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軍情
酒宴之上,太子臉上一直都是陰雲不散,對於李氏父子的頻頻敬酒又不敢不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而與之相對應的,李克用看上去到甚是高興,好似剛打贏了一場大仗般。
「呵呵,殿下,老臣還有一事相求。」李克用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哦?王爺請講。」沒想到李克用還會求自己,不知是什麼事,太子心中疑惑著。
「如今穎王崛起,當是王室之幸也,而殿下正在我河東,兩家相鄰,殿下與穎王兄弟分離亦有幾年了,正應藉此機會多多親近,而殿下若是能促成河東河北兩家聯盟,平定天下,匡複社稷不愁矣。此事於家於國皆益,何樂而不為。所以還煩請太子殿下修書一封,邀穎王前來共商大計。」
呲,說的倒是好聽,世人皆知李克用垂涎河北之地,只怕多半是想誆穎王來此,騙取河北。太子也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來言外之意,但是他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如果真能聯合到穎王,到時以自己的太子身份號令他,那河北,安東不都相當於是自己的了嗎?那時就不用再怕東怕西了,哼,什麼晉王,汴王,我一個一個收拾。想到此,對於寫信之事,太子當然是欣然接受了。
可笑太子,李克用二人,各懷鬼胎,都想算計李禔,欲空手套得諾大地盤,卻也不想想人家會不會來……
酒宴過後,李祚又被李氏父子重新拉回到議政堂。
李祚卻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不耐煩的和李克用說道:「王爺軍政繁忙,孤就不打攪了。」說著就要往外走。
「太子何必如此匆忙,還請稍候,老臣這裡另有幾封長安來信,欲與殿下觀看。」說著把後面張承業遞來的三四封信札傳了過來。」
李祚拿過書信,卻不甚在意,料想無非是一些和李克用有聯繫的京中大臣寫的朝廷里的事,那些事自己早就知道了。當著幾人的面,李祚極不耐煩地展信觀看。一封、兩封、三封……四封信在他手中飛快的翻轉,愈來愈快,不大的功夫已是看過兩遍,待再抬頭髮問時,面上已儘是急切,激動道:「老愛卿,這些書信卻是怎麼回事?可是屬實?」
這幾封書信多是京師御史台以柳秕為首的一班台臣聯名所著,信中提及的近年長安變更,半是情理之中,半是出人意料。原本同進退的韓李同盟在入了長安之後,嫌隙日深,演變至今日已成水火不容之勢,正應了可以共生死,不能同富貴的老話,如今兩黨互為傾軋。兼之本就與汴王朱溫暗通款曲的當朝宰相柳璨一系偏袒的舉動愈發明顯,又重提幾年前本被台臣們壓下的以汴擊晉的奏章,這次更是名正言順:晉王脅迫太子,欲逆反。柳璨糾合另一個宰相崔胤突然發力,迫使皇上下旨將宦官樞密使宋道弼(李克用的耳目)、景務修(李茂貞的走卒)流放,然後又逼迫他們自盡,搞得京中現在風聲鶴唳。各家大臣揣測,暗流涌動不休,勢必再生事端,故萬望太子務回京師。
令人最驚奇的是,其中有一封近日才送來的竟然是李茂貞手書的急件,信中先是婉轉地解釋與李克用的舊隙,而後又提到京中變故,特別提醒李克用,韓建已經同朱溫達成秘密協議,要共同對付河東與鳳翔,因而希望晉王能夠以國家為重,摒棄前嫌,與他的鳳翔軍聯合,拌倒韓建和朱溫。
看來戰事真的就要來了,如不是火燒眉毛,已經被逼入絕境,李茂貞斷不會求助於李克用的。
李克用幾日前仆一收到來信,亦是驚喜不定。即欣喜於再次等到機會插手京師,又顧及著虎視眈眈的汴軍,生怕自己前腳剛出河東,朱溫就在後面捅刀子。幾日來搜腸刮肚,終究沒有想出一個妥善策略,現在又趕上穎王之事,更是愁上加愁。本欲遊獵疏緩胸中鬱悶,卻怎也不得釋懷,故此早早折轉回來。因為此事也與太子有關,所以今日將太子找來共同商議。
這邊李祚看過信之後,也是愁眉不展,不知該如何是好,看情勢,就算自己現在回去也不可能消弭戰禍,而大難當前撇棄對自己有恩的李克用,反倒顯得自己不夠仁義。
一時間堂內鴉雀無聲。
「父王,父王!」突然間從外面傳來倉促的喊聲打破了原有的寂靜,眾人都被吸引著,瞧向門口。
只見李存審又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看他神色,好像發生了什麼急事。
「父王,大事不好,汴軍攻過來了!」
「什麼?」李克用大驚失色,自己這裡剛得到消息沒幾日,還沒來得及防範,汴軍就攻了過來,要糟。
李克用穩了穩心情,問道:「軍報呢,拿來我看。」
李存審馬上遞過軍報,李克用接過,展開來看,倒吸一口冷氣。
朱溫此次起六路大軍進犯河東,其中主力為大將氏叔琮率領的五萬大軍,由都畿道直插天井關;其他幾路:魏博都將張文恭入自磁州新口;葛從周以兗、鄆兵會成德兵入自井陘關;洺州刺史張歸厚入自馬嶺;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入自行唐;權知晉州侯言以慈、隰、晉、絳兵入自陰地關。粗略計算,這次朱溫至少發了十萬大兵。
河東危矣!
李克用也顧不上和太子繼續『茶敘』,帶上李存勖,李存審就奔了出去。只留下張承業陪著兀自發楞的李祚。
註:實際歷史上這次大戰應該開始於公元901年的三月,另外義武節度使也不是入自行唐,而是飛狐關,為了故事安排,才做了改動,請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