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宋故都

第六章 南宋故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從城內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家丁模樣的人騎在馬上還未來得及下馬,就高呼道:「城北放糧,大夥快去吧,繞著城牆走到北門,再往北一段就到了。」

難民們聽了消息頓時作鳥獸散,走的走,跑的跑往城北擁去,螻蟻尚且偷生,如今另有生路可尋,與官軍一決生死的氣勢轉眼化為泡影。其實百姓的要求就這麼簡單,為什麼有時卻偏偏一條活路也不給呢?亮出兵器的士兵也鬆了一口氣,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收刀入鞘,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向馬上的家丁道:「可是金老爺子的義舉?」

家丁下得馬來,「官爺,正是。」

「幸好你及時趕到,要不真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事件告一段落,城門又恢復了進出,我也趁剛才換了衣服,雖然很不合身,但是檢查的士兵也沒多說,畢竟剛才的衝突讓這群人耗了不少體力,已經無心再來管這些小事了。

順利地進入城來,眼前的街道房舍讓我大開眼界,雖然以前也跟老徐去過寧波,但是這七八丈寬的街道,兩邊高大的建築,還有街上如穿花之蝶的姑娘還是讓我有些走神。

書生見我有些發獃,道:「小兄弟第一次到大都市。」

「對,想不到杭州如此繁華。」

「杭州是南宋古都,幾朝南宋皇帝沒有擊退外虜,收復河山,但對於享樂從來沒有放鬆過,把這杭州修建得有如人間天堂,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啊。」

又弔書袋了,書生就是書生。咦?老徐叫我去樓外樓,而他的房間又藏了「西湖歌舞幾時休」這幅字,難道這並不是什麼老徐的愛好,而是一種暗示。因為我們線人都是單線聯繫,而且每個線人點的負責人只知道自己上下線,而不知道上線的上線,這樣一來雖然保證了系統的安全性,但是同時萬一有一個線人點被破壞,那麼下線的人就不能將線報上傳了,容易造成線報的積壓,所以往往在每個線人的負責人都會在遇難前留下隱諱的提示指出上線,以供下線的人隔級上報。那這幅字會不會就是老徐來不及拿出的提示呢,「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應該不會錯。等等,如此一來這幅字當初救了我一命,正好蓋在文先生臉上,但是文先生會不會參透其中玄虛呢?要是他趕在我前面一步到了樓外樓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馬上趕去樓外樓才是當務之急,於是向書生拱手道:「公子,多謝你的援手,但小弟另有急事,不如在這裡將衣服還與公子,就此作別吧。」

書獃子一聽,面有惜色,「一件衣服,就送於小兄弟,但是你我相見本是緣分,卻不到半日就要分別,著實可惜,不如告知姓名,以後相見就是朋友,小生姓黃,名信中,字慕南。」

書獃子就是繁文縟節太多,但也只得回道:「小弟單名一個杉字,杉樹的杉,姓嘛,我姓徐。」其實打小我就沒有姓,一個茶寮的店小二有個名供人呼來喚去已經足夠了,今天竟然有人問我姓名,以後我就跟老徐的姓吧。

「小兄弟也是讀書人,以後我們不如以字型大小稱呼,不知小兄弟的字是?」

「慕南兄,我哪是什麼讀書人。咦?聽說讀書人的字型大小大都與志向有關,慕男,慕男,黃兄該不會是不愛紅袖愛武裝吧。」

書獃子聽了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小兄弟,真乃風趣之人,我絕沒有那種愛好,只是我祖輩本是江南人氏,在元末時避禍與四川,可是父輩一直希望能回江南來,這次我借戰後重開大比之機,順便遊覽西湖美景,再沿運河北上京城。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趁他羅里巴索的時候,我也想了個字,「小弟字愛金,愛是熱愛的愛,金是金錢的金。」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小兄弟直率而不造作,慕南敬佩。」

「書中自有顏如玉。」我口中輕**道,這次還真讓你說對了,愛金,愛金,不就是愛金姐姐嘛。明知是空中樓閣,為何我卻偏偏時時想起她呢。

一**及此,手不自覺地伸到懷中攥住了絲巾,這也許是唯一讓我覺得這場美夢還有一點真實的物件。

「愛金,當心。」書獃子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茫然地抬起頭,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一匹疾馳的馬離我距離不到兩尺正往我猛衝而來,我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雙手前推,周圍已經有人發出了尖叫。我正自拊必死之際,奇妙的事發生了,一股熱流從所謂的丹田而出,直流到手掌上。

「嘭」,一聲難聽的巨響振人耳聵,我遭受撞擊被遠遠拋出,喉頭一甜,在落到青石路面的同時,一口鮮血噴出。而與我相撞的馬匹竟也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一副委頓的樣子,看情況剛才的一推讓這牲口有夠嗆。

這是怎麼回事,除了吐了一口血,全身上下沒什麼異樣,剛才的撞擊好像也沒有太過猛烈嘛。「氣匯于丹田,驟發於雙掌」。我的這一推該不是鬼使神差用出了那招所謂要練四十年才能練出的推拿功夫吧?這招功夫倒是至少讓我多活了四十年,蠻好用的嘛!老化子的這招叫什麼,沒說過啊?好,以後就叫「四十年」了。

人群傳出了歡呼聲,書獃子跑到我跟前,一臉急色,「愛金,你沒事吧,你還能起來嗎?你該不會只是迴光返照,就要倒下去吧」

聽著他的喋喋不休地問候,再加上一臉的焦急,我真有點懷疑他是個「慕男」。不過這種關心很久都沒有了,倒挺溫暖的。這時那個騎馬人也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到我跟前,雙手抱拳道:「小兄弟,鄙人因為有急事,趕路急了點,還好小兄弟雖然年紀輕輕,卻練得一身好功夫,才安然無恙,鄙人在此陪個不是,還請小兄弟見諒,不知小兄弟是哪位前輩高人的高徒啊?」

這騎馬的傢伙一邊說話,一邊臉上現出恐懼之色,該是因為怕傷了我以致得罪了哪位前輩高人吧,畢竟剛才雙掌敵奔馬的事情不是一個普通的英俊小孩可以做出來的。

我正想矢口否認,一個**頭讓我改變了主意,「哪裡,哪裡,我一個小毛孩子哪會是什麼前輩高人的徒弟,只不過我師父稱呼方雲天為師父。今天的事我一定見諒,不過以後兄台上路就要多加小心了。」

那騎馬人被我的繞口令似的回答弄得有點糊裡糊塗,半餉才反應過來,不禁汗如雨下,「小人不識少俠風采,今天冒犯了貴幫的年輕才俊,真是該死,還請少俠不要追究,小人真是該死。」

想不到金龍幫的方雲天有這麼大的威懾力,看著騎馬人急得就差跪下來給我請罪,我對於黃毛小子這個情敵更加擔心了。咦,說起黃毛小子,剛才被撞之前我手裡不是攥著絲巾的嗎。我慌忙將手伸進懷裡,沒有,地上,也沒有,我的絲巾!我開始發瘋似的在惹人群中找尋,但是這裡沒有,那裡沒有,到底在哪兒?我已經快瘋了。

圍觀看熱鬧的人看到我這個模樣,也紛紛議論開來。

「嘿,挺好一娃兒,就這麼被撞瘋了。」

「不是瘋了,是傻了。哪有被撞成瘋子的,只有被撞成傻子的。」

「老兄所言極是,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見識多,不是書讀得多,只是路走的多些。」

「哦,不知老兄為何走路多,從何營生?」

「我是打更的,每晚都在走路呢!」

「」

顧不上旁人的瘋言瘋語,找不到絲巾的我已經快要爆發了,還是書獃子看出了點門道,「愛金,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吧,是什麼,我來幫你。」

「絲巾,是一塊絲巾。」

「絲巾?是不是橙色的?」

我一把抓住書獃子,拚命地搖到,「你看到了,在哪裡,快說啊。」

書獃子面露痛苦之色,顯然我抓得他有些疼,「你先放開我啊。」

我歉疚地放開手,用無比真摯地眼神望著他。

「剛才你被撞的一剎那,手中飛出一塊橙色的東西,應該就是你說的絲巾了,好像飛到那頂轎子那邊了。」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一頂橙色的轎子,轎子小巧玲瓏,應該是哪家小姐夫人坐的。幾個轎夫正在一旁歇著,而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正狠狠瞪著我。這時我才發現因為我的意外,這一條路上堵了不少人,這丫鬟應該是我壞了她趕路氣苦不已。

我走到她面前,道:「小姑娘,請問又沒有看到一塊絲巾啊?」

這小丫頭看樣子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指著我的鼻子道:「什麼小姑娘,你有多大了,我們在這裡被你堵了有多久了,走路不長眼也就罷了,還當街發瘋,當街發瘋也罷了,發的還是花痴,一個男人藏什麼絲巾啊,快走開。」

我心頭一陣煩躁,剛才勉強壓住的急火被這小丫頭點燃了,一聲大吼,「我的絲巾,快還我。」

經過這麼多天的奔波我的賣相本來就好不到哪裡去,剛才又這麼一撞,頭髮也散了,衣服也破了一大塊,嘴角還掛著鮮血,如今這麼一發怒,我厲鬼似的形象完全將這小丫頭鎮住了。

這時轎子里伸出一隻賽雪欺霜的手,正捏著那塊絲巾。我幾步沖了上去,奪下絲巾,反反覆復看了一遍,還好沒有一絲損壞。我又一次珍而重之地將絲巾放入懷中,剛想道聲謝,那小丫頭又橫到我面前,「絲巾也拿了,快走吧。」

我絲毫沒有生氣,絲巾的失而復得讓我神清氣爽,我向這小丫頭淺笑一下,又向轎子深深作了一個揖,「這塊絲巾是我的靈魂,多謝」。然後我又走到街心大聲道:「剛才因為我的過錯,阻了大家趕路,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多謝費心,大夥散了吧。」

看熱鬧的人聽了我的話,大感沒趣,紛紛散開了,而趕路的人也吁了一口氣,小丫頭趕緊招呼轎夫抬起轎子趕路,街上又恢復如常了。只有那書獃子和騎馬人站著不動。書獃子看到我恢復常態,面有喜色,我心中一暖,向他一點頭,又對那騎馬人道:「你走吧,以後看到我們金龍幫走遠點。」

那騎馬人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我不善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灰溜溜的走開了。哼,讓你金龍幫犯下眾怒,落下個仗勢欺人的名聲,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書獃子來到我身邊,「愛金你雖然年紀輕輕,但是頗有威嚴,本來還以為你與我一樣是個讀書人,原來是文物雙全,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只是愚兄多說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慕南兄,」看他一口一個愛金叫得親熱,我也改了稱呼,「今天多謝你的指點才找到絲巾,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不如我作個東,我們共飲一杯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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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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