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吉離和甘英

第五章 吉離和甘英

更新時間:2008-08-05

真是不錯。「吉離注視著甘英的臉說。

「什麼?」甘英不太明白,「請問您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吉離微笑著。

或許是因為離開了那群面目可憎的人,或許是與兩位美貌女子坐在一起的緣故,甘英覺得全身都舒暢了很多。

「甘將軍。」吉離說。

「嗯。」甘英說。

「你要酒嗎?」吉離把臉別了過去。

「自然好了,如果方便的話。」甘英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語出唐突。

「阿琪,拿酒來。就是克薩姆釀的那壇。」

「克薩姆?那壇很珍貴的啊,娘!你不是說要等將軍祭祀那天才喝的嘛。」

「夫人,我們不喝也沒……」甘英趕忙說。

「不,」吉離止住了他,「阿琪,今天的日子也非常重要,你去把那壇酒拿來。」

「娘……」

「快去。」吉離柔聲說。

阿琪撅著嘴氣鼓鼓地走了。

「甘將軍,小女不太懂事,萬望不要見怪。」

「夫人,實在是我們冒昧啊。」

吉離又目不轉睛地盯著甘英看。甘英轉戰沙場多年,從來沒有畏懼過任何兇橫的敵人的敵視的目光,但如今,在一個女子的灼人目光下,他的臉也覺得火辣辣的。尤其是在這麼一位相貌卓絕的婦人的逼視下。儘管從她女兒的年紀看,她已經不再年輕了,但單從容貌講,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她會超過35歲的,而甘英再過一個月正好四十有二。

「夫人。」他低著頭說。

「嗯。」吉離笑著應道。

「你知道,我們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大將軍正等著我們去回稟……」

「甘將軍,千萬不要誤會,我並非想耽誤甘將軍的時間,只是想一邊飲酒一邊再與甘將軍細說。啊,小女已經把酒拿來了。」吉離站了起來,伸手接過阿琪捧來的酒。

她揭開壇蓋,皺了下眉,好像在自言自語一般:「怎麼封地這麼嚴實還會有蟲?」

阿泉幾乎要把臉湊上去了。

「甘將軍見笑了,是我保存酒不周,有一兩隻小蟲掉了進去。」吉離不好意思地說,她拔下發簪,在酒罈里挑了幾下,又向地上甩了幾下。「將軍不介意吧。」

「不礙事不礙事,酒本來就難保存。想我軍營日日清酒下肚,今天有下酒葷腥已是大大的福分了。」甘英笑著說。

吉離用袖口遮著嘴笑。甘英覺得這個姿態實在是太過美妙了。

吉離斟了一杯酒,遞了過去:「甘將軍,請。」

「請」

一口香酒下肚,甘英頓時覺得五體通泰,舒服無比。他久居邊關,時常也飲一些西域人用葡萄釀的酒,但從未飲過如此鮮美的甘霖。

「好酒啊!」他大聲說道。

「這是這裡的人以他們家鄉的手藝釀的,味道醇厚。甘將軍如果喜歡,可以多帶幾壇回去的。」

「多謝夫人了。只是天色不早……」

「甘將軍有要務在身,我本不應拖延,但還是希望甘將軍先聽我講一個故事。」吉離注視著甘英的眼睛說。

甘英側了下臉,說道:「夫人請講。」

「阿琪,你到米納那兒去拿兩壇好酒來,可以讓甘將軍帶回去。」

「娘……」

「快去。」

阿琪又氣鼓鼓地出去了。

「夫人……」甘英覺得不太好意思。

吉離止住了他。

「甘將軍,還是先聽我這個故事吧。」她微微一笑。甘英想這酒太醉了,他有點頭暈了。

「從前,在漢域邊關,有一個小鎮。這個鎮很小,只有兩百多口人。鎮上住著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們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非常地恩愛。」吉離深深地吸了口氣。

「有一天,那個年輕妻子到湖邊洗衣,突然從沙漠里跑來了幾個騎馬的人。她頓時嚇壞了,因為這幾個騎馬的人長得非常駭人,簡直像是從地獄里跑出來的一樣。他們被這個女子的美貌迷住了,其中的一個跳下馬,向她表示愛意。但那個女子已經嚇得腿都軟了,一跌一撞地逃到了鎮子里。騎馬的人也跟來了。那個丈夫憤怒地出來阻止他們,但他們也不想罷手。最後,他們提出了用武力解決的辦法。那個丈夫當然不肯,與他們爭鬥起來,最後他們中的一個失手把那個丈夫打死了。」

她沉默了一陣子。

「那個妻子把眼淚哭幹了。她嘶啞地喊叫著拚命地打那個殺死她丈夫的人,但那個人始終不還手,最後,他還給她擦乾了眼淚。這時,她抬起頭看那張臉,突然覺得他的面貌並沒有那麼可憎。他,相當魁梧,金色的頭髮飄逸在空中,湖水般清澈碧藍的眼睛充滿了悔恨和,愛意。」

「最後,那個女子,她當時好像著了魔似的,不僅沒有要求鎮里的人幫她報仇,反而央求他們放了這些人。鎮里的人無法接受這個背叛丈夫的女人,她被趕出了鎮子。」

「當這個女子快要昏倒在沙漠里時,那個金頭髮的男人又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被帶到那個男人的家裡,並且被悉心照料著。最後,這個女子竟然愛上了那個殺死她丈夫的男人。」

「儘管她的心裡始終在內疚,但這沒辦法阻止她對丈夫的懷念在心裡一點點的消失,儘管他丈夫留給她的孩子在她腹中一天天地長大。」

「那個男人,對她非常地好。而且他對待那個孩子也像親生的一樣。他就這樣在這大漠中守護著這母女倆,直到,他也被黃土埋沒的那一天。」吉離把頭扭了過去。

甘英拚命地在想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麼。

「甘將軍,我是不是說無聊的話太多了。」她用袖子擦拭著眼角。

「夫人講的故事非常動人。」

「那個女子是不是太過無情呢?」

「夫人,愛恨是人之常情,誰能說地出個是非呢。」甘英嘆道。

「甘將軍……」

「夫人。」甘英實在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請喝下這杯酒。暫時忘卻這個故事吧。」

吉離接過酒杯,仰頭就倒,酒順著她的嘴角淌了下來。

這時,阿琪捧著兩壇酒,滿臉不高興地走了進來。

「哦,對了,甘將軍,講了那麼多的廢話,我還沒有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吉離用袖子迅速抹了抹臉頰,站了起來,「請隨我來,甘將軍。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阿琪,讓在草場玩的孩子們都離開。」

阿琪這次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出去。

甘英正想隨吉離往門外走,吉離突然停了下來。

「甘將軍。」她低下頭說,「請不要把我講的故事告訴小女,她……」

「夫人儘管放心。」甘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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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場在湖邊,當甘英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有很多的小孩圍在四周了,好像在等待什麼期待已久的表演。

「阿琪,帶孩子們離開。」吉離說道。

大多數的小孩當然不願意錯過即將來到的精彩節目,叫嚷著不願離開。

「夫人,這些孩子,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

「甘將軍,恰恰如你所言,如果他們不離開的話,會受傷的。」

甘英不能理解有什麼東西能傷害到十丈開外的這些孩子。

吉離對著這些小孩用那種奇怪的語言說了幾句,有兩個小孩只好不情願地走了。領頭的離開后,其他的小孩也陸陸續續地跟著阿琪走了。

「夫人跟他們說了什麼?」

吉離微微一笑。甘英覺得那兩個酒窩當真是醉人無比。

「我告訴吉斯和魯透斯如果他們不離開的話,就不要想再騎我的卡薩那了」

「卡薩那?」

「那是先夫的遺物,一匹馬。那時還是只有那麼高的小馬駒,站還站不穩。」吉離用手比劃著。

「對蘇福斯,這就行不通了,他最需要的是我做的陀螺。這種漢人的遊戲他們也相當喜歡。如果給卡依和希斯兩個漂亮的發簪的話,他們也會言聽計從的。」

「夫人對孩童真是慈愛有嘉啊。」

「只不過他們和我比較談地來罷了。」她又轉過身來,說道:「甘將軍。」

「夫人有何指教?」

「甘將軍可見過此物?」吉離從袖中取出一塊柔軟的織物。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隻手套。」甘英說道。

「的確,這是一隻手套。」吉離笑道。

甘英不能明白吉離把他特意叫到空曠的草場,又趕走了圍觀的孩子,僅僅是為了讓他看一隻手套。

「甘將軍可要戴上試試?」

甘英接過那手套,戴在了手上。吉離立即退開了三步。

「夫人,這是……」

「甘將軍,戴上后可有什麼感覺?」

「這個手套相當柔滑、輕巧,好像沒有戴上一樣。夫人,這隻手套是用什麼材料作成的啊?」

「甘將軍,請你抱一下拳。」

甘英抱了一下拳。

「甘將軍,不要鬆手,保持抱拳的姿勢。」

甘英又抱了一下拳,沒有立即鬆開。他很快發現,有一束光從他的虎口處射出來。這束光越來越長,約莫到了有一尺長時,甘英忍不住用手去碰那束光。吉離大叫道:「別碰它!」

可是已經晚了一步,甘英在手觸到那束光柱的同時,身體猛地一顫抖,他的手當即就被彈了開來。吉離很驚訝他居然沒有叫出聲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凡是不小心碰過那道光束的人無一例外的都大聲叫痛。

儘管沒有發出聲音,但甘英還是相當地震驚。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手中的光柱。

「甘將軍,你沒事吧?」吉離說道。

「這是……」

「這就是他們時代守護、保衛的秘密。」

甘英仔細地端詳起手中的這道奇特的光柱。

「我沒有見過,甚至從沒聽到過有這樣奇特的東西。」他說道。

他鬆開了拳,光柱立刻消失了。他用左手撫摸著剛才持有那束光的右手,但他的右手絲毫沒有異常。他又抱起拳試了一次,那道光束又出現了,而且越來越長,當長到兩尺左右,才停止下來。他感到手心裡握著一個實心的東西,但有有點彈性,當他用力時,手心裡的東西明顯被壓迫地變小了,而那根光柱也

「甘將軍,你把你的佩劍拔出來。」

甘英用左手拔出了劍。

「將它們互相撞擊試試。」

甘英左手持劍,右手握著那道光,使勁一砍。

甘英的那柄「蒼梧」劍,頓時斷成兩截。這一驚非同小可,那柄劍不是一般的鐵器,可是當今天下最為著名的鑄劍師行衛的關門之作。行衛為了這柄劍搜盡天下名鐵,耗盡心血,苦鑄三年才終成大器。行衛把它贈給了班超,而班超又轉贈給了甘英。這柄劍在戰場上當真是削鐵如泥,任何兵器碰到它除了斷成兩半外決沒有第二條出路,而它卻從來沒有絲毫卷過刃。但現今,「蒼梧」劍居然在甘英面前那麼輕易地被截成兩段,不由得甘英不倒退三步。

「甘將軍!」阿泉驚叫道。

「甘將軍?」吉離問道。

「啊,這,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能砍斷我的劍。」

「如果我說此劍不是凡人所造的,甘將軍會相信嗎?」

甘英收下那道光束,思忖了一會兒,覺得吉離把這道光束比作劍確實再恰當不過了,但要談到神仙鬼怪他是萬萬不信的。他說道:「夫人,還是請先將此物的來龍去脈告知在下吧。」

「將軍可知道大漠的那邊是何方?」吉離指著茫茫沙漠問道。

「我沒有去過。」甘英老實地說,「但是聽人說有一個安息國。」

「不錯,的確有安息國。但甘將軍可知安息國再往西是何處?」

「在下不知,請夫人指教。」

「安西國以西,有一個大秦國。我們這裡的人,就是大秦國的子民。」

「大秦國?」甘英念叨著。

「大秦國的人與中土人氏無論長相還是風俗完全不同,而且由於當中路隔千里,又有大漠橫阻,此前從無交通,因此彼此都沒有對方的印象。甘將軍不知也不足為怪。」吉離說道。

「那此地的人究竟為何離開故土而居住於大漢的邊界呢?」

吉離緩緩地轉過身去,對著一池碧波蕩漾的湖水說道:「甘將軍,你看此地風景如何?」

甘英被問地一頭霧水,勉強答道:「此地景色綺麗,可比仙境。夫人……」

「如果換作甘將軍,可願在此地長久居住?」

「能夠在這裡居住固然是好,只不過……」

「甘將軍是否挂念家中妻室?」

「慚愧,在下自小隨軍,至今尚未成家。」

「甘將軍既然無人牽挂,何不就此住下,與我們共享這桃源仙居呢?」

甘英覺得她越說越離譜了,但又不便發作,說道:「夫人,甘英一介武夫,怎麼配居住此地呢?」

吉離轉過身來。甘英見她雙目緊閉,眼角有什麼東西在閃光,知道了她在流淚。

「夫人……」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甘將軍已生戎馬,當然不會駐蹕於一地的。」她好像自言自語道。

甘英好像想起了什麼,說道:「夫人是否惦記家人了,我的意思是……」他看到阿琪站在吉離的身後就不便再說了。

吉離沒有回答,她抬袖抹了抹眼角。

「夫人。」甘英走上前去,扶住了吉離的肩膀。

「甘將軍,我還是先告訴你這柄劍的由來吧。」吉離用力掙脫了甘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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