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之有愧（4）

(色色小說「嗎啡、利尿劑，快請內科會診！」我向瑪利姑娘吼叫。經過內科駐院醫生奧尼一整晚的搶救，麥太太終於脫離險境，雖然精神委頓，但已能和女兒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記著，老人家輸血的速度一定要慢慢來，千萬不能心急，他們的心臟後備能力有限呢！」奧尼離開病房時對我說。

這時，我明白「無地自容」是什麼意思了……

謝天謝地，麥太太沒有再出血，康復也挺順利，聖誕節出院的目標指日可待。

「鍾醫生，我們三姐妹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可以到你的辦公室嗎？」

我心裡忐忑不安，不知她們三位又會提出什麼問題。會不會是對我大興問罪之師呢？

實習醫生的辦公室，不過是病房中的一間斗室，那裡堆滿了病人的病歷記錄，只有兩把椅子，想請她們三位坐下來也不夠。

「我有什麼可幫忙呢？」我望了三位太太一眼。

三位太太互望了一眼，由大家姐開口。

「鍾醫生，家母的病承你悉心照料，我們三個女人，也替你添了不少麻煩，我們三人準備了一點心意，請你笑納！」她拿出一個用花紙包得十分漂亮的包裹。「這……」我呆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

蘇格蘭沒有廉政公署，醫院也沒有指示不準員工收受病人或家屬的禮物，但我卻完全沒有想到，麥太太因我疏忽而差不多喪命去世，她的女兒卻會送禮物給我。

「鍾醫生，不過是小意思，還有兩天就是聖誕節，就算是我們三姐妹送給你的聖誕禮物吧！」後記直到今天，我對麥家三姐妹記憶猶新。這個小故事中，不僅能看到經驗不足的我如何因急於求成而闖了大禍，亦能看到當兒女離巢生活后，獨居老人生病時所引發的種種問題。

當上外科醫生后，我才發現寫感謝信、寄心意卡或送小禮物給我的，多是在診療過程中出了紕漏、出現併發症的病人。那些我自認為是「代表作」，挑戰極限的手術，病人也許覺得是理所當然，輕舟已過萬重山，不當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