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後記:當天王還是一枝枯草時(1)

代後記:當天王還是一枝枯草時(1)

代後記:當天王還是一枝枯草時

文郝彬

「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找到了最近幾期的《溫哥華太陽報》。如果它看上去還不是全無價值,那麼我的工作申請繼續有效。不要覺得我這種傲慢是無心之舉:我寧願現在觸怒你,而不是在我為你工作之後。

我上一任老闆在我開始為他工作后才知道我是個什麼人。那就好比薩德侯爵突然發覺自己在給比利·格拉漢姆打工。那個人看不起我,當然,除了對他和他捍衛的一切表示蔑視,我也做不了什麼。如果你問他,他會告訴你,我不討人喜歡,我討厭人類,我只想一個人待著,我自恃甚高所以不能和正常人交往。--這都是從他發給出版人的內部通知中引用的原話,沒有什麼比好的引用更棒的了。」

上面這段話是1958年亨特·湯普森寫給《溫哥華太陽報》編輯的求職信,當時,他21歲,四處碰壁,一貧如洗,但桀驁的個性並不因此而有所收斂,湯普森一生都認為戰鬥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這封頗具挑釁意味的求職信即是他人生觀很好的證明。

1958年,卡斯特羅的革命還未成功,肯尼迪當選美國總統是在兩年之後,美國的公民權利運動正在醞釀,鮮花力量也還是子虛烏有,登月、越戰、搖滾樂、毒品……所有這些讓一個時代燃燒起來的東西都還沒有粉墨登場。垮掉派的幾位先賢雖然已發動了反抗既有文明的游擊戰,但就像格雷戈里·柯爾索說的:「三個作家無法稱其為『一代』。」他們也只能是在湯普森這樣內心敏感、同時對未來感到迷茫的年輕人那裡找到些許共鳴。在那個年代,垮掉派更多地被看作是文化上的恐怖分子,主流社會嚴陣以待,希望在這些打游擊的不安定因素感染更多年輕人之前將他們絞殺。

一個大時代即將到來,墨守成規的芸芸諸眾們渾然不覺,像湯普森這樣敏感的年輕人卻已率先嗅到了變革即將出現的氣息,青年們無因的反叛雖然^H小說還找不到具體的靶子,但地下的岩漿已四處奔流,蠢蠢欲動,等待著噴薄而出的時刻。

1958年的湯普森,像一個渾身綁滿炸藥的人肉炸彈,模糊地感知到自己的命運,但面對嚴絲合縫的現實,只余無助和困惑,找不到明確敵人的湯普森最先把槍口對準了自己,他讓自己沉醉在暴力、瘋狂、酒精中,像一隻蜥蜴,蹣跚著爬過劇痛的青春,這本半自傳性質的小說《朗姆酒日記》就是當時湯普森個人生活的生動寫照。

但是,如果我們回顧亨特·湯普森的一生,則能從他這部最初的文學習作中聽到一些弦外之音,世界的陳腐和反動讓人無奈,青年正在變成枯草,但湯普森並不甘於做一隻枝草的命運,他正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準備武器和彈藥,這位未來的剛左新聞教父、美國歷屆總統堅定不移的反對者正在像一個學徒般苦練技藝--通過寫作來學習寫作,把浪漫和敏感埋葬,為自己換上刀槍不入的堅硬盔甲,迎接屬於自己的戰紀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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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酒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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