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蜀山頑童(一)
「斐兒,小斐兒,你在哪啊?爹爹和媽媽都等你吃午飯哪?」但見一處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一男一女兩個年輕夫婦正自焦急地大喊著。
喊了許久也沒有回應,那容貌甚美的女子不依了,照著那看著飄逸無比的男士背後就猛擂了好幾拳。
「叫你亂罵斐兒,你,你成天只是去求仙學道,又有何用?如今斐兒要真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我,我也就不活了!」那容貌甚美的女子說著竟似要輕泣起來。
那容貌同樣俊美,長發卻飄逸無比的男士眉頭皺了一皺,脾氣卻甚好,眼見背上被那女子連連擂了好幾拳,也不動氣,只是微笑道:「娘子,放心吧,斐兒雖然才只五歲,可聰明得緊哪!再說我們這裡除了娘和師傅外,何曾有半個外人來過此處?想必斐兒生完氣的話自會回來!好了,我們先回家吃飯吧,唉,這孩子,可真頑皮得緊,哪裡有我半分風範?走吧,別讓娘親等急了!」
那美貌女子待聽到丈夫將『娘親』都給搬出來了,倒也不敢再輕易造次,只哽咽道:「好,好你個楊命,看我不到娘親面前去告你一狀?」
原來這年輕的男子和年輕的女子是一對小夫婦,男的叫楊命,女的叫秦卿,他們都從小在這號稱天下第一靈山的蜀山中的一處叫虎落平陽的地方中已然生活了二十四個春秋。
兩人結婚已經六年,於五年前喜得一子,取名楊斐,那斐字有斐然成章之意,原是希望楊斐能學文通命,有朝一日考入朝廷,好為楊家增一道異彩!
無奈那楊斐自小不喜詩書,不羨神仙,卻頑劣難管,惟獨愛舞刀弄槍,自小就喜歡去觸摸他們的師傅風穀子的兵器庫,尤其喜歡那兵器庫角落裡一把毫不起眼的長刀。
現在楊斐已然五歲了,卻果真是頑皮得緊,一心想著學會飛來飛去的武功,當他看到自己的風爺爺和父親楊命時常能站在樹枝上講話時,心中非常羨慕,常跑到樹子下搖著樹子喊:「風爺爺,爹爹,教我飛,教我飛,我要飛!」
可是風穀子爺爺和爹爹還有那個甚至懂點功夫的娘親都不願意教楊斐武學,相反,還命令他學習詩書歌賦,或者八卦易理,可惜楊斐性格桀驁不訓,哪裡肯聽得入耳,轉眼間就常常溜到一邊去自個玩耍去了。
楊斐不怕什麼風穀子爺爺,也不怕什麼楊命父親,更是不怕什麼娘親秦卿,相反,他小小的心靈中竟自稍稍有點懼怕自己的奶奶柳依人。
楊斐的奶奶柳依人說來話長,是很多年前就來到蜀山的。
風穀子眼中那個懷著小孩,卻掩飾不了她國色天香容貌的柳依人依舊如同二十幾年前的那個絕色丫頭一樣漂亮。
當初,自己的好朋友,江湖上沒有多少人知曉,在異靈界卻赫赫有名的古衛道親自帶領著一個懷了骨肉的絕色丫頭前來自己這虎落平陽的地盤時,自己竟還以為是古衛道古大哥的情人呢?!
風穀子果然風度翩翩,著道裝打扮,一身說不出的仙風道骨,他正站在一處幾棵天然大樹結成的大木屋前,正自負手仰望著眼前那棵最大的古樹,常常神遊體外。
待楊命夫妻二人正怕打攪到風穀子師傅的清修,打算躡手躡腳地躲過師傅,直接進入木屋際,風穀子『哼』了一聲,道:「命兒,是否斐兒又淘氣了?」
楊命除了母親外,對眼前這個頗有仙風道骨的師傅最為崇敬,聽到師傅的問話后,當下站立當場,臉紅地道:「是,師傅,那斐兒果真頑劣難教,還得請師傅好好開教!」
風穀子卻捻須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小小孩童,難免天真!就如同他昨夜起來,跑到為師身邊,趁為師熟睡之際,將他那小尿壺悄悄與為師的鞋子換了個位置,呵呵,說來慚愧啊,為師我大早起來時,還差點就栽在了他的手上!」
秦卿聽到此,再也壓抑不住,發出『撲哧』一聲輕笑來,風穀子也跟著邊搖頭,邊大笑,心下卻兀自暗暗提高了警惕,暗道:「那小子簡直就是個小土匪,看來還是一切小心在意為妙,切不可輕易上當!」
楊命朝妻子怒視了一眼,秦卿卻兀自想笑,朝風穀子搖了搖手道:「師傅,我去擺好飯菜去了,待會就要用餐了!」言罷早掩嘴偷笑著跑進了木屋中去。
木屋中一絕色美婦道:「卿兒,何事如此高興啊?瞧你笑得何不攏嘴的樣子!」
秦卿叫了聲「婆婆」后,將剛才風穀子師傅的話原搬不變的照說了一遍,這一下,連那年近四十的美婦也不由捧腹輕笑了起來。
此時,遠離這數棵大樹結成的木屋的一處草叢動了一動,只見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探了出來,四下掃望了兩眼,沒人後,他大搖大擺地爬了出來。
這約莫有八歲大個頭的男童,手中竟然還緊緊握著一把木頭製成的長刀,他脖子上卻掛著一個純銀製作的銀項圈,但見他步履雖然蹣跚,卻跑得甚快,目標卻是一株扁擔藤。
當小孩猛然沖近扁擔藤時,揮起手裡的木刀就狠狠朝那株扁擔藤上的目標砍去,細細一看,就會明白,原來那小孩的終極目標卻非扁擔藤,而是藤上正爬著的一隻九星天牛。
小孩子看著有七、八歲孩童的體格,可是實際年齡僅五歲而已,他此時照著那株扁擔藤上的一隻九星天牛揮起木刀就是一陣亂砍,邊砍小口中兀自大喊:「叫你壞,我砍死你,叫你壞,我砍死你!」
那隻九星天牛早在小男童第一刀還未劈實之際,早就嚇得飛跑了。可小男童哪裡去追那已經飛遠了的九星天牛去?於是一肚子怒火下,集中了全身的力道,用力砍著那株扁擔藤來,可憐扁擔藤哪裡經過這般風雨,只幾下,這打橫著的一棵枝節瞬時被砍得是七零八落,眼見是要斷成兩截了。
原來這孩子正是楊命和秦卿的孩子——楊斐。
這楊斐天生體格高大,從小力氣極大,聰明過人,不喜詩書,不愛仙神,一心只愛拿把木製長刀成天砍這裡,劈那裡的,甚為頑劣難管,而且從小就桀驁不遜。
風穀子何等人物,早聽得遠處異聲大作,扭頭一望下,不由三魂去了兩魂,原來這風穀子道長一生除了修習道門上乘功夫外,平生最大的愛好便是養些花花草草之類的,那株扁擔藤可是風穀子早年時候遠赴大理,與大理寺高僧鳩魔上人打賭得來的,可謂得之不易,現在眼見好好一株扁擔藤難免就要斷枝於小楊斐手中,如何不驚得三魂去了兩魂。
風穀子怪叫了一聲:「寶貝,別弄我的寶貝!」
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然如大鳥一般直往小楊斐身邊掠去。
楊命也看到了此種情景,不由得是又氣又恨,只是喊道:「斐兒,還不快放下你的木刀?」
言語中也是飛身掠去。
風穀子飄飄然落到了小楊斐身邊,輕輕將小楊斐給抱了起來,呼道:「寶貝,寶貝,斐兒寶貝,莫要再打風爺爺的寶貝了,好么?」
楊命堪堪趕到風穀子身邊,叫了聲「師傅」道:「這小孩越來越頑皮難教,師傅,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他一番!」說罷,就欲從師傅手中接過小楊斐,作勢就要往小楊斐屁股打去。
小楊斐『哇』的一聲,張開大口就哭喊了起來。
楊命的手卻還未碰上他的小屁股呢。
風穀子趕緊將小楊斐抱著轉到了另一邊去,只將背上對著楊命,邊抱著小楊斐邊搖道:「好,好孩子,莫哭,莫哭,風爺爺最疼你了,你是風爺爺的寶貝啊!」
楊命卻是哭笑不得,在一旁道:「師傅,您,您這是幹什麼啊?唉……」
小楊斐不哭了,大聲道:「風爺爺,風爺爺,爹爹不乖,你打爹爹,我是你的寶貝嗎?」
風穀子抱住小楊斐,『波』的在他的小臉蛋上吻了一口,就道:「當然,斐兒是風爺爺的小寶貝,哈哈,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小寶貝!」
小楊斐只眨巴著大而充滿靈性的眼神問道:「風爺爺,既然我是你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小寶貝,那麼你為什麼還說那些花啊草的也是你的寶貝?我是最好的寶貝,以後我打它們時,你就不能再管我的事!」
『啊!』的一聲驚訝聲同時出自風穀子和楊命口中,他們萬料不到一個五歲大的孩童竟也能有這般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