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金凰借糧得良師(下)
不過他又很快的轉而換上一副笑臉,對公玉文郬說:「我們會幫你,,」公玉文郬感覺到了一陣冷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看著步攆外越下越大的雪,簌簌的雪簾中,餘光里卻是那個紅衣身形,
不一會兒,步攆就到了金鳳翎,這也是公玉文郬第一次如此鄭重的來金鳳翎拜見金凰城的主人,他的乾娘女帝,
由於是正式的拜見,所以南宮婦好選在了正殿接受公玉文郬的拜見,陪侍在身側的,除了帶領公玉文郬入殿的上官霜竹,隨後趕來的庄長風,剩下的就是辰文雨和蓉珮
這樣的場合自然是少不了史官沈寒妝的,她此刻正端正的坐在下首一張小几上奮筆疾書,公玉文郬落落大方的把國書遞給隨侍在另一側的女謀士冷千霜,
這幾年,冷千霜逐漸接了冷老爺子的班,處理冷家一切事物,全力支持南宮婦好,故而冷千霜成了繼庄長風,辰文雨,蓉珮和沈寒妝之後的又一個紅人,
特別是在年前處理了叛入銀鳳城的前女家主后,更是合併冷家勢力,成為了新的家主,故而南宮婦好留她御前伴駕,今日這樣的場合她在場是十分正常的,
冷千霜把國書呈給南宮婦好,南宮婦好掃了一眼,說的是借糧之事,不過都是千篇一律的官話,她本想把國書合上,突然看到一句:
「金凰女帝,柔慈普度,如觀音大士;又有大賢者德,曾制雄常樹衣庇,掌金凰神鳥主,堪……」後面的話她沒看下去,只是對這幾句很感興趣,
這時候,公玉文郬已經按照臣子拜見帝王的禮儀伏地給南宮婦好叩首行大禮了:「臣銀鳳城皇子,拜見金凰城女帝陛下,願陛下萬歲千秋,壽澤福長,,」
南宮婦好命上官霜竹扶他起來,又賜座後方才笑道:「金凰銀鳳,本自一脈,形同袍澤,有豆萁與豆之誼,而今銀鳳天不佑人,遭遇大災,我金凰自然義不容辭,」
公玉文郬欠身謝過,南宮婦好受了他這謝禮,才對冷千霜吩咐道:「下文書與大司農,借給銀鳳城五穀雜糧各一萬擔,」
冷千霜躬身一禮,應聲而去,借糧之事,就如此水到渠成的成了,談完了正事,南宮婦好看了看外面依舊簌簌不停的雪簾道:「請大皇子入後殿敘話,」
公玉文郬一愣,看了看上官霜竹,上官霜竹默默點頭,公玉文郬便起身,恭敬的讓南宮婦好在前,自己緊隨其後到了後殿,
說是後殿,其實就是南宮婦好素日里的一個書房,房內自然是暖如春日了,故而諸人都除了毛衣披風,坐下敘話,
「請長風哥哥來,」南宮婦好愜意的歪在一張常倚靠的貴妃榻上托著頭,懶懶的對侍候在側的玲瓏說,玲瓏應諾出去,自喚了小宮女去請,不一會兒庄長風就來了,
公玉文郬對南宮婦好這樣突然隨意的轉變弄得不知所措,局促不安,他緊張的綳直身體,坐在那裡垂首不語,
南宮婦好撲哧一笑,慈愛的說道:「文郬不必拘束,這裡是後殿,屬於內宮了,自家裡還這樣拘著自己,會累的,」她慵懶的拖著語速,軟軟的飄入公玉文郬的耳朵
那聲音軟的好像兒時母親常哼著童謠哄他入睡時一般的心安,在這軟語溫聲里,他的身子自然而然的鬆弛下來,長舒一口氣,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疾不徐的傳來,而後是一隻修長的手打起了毛皮帘子,跟著進來的是一身紅衣的俊秀男子,
他身後明明帶進來了數點雪花,卻因他的氣質暖成了江南氤氳的水霧;飛眉修入鬢,眸光若春波
若是沒有見過剛才他呵斥那些府兵的樣子,公玉文郬肯定以為這是個溫文爾雅,和煦如春風一顧的儒士君子,
但是,此刻他卻覺得這位庄大人,是否用這樣的溫和選擇和很多他不喜歡的人事保持客氣距離,「臣,庄長風叩見陛下,吾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庄長風依舊溫和的叩拜行禮聲,把神遊九天的公玉文郬猛地拽回現實里,回神過後,身子一震,暗地驚訝揣度:他,我,
「長風哥哥又多禮了,快請座,」南宮婦好慵懶的隨手指了座位,庄長風道謝過後方才坐下,
看著庄長風坐下,又看了看悄悄進來的上官霜竹在撥弄地龍里的銀縷炭,炭火里烤著一把栗子,南宮婦好又繼續對著公玉文郬說:「一別數年,文郬都到了志學之年了」
公玉文郬賠笑道:「孩兒常聽母后和母妃說起乾娘,常懷孺慕之心卻怎奈隔了遠路,無法時時探看,心存遺憾,今日一見方寥可慰懷了,」
南宮婦好滿意點頭,接過上官霜竹遞過來的烤栗子剝著,頓了頓才說道:「既然是母子深交,不在乎是否長相見,只是身為義母,總想為孩兒儘儘心,」她說完,抬起纖纖玉手一指庄長風問道:
「若得長風哥哥為爾良師,可否,」她這麼問,庄長風也平靜的打量著公玉文郬,
公玉文郬的內心忽而像被大風吹過,泛起了陣陣紛雜的漣漪,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激動的撲通一聲跪下拱手:「喜不自勝,孩兒……孩兒……不知怎麼感謝陛下……」
南宮婦好撲哧一笑,把栗子放到嘴邊小小的咬了一口這才笑道:「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在不拜師就失去機會了,」
公玉文郬會意,他起身走到身旁的高腳桌前,端起一杯熱茶,復而轉身又走到庄長風的座位前跪下,跪下,雙手奉茶舉到齊眉處,
庄長風穩如泰山的坐著,等待公玉文郬奉茶道:「學生公玉文郬,今日懇求先生為學生良師,不辭勞苦,教誨學生成大器,」
庄長風溫和的笑著,接過茶象徵性的喝了一口,這才放下玩笑道:「大皇子請起,今日這杯茶,就當你借花獻佛的拜師束修了,」今日一見,他對公玉文郬印象不錯,
看到庄長風能開玩笑,南宮婦好這才真正把忐忑的心放入肚子里,之前她一直擔心,庄長風是自己請上官霜竹求他收公玉文郬的,
若是以他的性格,不喜歡這個學生,又不好駁了自己的面子,雖然他同樣會用心教育,但是定然自己心裡自苦,
而今日一見,看起來庄長風竟然和公玉文郬開玩笑著說話,想必對這個學生是印象不錯,滿意了,想到這裡,南宮婦好又說道:
「既然是師生,就不好在拿文郬當皇子看,不如長風哥哥替他取個表字別名,稱呼起來也自然,」她當然知道,公玉文郬沒有表字,
庄長風欣然應允,他想了半日,忽而道:「有了,就叫有邦吧,」有邦,這是什麼名字,上官霜竹一時忍不住詫異,
公玉文郬想了想,首先露出欣喜的笑容:日嚴祗敬六德,亮采有邦;他的良師說的不錯,但是他志向卻不止諸侯而已,
這時候,上官霜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句話出自書《尚書》:
意思是每天都能莊重而恭敬的按九種德行中的六種來約束自己的行動,那就可以協助天子處理政務而為諸侯了,
大禹和皋陶對話中的一小句,想到這裡,上官霜竹很是佩服庄長風,他竟然能知道公玉文郬的志向並不在其帝之下,
「學生謝老師賜名,只恨與老師相逢太晚,以後就仰仗老師指教了,」公玉文郬再次跪拜下去,他的聲音里,再也掩藏不住的是一種狂熱,與他平時的懦弱非常不符合的一種狂熱,
對於這種狂熱,南宮婦好有一瞬間的不舒服,那是動物本能遇到對手或者潛在的危險,汗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冷寒難受,
但是她還是穩了穩心緒,如常笑著打趣兒道:「好了,這般算是成了,我今日也是見證長風哥哥主動收學生的奇迹了,」
他這麼一打趣兒,狂熱的氣氛一下子被沖淡了,庄長風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公玉文郬起來,二人復又重新各自落座,
「如此雅事,又逢瑞雪飄絮,難道不該置酒一席,漫聊徹夜方能盡興呀,」上官霜竹自然是看出了南宮婦好心裡的一點不舒服,於是便湊趣道,
「雖然飄雪,倒也不至於能漫聊徹夜,還沒上酒,霜竹就醉囈不知何夕了么,」南宮婦好自然是心有靈犀的明白了上官霜竹的意思,於是也順著打趣他,
「有美如卿,何須酒醉,」上官霜竹含情脈脈的睇了南宮婦好一眼,調笑著說,南宮婦好笑得打跌,笑罵著反駁:「胡說,」
上官霜竹沒有在直接回答,而是忽而扭頭問庄長風:「庄長風,你說是不是,」庄長風正舉了茶盞喝,聽到上官霜竹問話,微怔一下,手勢停了停才如常點頭稱是,
上官霜竹似乎是很滿意庄的表現,轉了話鋒如常的繼續說話,而公玉文郬,卻細心而敏感的察覺到了,他心裡又爬上一層疑影:難道,老師對乾娘陛下,真如傳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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