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是他的女人(下)
我一路心急如焚,急催內力,我的速度越奔越快,而客棧那邊莫名的大火也彷彿越燒越大……離目的地越發近了,尚差三百來米遠的時候,我運足內力往最後一家掃眼望去,但見那裡已經屍橫遍野,方才客棧中的眾多江湖人士早已經血濺五步,橫屍躺地了!
四周也有一些蒙面黑衣人橫屍倒地……這一切,都無言地顯示了剛剛是一場多麼激烈的生死搏命!
靜呢?我心中一驚,迅速望客棧旁掃眼望去,但見原先離客棧十米左右的馬廄處,一團人影正自大喝連連,又一場肉搏即將上演!
我身形似箭,正如一支離弦利箭,我提著長刀,沖了過去……
三百來米的距離,我轉瞬即到,可是,目前的形勢不算太妙,我頭腦一時冷靜無比,我立時悄無聲息地偷身上了身旁一株大樹,我身法輕如狸貓,敏如黑豹,映入眼帘的一幕令我至今感動不已,但見馬廄旁,我妻子靜正自摟著老張的身軀大聲喊著,老張嘴角鮮血直流,肯定是不成了!而江南五怪、客棧老闆娘夏逢香、唐家四少、諸葛老人、陳菲兒以及一個腰圓膀大的和尚與另一個瞧著年紀輕輕,卻眉宇間透漏出一種強大自信力的年輕人正自圍著我的愛妻,每個人都是紅著雙眼,戰意狂起……
愛妻靜美目中兀自漱漱流淚,她哭泣道:「老張,老張,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你放心!等我夫君回來,我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而在他們之外,則是一群人數在二百左右的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每個人都是舉著一把長長的看似有點怪異的彎刀,以一種半跪式的進攻姿勢圍著靜等人……顯然是在等某個頭目的命令!
江南刀客顧成行大腿中了一刀,不知道傷勢如何,但見血跡已經浸透褲子,不過還好,已經被一條布條草草包紮……本來一直笑意吟吟的江南生意不成仁義在甘老二此時頭髮散亂,手中一把金算盤竟自扭曲成了另一把模樣怪異的算盤來,只剩下了幾顆零星的金子打鑄的算盤珠子,他臉上肌肉顫動,兀自叫囂道:「他媽的,老子從來沒見過江湖中有這種殺人的偷襲方式,招呼都不打一句,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醉劍猴子潘不敗臉上的鬍子渣竟似猛然間長長了不少,他左手臂受了刀傷,兀自滴血,卻神色不變,受了傷的左手只緊緊握住了一旁夏逢香的小手,不肯放下……而夏逢香也任由醉劍猴子緊緊握住自己的小手,雙目中一時卻是恬靜無比……只有那江南矮道士王一衝身上依舊完好無損,他毫不在乎地左顧右盼著,右手緊握的長劍兀自滴著鮮血,顯見對方有人在他劍下掛了……
唐家四少則緊緊靠住陳菲兒站著,風一時吹在這傢伙頭額上的幾縷長發,倒是顯得精神十足,他左右手上分別抄著四柄極薄,極扁,極韌的小刀——要命的小刀!……陳菲兒一邊睜大了眼睛掃視著眼前這些不速之客,一邊卻回頭看著身後悲痛欲絕的師姐,一雙明眸此刻竟淚水盈眶,隱隱欲哭將出來,我心下不由一動,這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自十四歲后,就從沒哭過……陳菲兒旁邊站著的正是『金口聖手排行榜』諸葛老人,他額頭上不知道被什麼硬物撞過一般,已經腫起老大一個青疙瘩來,下巴處一把山羊鬍子早氣得翹起老高,兀自在那裡哼哼道:「你奶奶的,這些人絕非我中土人物!做強盜竟然做到我中土來了!好啊!敢欺負我中土無人么?要是,恩,要是刀神和劍神都在的話,看你們怎麼死翹翹的!我呸!」……
諸葛老人身旁一個胖大和尚瓮聲瓮氣道:「諸葛老前輩,莫要說刀神和劍神了,此際有我花和尚和我旁邊這個武學高明的六扇門衛小兄弟在,保管他們一時三會還要不了你的老命!」
那個年紀尚輕,眉宇間卻透漏出一種相當自信表情的衛姓小兄弟鷹一般的眼神掃了前面這一干蒙面人,朗聲喝道:「我知道爾等絕非我大唐中土人物,究竟是何方人氏?竟敢在此虐殺我中土百姓?媽的,有本事便放馬過來!難不成我大唐王法便治不了爾等蠻夷么?」
我心下頓時喝了一聲彩,好!這年輕人的性格,我喜歡!
那伙本來一直蒙著面的人瞬時『嘰里咕嚕』地互相淺淺交談了幾句,我凝神細聽,卻一句也沒聽懂,不過,聽著倒是非常耳熟,就彷彿在什麼地方曾聽到過,我再掃眼望向他們手中高舉著的長長的,略有點怪異的彎刀來,心下一驚,娘的,他們手中的刀竟象極了日本軍人所佩帶的軍刀,干!莫不是日本人?
我正疑惑間,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來,但見那人身上的長刀依舊掛在腰間,並沒有拔出來,他竟然能用相當熟練的中國話道:「你們,哼!你們中土人好生卑鄙!我們是扶桑人組成的遣唐使,我們帶著天皇至高無上的寶貝東瀛之珠前來獻給大唐當今皇帝的,可是你們竟然在昨天夜裡偷襲了我們臨時營地,殺死了我們近一百扶桑浪人,搶走了我們的東瀛之珠,我們當中的一個跟蹤高手左藤不二郎君昨夜曾一直跟蹤那群武功高強的劫匪到了這個地方,現在,他的屍體卻死在這『最後一家』客棧旁邊的竹子林里,你們還敢狡賴?如果不快速歸還我們扶桑東瀛之珠的話,你們全部死啦死啦的!」
唐家四少雙目亮了一下,聲音一時卻森然無比道:「好,終於等到一個會說我們中土語言的,我且問你,你道是我等這一群在『最後一家』客棧里的人偷襲了你們,可有證據?如果沒有證據的話,便對我們這群人大肆偷襲殘殺,那麼便犯了我大唐王法!在我大唐鐵律中,就有一條: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嘿嘿,就是貴如我大唐天子,也要遵守我大唐鐵律,你們扶桑人什麼東西?以為這大唐天下便可以任你等為所欲為嗎?我便是當今聖上御封的六扇門十大名捕之一的唐家四少!現在要你等立即束手就擒,靜等我抓住真兇!否則莫要怪我辣手無情!」
那群日本刀客聽到后兀自又交頭接耳『嘰里咕嚕』了一番,最先走出的那個身材高大的日本人只揮了揮手,那群日本刀客瞬時變得安靜無比,干,看來這群日本刀客還是挺講究組織紀律的。
那身材高大的日本人怔了怔道:「證據?能殺了我們左藤不二郎君就是證據,他可是我們扶桑國年輕一輩中武學驚人的高手,據說已經深得我扶桑第一妖刀織田不善前輩的武學精髓,你雖然不是我們左藤不二郎君的對手,可是」
那身材高大的日本人聲音竟自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他用手直指江南第一凶的殺無赦楊三郎森然冷笑道:「憑我柳生流雲的眼力,我敢打賭,一定就是他殺了我的好朋友左藤不二郎君!你們這群人中,唯一只有他能殺了我的朋友,我們一要東瀛之珠,二還要替死去的左藤君報仇!」
聽到這裡,我肚子里不由一陣大罵,干,這傢伙真是蠻不講理到了極點了,找不到真兇,竟然可以隨便指證一個武學高過那什麼左藤不二郎的小日本么?如果我也在現場的話,說不定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指證俺刀神就是殺人真兇的,干!
顯然江南五怪之首的殺無赦楊三郎也自吃了一驚,眉頭一皺,正欲開口說話之際,那其餘的江南四怪和一個腰圓膀大的和尚同時道了句:「我呸!」
尤其又是以那腰圓膀大的和尚這句『我呸』說得最是中氣十足,他兩個膀子一甩,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道:「去你娘的,在這江南一帶,誰不知道江南五怪是何等響噹噹的英雄人物,會去搶你們的什麼東瀛之豬?東瀛之狗的?我呸!俺花和尚一向對江南雙劍中的劍神陸爭霸最為欽佩!可是今天看到了江南五怪一個個為了保護一位有身孕在身的小媳婦,而與你等海外蠻夷殊死拼殺!嘿嘿,江南五怪果然是響噹噹的英雄好漢!你這扶桑鳥人竟敢污衊我們江南五怪中的老大楊三郎是殺人兇手,嘿嘿,看來你是活膩了吧?!你叫啥來著?柳生?柳生?哈哈哈哈,去你娘的柳生十八代祖宗!如果想早去西天參拜佛爺的話,待洒家送你一程!」
柳生流雲悵然長笑,『哐』地一聲拔出長刀道:「好!沒想到我赫赫有名的柳生家族在扶桑國人人敬重,如今你竟敢當我面辱罵我柳生十八代祖宗?!好!你有本事便出來,我們單打獨鬥!」
柳生流雲說了這話後用日本話對身後的近二百日本刀客說了幾句日本話,估計大概意思也是說花和尚侮辱了他柳生家族,他要搏點面子云雲。
殺無赦悶哼了一聲,從人群中詭異之極地走了出來,他只眨眼間便站在了花和尚面前,嘿嘿冷笑道:「多謝和尚,嘿嘿,你說的話深得我心!只不過,這一戰,還是讓我來!」
江南其他四怪都同時喝道:「老大,這可不成!你昨晚夜戰刀神,方才又連殺十數個扶桑惡人,而且受了刀傷,身子就算是鐵打的,也禁不住啊?還是我來!」
殺無赦楊三郎桀然怪笑道:「嘿嘿,刀神!名不虛傳!好一個刀神黑豹子!方才夜裡,刀神黑豹子果然不愧是蓋世高手,不僅身法奇異,而且一手刀法大開大合,自成一家,如不是,嘿嘿,如不是他內心深處有了一處破綻,而被我趁機用軟劍架在他脖子上的話,只怕現在你們未必能夠見著我了!嘿嘿」
眾人都吃了一驚,那花和尚驚呼道:「刀神黑豹子?黑豹子楊匪?莫不是那個與江南君子劍陸爭霸齊名的高手?」
有著鷹一般銳利眼神的六扇門衛姓小兄弟也在旁驚道:「真是膽敢孤身一人闖金鑾寶殿的刀神黑豹子楊匪么?嘿嘿,此人據說早就是列入了朝廷十大危險人物之首,後來不知道怎的,又被註銷了,哼,如果他再敢犯案的話,總有一天,我會親自抓他歸案!」
殺無赦嘿嘿一聲冷笑,道:「年輕人,先過了今晚這關,再去做親手抓住刀神的白日夢去吧!柳生流雲,你既說是我殺了那左藤不二郎,嘿嘿,不錯,正是我人稱江南第一凶的殺無赦殺了那左藤不二郎,我曾跟他說,叫他到閻王爺那裡也要記得我,嘿嘿嘿嘿!弟兄們!」
江南四怪同聲應道:「大哥,在!」
「你等誓死保護好楊兄的女人!除非死!」楊三郎大笑著扯去了臉上那副精緻無比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跟二十一世紀時的兄弟下山狼楊山十分相似的面孔,只是眼中一時凶光四起,殺氣衝天,右手一抖手中軟劍,桀然怪笑道:「柳生流雲,老子可不管你是什麼扶桑人,還是什麼高麗人,只要誰惹上了老子,嘿嘿,正等於惹上了閻王爺,干你娘的,過來啊!」
「我等誓死保護刀神楊兄的女人,除非我死!」江南四怪同聲高應道。
柳生流雲身形一下子竟似又高大了少許,整個人身上的骨骼噼啪作響,彷彿進入了另一種境界,那絕對是一種高手的境界,而且,是一個刀中的高手!我瞳孔一時肯定睜大了不少,象這種小日本刀法,我太想領教了……
正此時,一把冷冷又清脆無比的聲音道:「殺無赦楊兄弟,謝謝了!我慕容靜是他的女人,今生是他的女人,就是下世也要做他的女人,我可不能給我夫君臉上抹黑,老張,你跟隨我夫婦走了這兩個月的江湖路,眼見過些天便可回家鄉安度晚年,沒料到竟白白丟掉了性命,對不起了!你英靈不遠,且看我為你復仇!這一戰,讓我來!」靜兒說話聲中放下了懷中已死的老張,拔出腰間長劍毅然走出了圈子。
我聞言,瞳孔一時又緊縮了不小,娘的,這還了得?靜兒的肚子還懷著我的骨肉呢!
我哪裡再忍耐得住?早一聲長笑,我雙腳在樹榦上一點,整個人在空中連翻十數個筋斗,我從眾人頭頂上高高躍過,臨近靜兒處,我在空中任意變換身形,整個人旋轉著飄落而下,時而如一頭大鷹,時而似一條游魚,我巧巧落在了靜兒身前……
我懶得理會什麼,此時我心中唯有靜兒方才的話:『我是他的女人!』,我哈哈笑道:「靜兒!靜兒!你這個傻女人!來,讓哥哥我抱上一抱!我不僅要你做我今生的女人,而且,生生世世都要做我黑豹子楊匪的女人!老張既已死了,我替他報仇!」
靜兒眼中淚光閃閃,強自忍著不讓它墜下,嬌哼了一聲,身子一軟,已然撲進了我的懷中,她終於喜極而泣:「匪哥,這群異國人好狠啊!殺了這麼多人,連絲毫不會武功的店小二也不曾放過!」
我早伸出左臂,將靜兒環抱於胸前,哈哈長笑道:「沒事的,天大的事情,我替你擋著!」
身後一把惡狠狠的日本語響起,鬼知道那鳥人說了句什麼鳥語?我看也不看,就知道那柳生流雲已經如風一般朝我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