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主不是兇手

生來權貴，死去皮囊；一世仁慈，萬世流芳。

張大人橫屍在王府門前，身旁男丁已然去了一半，剩下的幾個交頭接耳，在一八抬大轎旁低語，看上去並不悲傷。

肥腫的身體仰面癱躺，官帽落在一旁。觀其身沒有任何傷痕，再看其臉，耳、鼻、還有血紅未閉的雙眼中流著鮮血，唯獨那張嘴卻不見了，看上去已經是血肉模糊，身旁掉落在地上的一塊血肉倒像是個下巴模樣，幾顆牙齒粘著鮮血還有泥土散落在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王爺快步走出府門，後面跟著包拯一班人馬。

幾個男丁見王爺親自出來失了神，忙跪在地上，早就沒了剛才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似是一隻只惡狗被瞬間訓的服服貼貼，連頭不敢抬了。

「回王爺，是被馬踢的。」

「被馬踢的？」

「是的，張大人剛剛出府迎面就竄來一匹黑馬，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大人就被它踢了一腳。」

王爺環顧四周，「那黑馬呢？」

「跑了，不知道去哪了，那馬看著瘋了一樣，我們不敢阻攔。」

「黑馬，難道又是……」包拯轉頭看著身後公主，「公主，你那馬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昨晚不是去追它了么？」

「沒有追到，天黑漆漆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你昨晚去哪了？」

「我昨天在我房裡啊，沒有出來，三更時候就睡了。」

「誰能作證。」

「我啊，我就在我房裡。你問我這些幹什麼，你懷疑我把馬放出來亂殺人么。」

「你的確有可疑，馬是你的，你是他的主人，聽六子說你的馬叫飛龍駒，比其他馬都通人性，那馬完全可以受你指揮。」雷頭在一旁插話。

公主突然笑出聲來，「這話講的有意思，黑風怎麼可能聽得懂人話，假如黑風能聽懂人話，我早就找到……」公主說到這裡，似是要說漏嘴，趕緊閉口。

「找到什麼？」

「這個不用你管，反正我不是兇手，就算是，我為什麼要殺我舅舅，為什麼要殺那個丫鬟，還有這個什麼大人，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好了，不用說了，這件案情越來越複雜，真是我府上不幸，本想安靜此生，遊戲人間卻搬來這些瑣事。」王爺似是有些煩躁。

包拯看著王爺，心中卻想到那個攔路算卦的魯半仙，一入侯門深似海，權謀暗鬥熟是熟非，包拯心中對剛才王爺不為六子出頭的埋怨少了幾分。

「你，你還有你……」王爺指著跪在地上的幾人，「先把張大人抬起來，我隨你們去一趟侍郎府。」轉頭又道，「包拯，一切事宜就靠你了，府上已然死了那麼多人，必須有個結果。」

包拯緊了緊眉頭，拱手道：「王爺先寬心，包拯自當盡心。」

王爺搖搖頭，「好了，都回去吧。吩咐下去，現在包拯說的話，就是我說的，包拯要查什麼，誰也不能造次。」王爺說完，隨著張府一班男丁，架著張大人屍首去了侍郎府。

包拯怔怔看著王爺離去背影，似是有股說不出的感覺，本為王卻為瘋，本為皇卻為呈，得令天下卻迷流人間，嘆息一聲轉身招呼眾人進了府。

「雷頭，你傳下話，讓王府內的所有男丁，不管老幼都到王爺大廳內集合。」包拯轉頭看看公主，「將軍乃公主舅舅，希望能一起。」

「為了我的清白，我還有什麼話說。」

一時無話，王府大廳此時些許擁擠，台下已然多出幾十個男丁奴僕嘈嘈雜雜。

包拯、公孫策端直站在大廳之上，雷頭上前報了一聲都到齊了。

「今天叫大家來有一事需要求證，希望大家多有配合。大家也知道王府這幾日命案連連，牽扯甚大，希望……」

「什麼都不用說了，王爺一向對我們不薄，包公子，你要幹什麼就說，我們能搭把手的一定幫忙。」

「好，那我就閑話少說。我今天召集大家來此，是因為這個。」包拯邊說邊指著公孫策手上的一張白紙，「這紙上有一鞋印，大家一一過來進行比對即可。」

「好，我先來。」眾人卻不感驚慌，倒是踴躍。

話到此，眾男丁一一上前比對腳印，一直忙活到中午時分，當最後一個男丁比對過後，公孫策蹲著的身體站了起來，搖搖頭，隨即側頭看看公主。

「怎麼還要比對我的，我已經給你們足夠的耐心了，你們也太大膽了。」

「府上大腳之人已然只有一人，公主也乃明理之人，也想脫去嫌疑，希望公主……」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不就比對一下么，來你。」公主穩坐在椅子上，手指包拯，微微抬腳，「你蹲下來，給我比。」

包拯皺皺眉，不過瞬間放開，伸手拿了公孫策手中紙印，蹲下身與公主所穿鞋子鞋印比對。

幾息時刻，包拯突然抬頭看了看公主，再轉頭看看公孫策，輕輕點了點頭。

「什麼？包拯你要看仔細了，怎麼會和我的一樣，不可能的。讓我看看……」公主搶了包拯手中紙印，放在腳邊比對，一會自己也呆住了，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手上一使勁就把紙撕了個粉碎。

包拯公孫策一旁並不阻攔，待公主將紙屑撒在地時，「公主，你昨日為何去了馬房，是用什麼方法讓馬帶著六子去的兇殺案場，還有翠竹死的那刻，你到底在哪，而且我們阻馬之時，你又為什麼第一個來到。」

一連竄的問話聲聲入耳，公主由之前的木納變成現如今的痴笑，「我知道為什麼了，大宋果然不是一個好地方，冤枉好人，欺零怕弱，我母親當年許是因為你們這幫烏合，才落的杳無音訊，使我思念若苦。」

公主笑笑，可是眼睛中多了一分濕潤，「隨你們怎麼說吧，我今日百般嘴臉也抵不過什麼，回大遼亦如此，在此地亦如此，我又有何要說。」

公主不在說話，只是看著眼前之人。包拯沒想到查案不成卻查出公主心中哀情，心中不免堵塞，這個公主看上去刁蠻任性，其實內心卻是脆弱，而自己這時的確不知該怎麼辦了。

頓了半刻，「怎麼沒話說了。」公主站起身似是要走，邁開倆步走至雷頭身旁，雷頭伸出左臂阻擋。

「包拯……」

「讓她走吧，她不是兇手。」

「可是……」

「不用說了，王爺回來，我自會說明一切。」

雷頭恨恨咬牙放下手臂。

公主轉頭看看包拯，臉上木然，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轉身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