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悲憫2
「然然,你怎麼了?」安弗皺眉,隱隱有絲不安。
安然看著她,絕世容顏上有幾分清冷的哀涼,良久,輕聲地,哀漠地喊了聲,「楊大哥。」
安弗呆立在那兒,恍如被電擊了般,臉『色』頓如石灰『色』,全身冰冷著,一絲害怕自心底升起,漸漸地漲滿了整顆心,似要衝破。
「然然,你……」沉穩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狂傲自負的男子只能用最後一絲念想支撐著自己。
「楊大哥,我都想起來了。」安然靜靜地看著他,眼裡雖再無警惕,卻也沒了那份深情,只有哀涼。
安弗臉『色』慘白,雙眸空洞,那顆心似也漲破……
這邊,紫煙氣息漸漸恢復,不再是氣若遊絲,常夜抱起她,正欲走,忽覺一陣令人膽顫的悲愴襲了過來,那麼強烈,讓人無法忽視。
蘇以心幾人都感覺到了,都看了過去,漫漫秋風中,兩個絕世之人,身影蕭索凄涼。
發生何事了?這是所有人心中都在疑『惑』著的。
只有常夜隱隱猜到幾分,但現在,更重要的是紫煙,所以他也沒再管那麼多,抱起紫煙走了。
蘇以心和蘇以沫對視一眼,猜到彼此的想法,——還是走吧。他們的事,自有他們解決!
*
從遇險那天之後又過去了幾天,紫煙已經醒來,身體也在慢慢恢復,常夜幾乎日日夜夜都守在外面。
蘇以心見紫煙差不多快傷好了,便主張綉庄開業,取名「最好綉庄」。
綉庄的生意並不是特別好,這樣也好,免得蘇以沫太過『操』勞。
自那日後,蘇以心只見過安子陵一面,便是綉庄開業那天,也許是她明白了些什麼,也許是那天發下的毒誓太過傷人心,總之那之後,再見到安子陵,蘇以心總有些尷尬之感,甚至還有些難過。
只是偶爾,仍能聽到隱隱琴音傳來,正是安子陵彈過的《鳳求凰》。
那天,在他們回到吳都之後,第二日,安弗和安然也回來了,只不過是一前一後,而且那之後,再也看不到兩人一起出現,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而且兩人,氣『色』都不大好,尤其安弗,似乎憔悴了許多,沉靜的眼眸內似布滿了滄桑。
直到又過了幾天,紫煙已經能起身了,並且氣『色』不錯的時候。
那晚,風輕雲淡,月兒正圓。
蘇以心剛從紫煙的屋子裡退出來,如往常一般,看到常夜守在外面。
「常夜,你都守了這麼多天了,去休息休息吧,紫煙已經好了很多了。」蘇以心勸道。
常夜別開眼,唇畔有些冷冷的,「若是再有人來刺殺你,難道又叫紫煙替你擋劍?!」
蘇以心一滯,鬱悶地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因為紫煙替自己擋劍差點喪命,讓常夜對自己很不滿,甚至當時,起了殺意。他喜歡紫煙,因而埋怨自己,這無可厚非——可是,他也不用老記著這件事來諷刺她吧!她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紫煙受傷誒!
蘇以心無話可說,悶悶地瞪他幾眼,轉身就走。暗暗道:守吧守吧,累死你!
剛走兩步,就看到安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像鬼一般突然出現,表情幽幽的,小小的嚇了蘇以心一跳,不過安然的眼裡似有許多說不出的東西,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雖有上了年紀卻依舊快樂活潑的女子。
「伯母。」蘇以心乖巧的作了個禮。
安然微微側眸,看她一眼,勉強擠出一絲淡笑,輕聲道:「子陵是個不錯的孩子。」
蘇以心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紅了臉,低頭作了個福,有些倉皇的離開。
安然走到常夜身後,猶豫了半晌,有些艱難地開口,「你,是他的徒弟?」
常夜旋即轉身,看著她,「你想起我師父了?」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他在哪兒?」安然也是個狂傲的女子,即便此刻心情糟糕透了,也不允許一個小輩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所以,語氣也硬了幾分。
常夜「呵呵」笑了兩聲,其中嘲諷之意顯而易見,安然微擰眉,眼中閃過戾氣,卻聽常夜嘲道:「人都死了十幾年了,還能被你想起來,我師父也能瞑目了。」
「他死了?」安然微睜大了眼睛,心中情緒繁雜,好像,的確,有那麼一點點難過……
常夜瞥她一眼,漠然道:「當年你被楊弗帶走,師父就回了島上,沒日沒夜的練武,最後,氣絕而亡。」
島上……安然心中微痛,忽而眼神一凜,凌厲的看著他,「那你呢?」
常夜閉了閉眼,不帶情緒的說道,「我不過是個被扔下懸崖的棄嬰,恰好被師父撿著了。」
安然沒有再說話,似乎在考慮常夜所說的話的可信度。
「問完了?你可以走了。」常夜漠然道。
安然幽深的眸子冷冷地盯著他,而後道:「帶我去看他。」
常夜冷笑,「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似乎只是一陣微風,安然微動,手卡住常夜的脖子,冷道:「臭小子,休要在我面前狂妄,你師父都未必是我對手,何況是你!」她忽然眼光一轉,看向屋內,「你若再敢說一個不字,我就殺了那個丫頭。」
常夜冷冷盯了她半晌,吐字道:「果然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安然懶懶一笑,「彼此彼此!」
安弗站在遠處,看著兩人離開,心,如被撕裂一般。
然然,三十年了,難道我們三十年的情分還敵不過你們短日相處嗎?
寂寞悲涼在黑夜中蔓延。
*
安然和常夜走了有十來天了,紫煙嘴上沒說什麼,可蘇以心看得出來,那雙眼睛時不時瞟向門口,暗暗淡笑,常夜的深情守候終於要熬到頭了。
那天,也有些深了,蘇以心卻睡不著,穿好衣服,披了件外套到院子里走走,卻發現一個見過的人影慌慌張張地向安弗的書房走去。
借著燈光,蘇以心看清那人正是廖大人,看到他,不自覺地心緊了,也悄悄跟了上去。
書房是敞開的,就聽廖大人急切的聲音稟報道:「丞相起兵造反,六王爺率大軍平叛,兩軍相持不下,京城裡血流成河,橫屍遍野,人人自危,皇上他,他,也被人挾持了,求主子回宮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