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我是誰（下）

「你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李冰紅。」瀋陽昂起頭，對著天空中虛幻的李冰紅冷冷地宣判。瀋陽本想找到一切的根源，卻發現李冰紅的過去全是偽造的，身份證是假的，社會背景是假的，家庭情況是假的，甚至連出生地與畢業的學校都是假的，唯有工作的僑業有限責任公司是真的，一年前李冰紅通過社會招聘進入僑業公司，工作一直很平凡，沒什麼起落，同事對她的印象也很模糊。李冰紅的生活，似乎就是以她進入僑業公司的那一刻為中點，被橫刀切開，這之前的一切都被剝離，真正存在的，只有這一年的時間，彷彿一個……彷彿一個生活在真空中的人。瀋陽終於找到了形容李冰紅的最貼切的句子。

「你的過去到哪裡去了？」天空中虛幻的李冰紅冷冷地笑，又似乎是歐凌，瀋陽一驚，忍不住對著天空叫了起來：「李冰紅，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誰又是我？」李冰紅抱住了頭蹲到了地上，痛苦地嘶喊著。

「你就是你，李冰紅。」藍一方也蹲了下來，輕輕摟住李冰紅，「只要人是真實存在的，就一定會有過去，只不過你的過去被人為隱藏了，彆氣餒，你還有我這個夥伴，我會幫你找到自己的過去，我還要幫你洗清冤屈。別忘了，我還在等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那標誌著我離成為世界聞名的暢銷書作家又近了一步。」藍一方的聲音中透著詼諧和調侃，「相信我好嗎？任何努力都不會沒有結果的。」李冰紅抬起了頭，淚眼朦朧地點了點頭。

「沈警官嗎？1202室的李小姐回來了，嗯，剛上樓，有個男的陪著。」37—A座的物業管理員看著正在上升的電梯，點頭哈腰打完了這個通風報信的電話。

電梯一開就能看到1202室的防盜門，藍一方搶先踏出電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這個時候，人們都在美好的夢鄉中徘徊吧。他點了點頭，李冰紅迅速鑽出了電梯，拿出鑰匙打開了自己公寓的房門。

「樓下那管理員表情很可疑，不要耽誤時間，拿好東西我們就快點離開吧。警方不會不在你家附近布下眼線的。」藍一方站在窗前監視著樓下的情況，李冰紅找出小手提箱，胡亂塞進一些換洗的衣服和家裡所有的現鈔，這個簡單的公寓里，能夠體現出李冰紅個性的東西太少太少，以至於讓藍一方感覺到這不是一間公寓，而是一間臨時租住的旅館。但讓李冰紅傷感的是，即使只是這樣一間公寓，從此以後也再無法屬於自己了，逃亡的生活要持續多久，幾時還能回歸原有平靜的生活？她眸中含著淚水凝視著這陪伴著自己生活了一年的公寓。

「走吧。」在藍一方的催促下，李冰紅提著手提箱走了出去，離開了家。

電梯一層層下降，終於停到了一樓。管理員見到他們下來，表情頗不自然：「李小姐，這麼晚了還要出去嗎？」

靜謐的大街上突然傳來刺耳的聲音，藍一方聽出那是汽車急駛后緊急剎車的聲音，他暗叫一聲不好，一把拉起李冰紅衝出了大門，飛快跳上了吉普車，甚至沒有等李冰紅坐穩就猛地發動了起來，車子來不及調頭，直直向後倒退著沖了出去。

「砰」一聲，藍一方的吉普車撞到了停在外面堵住門口的轎車上，強大的衝擊力將轎車猛地撞向一邊，藍一方就勢換檔，一轉方向盤，吉普車留下一股黑煙猛地沖了出去，嗆了瀋陽滿頭滿臉。

瀋陽掏出了槍，想打爆吉普車的輪胎。李冰紅突然從吉普車裡探出了頭，驚聲尖叫著：「不要再逼我了，我連過去都沒有了，你還想怎麼樣？」瀋陽握著手槍怔住了。

連過去(色色小說都沒有了？瀋陽望著吉普車遠去的影子，細細回味著李冰紅的話。莫非她的記憶也只到這一年為止，莫非她也是剛知道她生活在真空中，丟失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