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戰後
大戰之後,幽州城外如森羅地獄般,遍地都是契丹人的屍體,有被火炮炸死的,如焦炭一般;有死在輕騎兵長槍下的,前胸一個碗大的血洞;還有被勇猛的重騎兵砍死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根本找不到一條完整的屍體。諾大的一片土地已經被染紅了,血水匯成了小河涔涔流淌。清理戰場的幽州兵也被眼前的一幕嚇怵了,嘔聲連連。
清掃戰場時繳獲了將近兩千匹戰馬,兵器更是無數,美中不足是沒有抓到一個俘虜,六萬契丹人,在幽州城外被消滅了將近五萬,而我方只付出了傷亡一千多幽州兵的代價。
潞水中漂浮著無數的契丹人的屍體,河的南岸更是屍體成堆,北岸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十具。
北岸的趙無憂帶著親兵團去追殺契丹的漏網之魚,走之前知會南岸的王建在潞水的支流小河彎里藏有漁船,可以取來搭成浮橋。
浮橋剛搭好,王建帶著騎兵就沖向了歸順州。此時的歸順州早已經是座空城了,同耶律阿保機生還的契丹人只有三百多。倉惶的逃到了歸順州之後,僅僅稍適休息,耶律阿保機就帶著殘兵繼續向北撤。(唐朝時還沒有山海關呢)戰後聽完趙無憂給我介紹的戰況,我領悟到:人也可以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
如此般,契丹在前面逃,幽州兵在後面追的景象,一直過了檀州才停止,收復了整個幽州轄區北部。趙無憂吩咐在檀州留下一萬幽州兵,在歸順州留五千,然後和王建一起率領其他人馬返回了幽州。去追擊的部隊,安東軍沒有任何傷亡,幽州軍掛了七十三人。
從耶律阿保機攻到幽州城下,再到收復所有北部失地,前後僅用了四天,趙無憂等人率兵回來時,已經是十天後了。他們進城時受到了幽州百姓的夾道歡迎。走在隊伍前面的輕騎兵更是引起人們的歡呼雀躍,百姓們紛紛要求將家中年輕男丁送到軍中作一名騎兵。看到百姓群情激昂,重文下令三日後開始募兵。百姓聽說節度使府下令募兵,又是一陣沸騰。不過他們還不知道那些騎兵不是幽州的。
憑藉著華麗的裝備,勇猛的精神,輝煌的戰績,騎兵儼然成為了安東軍的象徵。
同時節度使府第二道命令也下達了,全城歡慶三天,犒賞三軍,獎賞有功將士。我以身體不適為由不參加晚上的宴會了,我可不想看到那些舊幽州軍官的嘴臉,還是讓重文去應付吧。此時未時剛過,我站在書桌前,看著桌上的沙盤,靜靜的思索一些事情。感覺有點累了,懶洋洋的躺在劉仁恭書房的長椅上,打算舒服的睡個午覺之後去食通天。
迷迷糊糊的剛合眼,就被院子外的腳步聲吵醒了。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
我從椅子上坐起來,招進侍從,吩咐他去外面教訓教訓攪了我好夢的傢伙。還沒等我吩咐下去,趙無憂幾人就推門進來了。
「不知道殿下在休息,還請殿下贖罪。」幾人看到我剛睡醒的樣子,連忙告罪。
他們聽了我和耶律阿保機的對話后,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算了,你們來一定有事,還是說事吧。」我揮揮手,說到。
「下官們是想詢問殿下,接下來怎麼作。」楊再海直接了當的回道。
我沒有直接回答,先看了看他們幾個的表情。趙無憂,朴在憲向來是好謀善斷;一定是早有主意;王建為我馬首是瞻,從來不多想;楊再海素有才智,就是少用,真看不出來他想的是什麼。先聽聽他們的意見。
吩咐幾人就座后,我反問道:「幾位是如何打算的呢?」
「下官認為,當今之際是固守幽州,其他的慢慢打算。」楊再海先提出自己的觀點。還真是懶,穩固幽州,誰都知道,就不會往遠想想。
「你們也是這麼想的么?」我側身看著趙朴王三人。
「哦,我也是這個意思。」王建想都沒想就回答說,真是只帥氣的豬。
朴在憲笑著看了看王建,眯著新羅人招牌似的小眼睛說:「下官認為,除了穩固幽州和安東外,我們還要注意兩個問題。」
「哦,有這麼多?」我笑了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第一,大戰之後,幽州最大的敵人已經變成了河東的李克用,晉軍現在佔有河北道南部的十餘個州縣,幽州的實際勢力範圍最遠只能達到易州,滄州。晉軍現在受梁軍牽制,才不能大舉進犯幽州,但是沒有永遠不結束的戰爭,只要少了梁軍的羈絆,其必然會捲土重來。」朴在憲走到書桌前,指著沙盤說。
「那我們可以現在乘勝出擊,把河北道南部都收回來啊。」王建問道。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趙無憂解釋說。「我們手中真正聽我們調遣的,包括騎兵,不超過一萬五千人,雖然已經清洗了一批幽州將官,但是底下帶兵的大部分還是幽州的舊人,保不準派他們出去之後,就會嘩變,真要是那樣,我們只有回安東老家了。」
「沒錯,我們現在不能想著怎麼收復河北道,而是要考慮如何防範,保持當前的局勢對於我們是最有利的。」楊再海補充說。
「如何防範,那就要問朴僕射了。」我笑著說。
「我想殿下一定早有預謀了,既然殿下不說,讓下官說,那下官只有借花獻佛了。」朴在憲不緊不慢的說。「其實晉軍並不足懼,現在威武節度使王瑢佔據鎮州(今河北正定),義武節度使王處佔據定州(今河北定縣),二王剛好頂在了河北道西南,他二人決不會輕易的就將自己辛苦經營的地盤讓給李克用。而東南的滄州,德州剛好有劉仁恭的大兒子劉守文的橫海軍守著。所以只要我們這幾家早作聯繫,形成犄角之勢,李克用斷不會從南面攻來。」
「呵呵,好,朴僕射幾句話就把南面穩住了。厲害啊。」楊再海就是喜歡聽別人分析,自己懶得動腦。「那晉軍有可能從哪裡來呢?」
「易州和媯州。」朴在憲繼續說道。「除去剛才的幾個州,晉軍能直接進攻的只有易州和媯州了,好在易州方面我們手裡有河東蔚州南部的靈丘和飛狐關,只要我們能據守飛狐關,晉軍除非插上翅膀飛過太行山,否則休想進犯易州。」
確實如此,飛狐關同雁門關一樣都是天下雄關,易守難攻,同時又是河東外三關之一,只要我們占著飛狐關,就相當於控制著河東北面的門戶。
「唉,只有媯州根本無險可守,若是眼下開戰,十有**晉軍會從那裡攻來。」朴在憲一聲苦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