不喜歡征戰,但是他和四哥遲早也是會面臨這種結果。做為兩個國家的君主,對於一心想要平定天下的四哥而言,這一仗必不可免。或許,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緣由,卻是他們不願提及的。
麥麥呆在涿浪堡里,與白衣聖女們消磨了一天的時光。在聽聞万俟狁回堡后,高興的立即跑向前廳。走進去就看到他正在吩咐著翼宿什麼,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心細的她,沒有上前打擾,只是靜靜的呆在旁邊。
翼宿等人看到她后都很識趣的退出去。
万俟狁笑著伸手牽過她,「在堡里一整天了,想騎馬嗎?」
「嗯,」麥麥雙眸澈亮,忙點頭,「想。」
三月的草原不似南方的溫暖濕潤,也沒有草長鶯飛的生機盎然。放眼望去,一片的枯黃,偶爾颳起的一陣風沙顯得肆虐而又狂躁,會讓人睜不開眼。可風停下后,這裡的天空依舊湛藍,漂浮著的雲朵潔白到一塵不染,直至這片藍被漫天紅霞取代,夕陽下的草原,又別一番嫵媚風情。
一黑一白兩匹快馬馳騁而過,給眼前這副唯美的安寧景象,留下一路飛揚的痕迹。
白色駿馬十分爭強好勝,帶著馬背上的女子興奮的跑在前頭。而黑色那匹,始終緊緊的跟在它身後,不遠,不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女子歡快的笑聲帶著暮春三月的溫暖,回蕩在等待蘇醒的草原上。
那是他最珍視最寶貴的東西。
累了,停了。兩匹馬愜意的享受著這片寬廣,隨著它們的奔跑,頸上的鬃毛瀟洒而歡快的跳躍著。
「狁,你聽,它們在說話。」麥麥昂起頭閉著眼睛,嘴邊上是醉人的笑意,站在草原上側耳傾聽著。
「他們在說什麼呢?」含笑的眸子,望著她孩子氣的舉動。
「他們說,這裡永遠都會是我們的家。生活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要捍衛它。即使會因此而分離,那也只是暫時的,因為它會保佑這些善良的人們。」睜開眼,柔柔的看他,「有些事不可必避免,如果寧靜是需要爭取的,那就全力以赴吧。」
落日下的她,溫婉而恬靜,一對幽眸可以洞悉到他的每一處角落。隨風舞動的長發掀起優美的弧度,一根根髮絲如同蒲葦,纏繞在他的心頭,纖細卻堅韌。
他斂下眸光,面頰柔和。她有時堅強得讓他心疼,明明是可以撲在他的懷裡,大呼捨不得,不願分離。那也是妻子的權利。可蕙質蘭心的她卻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去看。有時,他倒真希望她是個纖弱的女人,至少,他不會如此虐待自己的心。
「安心的呆在涿浪堡,這一仗或許要打些日子。答應我,不管前方戰事如何,你都不許參與。」
麥麥盯住他,上前一步,眸底滿是誘/惑,「你確定不需要我這位曾經以少勝多,名震天下的女帥出馬嗎?」
「呵呵,」万俟狁被她逗得失笑,「如果連上陣打仗還需要妻子出馬,那要我這丈夫還有何用?」
「也是。」麥麥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先前有些傷感的氣氛被沖淡許多,她相信他會凱旋而歸,犯不著像是要生離死別似的。
看著他那抹足以魅惑眾生的笑,麥麥又毫無自製的失神片刻。不可否認,她的燕北國君丈夫的確是十分俊美,可那個一聲令下屠殺三千兵的星宿,就像個來自地獄的索命使者,令人生畏。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呢?
麥麥的注視令万俟狁有些好笑,眼中毫無掩飾的驚艷,會令他對自己的男兒身產生質疑。
「為什麼一直盯著我?」
麥麥的目光有些痴迷,喃聲問道,「狁,我一直想問,你,知道自己很俊美嗎?」
万俟狁微楞,隨即輕笑出聲,伸手攬住麥麥,「那又如何,也只不過是幾十年後的一堆塵土而已。」
如果這也算是塵土,那可絕對是優質型的。
「不過,」万俟狁話鋒一轉,眉間溢出一絲妖嬈神韻,「若是能令你喜歡,我倒是要感激它了。」
這等於間接承認了嗎?
天色漸黑前,兩人返回到涿浪堡,大家心裡體貼的緊,命人將晚膳送到翠綃居好讓這夫妻二人多些單獨相處的時間,而他們則在前院擺起了露天席。酒桌上,不管是喝酒猜拳、行酒令、唱歌跳舞,所有人都在盡情享受著戰前的最後溫馨。
万俟狁將涿浪堡交給了沉穩的翼宿,另調三萬兵給他以防萬一,並命阿商帶領白衣聖女們隨時保護在麥麥身邊,其餘的四宿都要隨兵出征。
鬼宿依舊跟白衣聖女們叫囂著,時不時的還要聽軫宿的叨念。婁宿又即興的編排了一段舞蹈,折磨得侍衛們叫苦連天。翼宿則是淺嘗幾杯,並隨時叮囑他們不要貪杯以誤了正事。酒過三巡,翼宿方催著大夥趕緊散了去,好好休息準備明早出征。
鬼宿看準自面前走過的芯葉,顧不得旁邊人的促挾目光,一把扯過她,「你跟我來一下。」
「喂,去哪裡啊?」芯葉的臉頰一紅,不悅的瞪著他,卻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臂。隨著鬼宿一直繞到清幽的東院,這才微微掙扎了下,「有事嗎?」
鬼宿「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件用紅布包裹的東西,瀟洒的塞給她,「呶,這是給你的。」
「切,我為什麼要收你的東西啊。」芯葉嘴上雖不齒,卻還是好奇的拆開了紅布。看到裡面的東西時,芯葉倏地楞住,抬起頭詢問似的看著他,「這是……」
「感動吧?意外吧?」鬼宿得意的挑挑眉梢,「這可是我雕得最好的那個。怎麼樣,是不是很像你,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神韻,有不有入木三分?」
芯葉的手裡是一尊用木頭雕成的女子雕像,而他刻的不是別人,正是她。
「你說,這是最好的一個?你雕了多少?」芯葉敏銳的問道。
「幾十個吧,」鬼宿揮了揮手,「哎呀,誰還記得那些啊。快說,喜不喜歡?」
望進他既得意又期待的神情,芯葉只覺得胸口被什麼塞滿了。握緊手裡的木雕,芯葉點了點,「做得不是很爛。」
「什麼,不是很爛?!」鬼宿不滿的大叫,「我拿給亢他們看,他們一眼就看出來是你了,做得這麼神似,你應該說很好才是。」
芯葉頭痛的撫了撫額角,她終於知道,他們幾人為什麼一看到她就掩嘴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