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3)
教室里分坐在第一排的同學們,在她上課時,常有躲著她坐到後排的。可是我卻不。我喜歡坐在最前排,坐在她的鼻子下,抬頭看著她那泛黃,卻仍然漂亮的瓜式臉蛋,聽她講語文、道算術,說她在城裡師範讀書時的一些新新和鮮鮮。喜歡不越楚河漢界,不說一句話兒,坐在洋娃娃的^H小說身邊。為了暗趕那洋娃娃的學習,縮短我和她的——城鄉差距,我不僅整日端坐在有病的老師面前,還敢拿著作業,到老師屋裡面對面地問些問題。
我也看見了老師吃藥。確實是白色的西藥片。
老師問我,你不怕傳染?
我搖搖頭。
老師笑著拿手在我頭上摸了很久。許多年後看印度電影《流浪者》時,有位勇敢的少年,因為勇敢,被漂亮的女主人公突然吻了一下臉蛋。女主人公翩翩躚躚地步走之後,那少年回味無窮地摸著被人家吻過的臉蛋的那一細節,總是讓我想到我處在那個年代被漂亮的女老師摸頂的那一感覺。正是這一摸頂,讓我的學習好將起來。在期中考試時,洋娃娃似的女同桌,語文、算術平均九十四分,全班第一;而我,均為九十三分,名列第二。
這個分數,高於二姐。相比我的同桌,只還有一分之差。
僅就一分之差。
原來,學習並非一件難事。我感到和她的這一分之差,是如此之近,彷彿僅有一層窗紙的距離。我以為,在學習上超越於她,成為班裡第一或年級第一,其實如同抬頭向東,指日可待。說句實落話,那一年的暑假,我過得索然寡味,毫無意義,似乎度日如年,盼望開學坐在女老師的身邊,認真聽她授課說事,是那樣的急迫要緊。盼望著一場新的考試,就像等待著一場如意的婚姻。
可是,到了終於開學那天,我的女老師,卻已經不再是我的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