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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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邊風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他從夢中蘇醒過來時，首先嗅到一股前所未聞的惡臭包繞著自己，遂大叫一聲跳了起來，低頭看看身上竟多了一層烏黑粘膩的污垢，正散發著那種奇臭無比的味道。連忙拉開放門，想洗澡間里衝去，不想卻跟聞聲過來的老爸撞了個正著。

「什麼味道，好臭？咦，阿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等一會兒再說。我先洗個澡先，老天呀，我都懷疑自己夢遊掉進了糞坑裡，哇靠，臭死我了！」邊風的怪叫聲夾著嘩嘩的水聲從洗澡間里傳出來。這一洗不要緊，連邊風都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那缸烏黑如同墨汁的洗澡水，而是自己的皮膚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白皙水嫩，凝脂一般，連邊風自己都懷疑能一把掐出水來。

「我靠，這還是我嗎？」湊到梳妝鏡前一看，更是目瞪口呆，臉還是那張平庸的臉，卻不知道為什麼多了種珠玉般的光澤，平添了幾分俊朗和飄逸。倘若不是邊風看著鏡子的那個人隨著自己的心意擠眉弄眼，他多半會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又或者乾脆如網路小說寫的那樣來了個借屍還魂。

「對了，借屍還魂！」邊風平素里沒少看各種希奇古怪的網路小說，相應的神經也變得很是大條，換句話說就是敢於接受一切按照常例不可能發生的怪事，比如眼前自己的巨變，邊風當然不會相信自己的靈魂從別處弄了具身體回來，但眼前的一切可以解釋為某種神秘力量趁自己睡覺時將身體進行了改造的緣故，而那些泥垢則是伐骨易髓后，逐漸完善的身體排出來的雜質。一如修真小說里那些得道的高人重歸先天之境一樣。只是神秘的力量到底來自何處，邊風卻想不出來，但聯想到熟睡時那一連串的夢也就釋然了。

「不管怎樣，沒死就是件好事！」邊風嘆了口氣，擦凈了陪伴了自己多年卻變得很是陌生的身體，穿上T-shirt和大褲衩子又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還是覺得象是一場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真的很疼，那就是真的了。

「只是不知道我擁有了什麼樣的超能力呢，是力大無窮？」試著拽了拽旁邊的暖氣片，紋絲未動。「還是修成了元嬰？」又嘗試著內視了一把，結果除了衣服什麼也沒看到。

邊風哪會輕易放棄，又依次試了意**移物，召喚寵物，或者變身為上古怪獸等等可能性，結果都以失敗告終。最終不得不沮喪得斷定，自己不過是得到了一個比較漂亮的臭皮囊而已。因為邊風喜歡閱讀佛經的緣故，小小年紀對自己的身體並無過多的眷**，更沒有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迂腐，往往習慣以臭皮囊稱之。

存了這個**頭之後，邊風倒也沒有先前那麼高興了。此時玻璃門響了兩下，老爸的聲音傳來：「阿風，你在裡面嗎？」

「在呢！」

「你這小子洗個澡要用幾個小時？出了趟門怎麼學了這麼個臭毛病！」老爸很是不爽得在外面喊道。

邊風的老爸——邊立志在鄉政府里任了個閑職，仗著酒量好，能說會道，終日里就是陪吃陪喝，本事沒多少但脾氣卻臭大。也許是不喜歡邊風這種平庸的性格，從小對他就不怎麼喜歡。而邊風呢雖說不上是逆來順受，倒也很少跟老爸對著干。這使得邊立志更加看上不這個沒有脾氣的兒子。

「我這就出去。」邊風答應著拉開門從洗澡間里走了出來，正看見老爸那張黑黝黝的驢臉，滿臉古怪表情的看著自己，積威之下倒忘了自己已經是舊貌換新顏了，解釋道：「甘肅風沙大，弄了我一頭一身的土，洗了半天才弄乾凈！爸，你看……」猛然想起自己的模樣變了不少，忙又撒了個謊道：「最近沒怎麼洗澡，搓下了不少泥下來，連我都沒想到自己原來長得這麼白！」

「廢話！」邊立志冷哼一聲，道：「你這都是遺傳了你老媽的基因，不白才怪！」說著又沒好氣地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大老爺們家的長那麼白乾嘛，沒有男子漢氣概，丟人！」越說越瞅著邊風彆扭，大手一揮道：「游你也旅過了，你這假期不還有兩天嗎，給我到地里鋤草去，不把這身皮晒黑了不準回來！」說完就鑽廚房裡炒菜去了。

邊風不由得一陣苦笑，心道：「我皮膚好又不是我的錯，看不上我也不用找這借口吧！」

要說邊立志這幾年陪著領導吃吃喝喝的也不是全沒收穫，肚子不但是大了好幾圈，這炒菜的手藝也足以媲美普通的廚師。他本算不上是個有大志向之人，對妻兒也少一份男人該有的責任感，平生所好不過就是吃喝二字。但隨著年紀漸老，也漸漸有了些長進。原本從不下地幹活的他也偶爾去地里轉轉，或者趁著沒有酒宴要陪時，給每天忙於工作的老婆做上頓好飯。

邊風的老媽——於平也算是可憐之人，年輕時成績優異，遺憾的是時運不濟，趕上了文革沒有大學可上，但也學到了高中，再加上從小就在村裡的業餘體校里打籃球，得以留校任教。不知道怎得就下嫁給了邊立志，後來本有機會繼續深造成為名副其實的教師，可以邊風此時出生了，為了孩子只有把大好的機會放棄。後來又覺得當老師掙錢太少，去了當時正紅火的果園，一個本該享受安逸生活的女人在果樹地里揮灑汗水，只是為了讓家境好些。

後來果園敗落，又去了村裡的民辦企業——羽絨服廠當牛做馬，一年的工資雖有萬餘，卻更加辛苦，每每早上八點上班夜裡十一二點才能回家，除去午飯和晚飯能回家待一小時之後，還要洗洗涮涮操持家務，一天里倒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酷熱的車間里度過，以至於才不過四十多歲就很積了一身的疾病。

倘若只是這些倒也沒有什麼，更讓於平寒心的還是邊立志的酗酒和不務正業，一個年逾不惑的男人卻依然遊手好閒，根本不顧家。對於這樣的一個男人，於平其實已經心灰意懶，如果說還有什麼能夠讓堅強地活下，那就是她的兒子——邊風，她唯一的希望邊風能夠考進大學，哪怕自己為此少活十年也心甘情願。

只可惜邊風並沒有遺傳了老媽學習上的天分，頭腦不笨，卻總好看些雜七爛八的閑書，荒廢了學業不說更絕了進取之心。可於平卻總抱著些許的期望，而執意要求他把高中讀完。這一切的一切邊風又何嘗不看在心裡，可他的想法卻是早早上班，掙錢養活老媽。這也是他總是懶於看書學習的直接原因。

晚上七點半左右，當於平脫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先就看見了正在家門口等著自己的兒子，先前還以為是看錯了，仔細看了幾眼才敢確認，微笑道：「阿風，你出了趟家門，怎麼倒好象白凈了許多呀！？」

「老爸說我這是遺傳了你的良好基因！」邊風攬著略比自己矮的老媽，走回家裡，掀開蓋著的菜，把飯盛上。於平換了身衣服出來，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菜，知道是出自丈夫之手，問道：「你爸呢？」

「剛才我一叔打電話來，炒好了菜就去喝酒了！」邊風將飯碗放好，將一雙筷子遞給老媽，道：「咱們吃吧，別管他了！」

「你哪個叔叔？」

「他的結拜兄弟那麼多，我也不知道！」邊風搖了搖頭，道：「再說就算我問他也不一定告訴我！」

邊立志為人好講義氣，更好交朋友，平素里喝頓酒多半就要跟人拜把子，因為結拜兄弟極多，邊風又不怎麼入他的眼，再加上性格有些孤僻，因此認識的倒也不多。於平嘆了口氣，愛憐橫溢得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道：「阿風啊，你可要好好學習呀，考上大學出去找份好工作，離開這個家，離開你老爸，媽媽就是死了也就能閉上眼了！」說著聲音竟有些哽咽了。

「媽，我心裡有數！」邊風也覺得難過，道：「將我將來有錢了，就接你出去，咱娘倆一起過。我爸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這話倒也不是隨口說出來的，邊立志看不起兒子，而邊風又何嘗看得上這個嗜酒如命，既不顧家又不愛惜老媽的老爸呀。有時候邊風就想，掙了大錢就跟老媽獨過，把邊立志扔在家裡扔他自生自滅。

他存有這**頭日久，於平又怎會不知道。除了勸慰兒子不要胡言亂語，又能說些什麼。只能慨嘆命運不濟接著又鼓勵邊風好好學習。今天也是一樣，話說到此，於平又勸導邊風吃了飯晚上好好看會課本去，爭取把落後於別人的成績趕上去。

看著慈目殷切的目光，衰老的容顏，依稀有些斑白的鬢角，邊風還能說什麼，惟有點頭答應了下來，草草吃了晚飯就回到自己屋裡，坐在檯燈下看起書來，這一看倒不由得心頭一驚。06.8.18

作者：寫到此處，我已經是淚流滿面，想老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