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煙霞山月,神仙生活(17)
胡適和曹誠英在10月4日搬離煙霞洞以後,並沒有真正地離開了杭州。他到了上海兩個禮拜以後,又在19日和徐志摩、朱經農搭夜車轉回杭州,在新新旅館住了半個月。第二天是周六,曹誠英從學校來跟他相會。共渡了一個周末以後,由於捨不得她走,把她留到了禮拜一,借口去拜訪校長,帶著曹誠英一起回學校,然後,又玩到禮拜二晚上。這時,再順水推舟,由於已經「太晚了,娟不能回校,遂和我同回旅館。」②徐志摩在日記里這麼描述著他們四人,21日晚在西湖蕩舟的情景:
我們第一天游湖,逛了湖心亭——湖心亭看晚霞看湖光是湖上少人注意的一個精品——看初華的蘆荻,樓外樓吃蟹,曹女士貪看柳梢頭的月,我們把桌子移到窗口,這才是持螯看月了!夕陽里的湖心亭,妙;月光下的湖心亭,更妙。晚霞里的蘆雪是金色;月下的蘆雪是銀色……曹女士唱了一個《秋香》歌,婉曼得很。③
27日,又是周六,曹誠英借她杭州親戚曹潔甫家作東,親手下廚作了兩餐徽州菜,也請朱經農、徐志摩作陪。中餐吃了「塌果」。晚餐吃徽州鍋。這徽州鍋有六層:菠菜、鴨子夾、豆腐包、豬肉、雞、和蘿蔔。④
胡適和曹誠英的朋友,沒有一個人看不出來他們正熱戀著。然而,每一個人都為胡適守口如瓶。徐志摩在他的日記里,有兩段頗有弦外之音的話。10月11日:「午後為適之拉去滄州別墅閑談,看他的煙霞雜詩,問尚有匿而不宣者否,適之赧然曰有,然未敢宣,以有所顧忌。」①10月13日:「與適之談,無所不至,談書談詩談友情談愛談戀談人生談此談彼;不覺夜之漸短。適之是轉老回童的了,可喜!凡適之詩前有序後有跋者,皆可疑,皆將來本傳索隱資料。」②事實上,早在徐志摩到煙霞洞去看胡適以前,他就聽說胡適在談戀愛了。他八月初給胡適的信就說:「蔣復璁回來說起你在煙霞洞深處過神仙似的生活……此次你竟然入山*如此之深,聽說你養息的成績不但醫痊了你的足疾,並且腴滿了你的顏面,先前瘦損如黃瓜一瓢,如今潤澤如光明的秋月,使你原來嫵媚的談笑,益發取得異樣的風流。」③
然而,浪漫、奔放如徐志摩,還是為「有所顧忌」的胡適作了保留。汪靜之也在他1996年才出版的《六美緣》里透露:「我到煙霞洞拜訪胡適之師,看見聲也在煙霞洞,發現他們兩人非常高興,滿臉歡喜的笑容,是初戀愛時的興奮狀態。適之師像年輕了十歲,像一個青年一樣興沖沖、輕飄飄,走路都帶跳的樣子……適之師取出他新寫的詩給我看,我一看就知道此詩是為聲而作的。詩中把聲比作梅花。聲娘家的花園裡有個竹梅亭,聲從小起自號竹梅亭主。」④但是,徐志摩也好,汪靜之也好,並沒有把他們所知的秘密公之於世。如果不是1980年代末期,中國傳記文學的興起,試問有誰能只憑胡適日記里雖然引人遐想,但不留絲毫可資佐證資料的片言隻字,就可以斷言說他和曹誠英確實有過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