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包容忍恥必成器(上)
公玉文郬被南宮婦好安排在了金鳳台住下,金鳳台比南宮婦好在銀鳳城住的那處銀凰台要大一些,
院落里種滿了梅花,還是金凰城特有的紫梅,於是便有了白雪映紫梅,暗香浮疏影的美景,公玉文郬對這裡很滿意,南宮婦好又派了玉璧跟幾個宮人一起去伺候,
公玉文郬走了,庄長風也準備走,其實並不需要什麼秉燭夜談,南宮婦好也就是玩笑而已,
若是真秉燭夜談了,她第二日也沒有能力跟心情處理政事了,
「外面雪大,長風哥哥換一個斗笠吧,」南宮婦好看到庄長風要走,連忙讓玲瓏又取了一個斗笠來,
斗笠一看就是用上好的葦草編織的,比庄長風帶來的那個要好,庄長風應了,親自接過,然後道謝便要走,南宮婦好擺擺手,
「你,,」臨出門時,庄長風似乎是還有話要說,卻忘了自己該說什麼,他失望的嘆了口氣,轉而出了金鳳翎的另一側後殿,從偏門出宮回府了,
偏殿里,只剩下南宮婦好和上官霜竹二人,南宮婦好這才長舒一口氣,對上官霜竹招招手,然後由著他坐下,她躺在他的腿上,
「今日的相見,為什麼不叫秦亦和易之來,」南宮婦好輕輕抬起頭,指了指榻邊的牛角梳,
上官霜竹會意的拿過梳子,幫著南宮婦好拆開發髻,任由她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長發落在自己腿上,
只是那黑色里,竟也摻雜了一點點銀白色,上官霜竹看到那銀白色,忍不住伸手去拔了一根,
「哎呀」南宮婦好有些微痛的哎呀了一聲,看到上官霜竹纏繞在指尖舉給她看的頭髮,一時也笑了,
她搖搖頭,握住他繞著她的白髮把玩的指尖搖頭:「畢竟是徐娘多情的年齡了,哪裡還能不添白髮呢,」又不是當年的碧玉少女,
她又看了看上官霜竹,不由得羨慕他有修道,雖然不一定能長生,但是那面容卻是歲月厚待,比之當年初見,除了多了一些成熟滄桑,並無二致,
「我們,說的是易之和秦亦,你讓我給你蓖發,都轉了話題了,」上官霜竹一邊輕輕的給南宮婦好蓖發,一邊撒嬌的抱怨著,
南宮婦好啞然失笑:「今日是趙炳輝的生忌,易之素服閉門,」她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上官霜竹由喜轉悲,拍了拍自己的頭,埋怨自己的記性怎麼變差了,
「秦亦么,,」提起拓跋秦亦,南宮婦好確實有好幾日刻意的不想見他了,見她的臉色由晴變多雲,上官霜竹不由得詫異問道:「怎麼了,」南宮婦好顰眉嘆氣,
上官霜竹的心猛地加快了一跳: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犯錯了,」上官霜竹問道,南宮婦好搖頭,到底該怎麼說呢,
「不,不是,」她下意識的伸出食指點了點嘴唇,貝齒咬著指腹說道:「他和游翌那孩子,關係好走的近正常,但是他私下結交親貴,,」那就該冷著了,
「他想培養玲琅做皇帝,這樣做正常,所以去打庄錦程的主意,」就是不知道玲琅那孩子,是不是也這樣,上官霜竹解釋道,
南宮婦好眼神複雜的看著上官霜竹,就那麼定定的幽幽看著他,看著他黝黑的眼眸里,倒影出她的模樣,
而上官霜竹也看著她深褐色的眼眸,淡然面對,良久,她嚴肅的說:「霜竹,你該懂,該懂我為什麼那麼苛求木蘭,為什麼希望庄錦程跟她在一起,」
如果要這樣,她就必須做出選擇,上官霜竹搖搖頭,下意識的想要拒絕,柳含煙和郎賢平去雲遊四海之前,曾經找過他說過一些事情
正是因為那些事,讓他忍不住更加心疼南宮婦好:她是怎麼過來的呀,同時也不想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所以他就更加抗拒了,
「我是想選木蘭為未來的女帝,但是我也不想失去你,可是玲琅那孩子,,」她長長的嗟嘆,但是選擇木蘭,犧牲的就是上官霜竹和庄長風了,
南宮家的規矩,女帝(城主)選定繼承人後,必須殺父保女,以免干政禍患,男人一旦干政,是比女人干政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情,
「你可以過幾年在說呢,我們說些別的吧,芙蕖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母親了呢,」上官霜竹不想談這些,他只好提起南宮芙蕖,
南宮芙蕖今年已經三歲半了,正是學習的時候,故而由南宮木蘭親自教導,長姐如母了,
不見也罷,她搖頭:對於小女兒南宮婦好真不喜歡,總是因為公玉武丁的緣故,「霜竹,我累了,」南宮婦好轉了個身,從上官霜竹的腿上下去,翻身入榻,闔眼假寐,
上官霜竹無奈,搖搖頭換了木屐打了傘,南宮婦好不願意去,上官霜竹也是要去看看的,
上官霜竹一走,大殿內就更加安靜了,偶爾能聽到的也是積雪壓斷了院子里的枯枝,發出的輕微「啪噠」聲……
承歡殿,他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有內侍看到上官霜竹,眼尖的上來行禮問好,想要通報卻被上官霜竹攔住了,內侍只得諾諾退下,由了上官霜竹進去,
他剛進了抄手游廊,就從雕花牆窗上隱隱看到了游廊后的花圃里,有兩個身形在合歡樹下說話,一個是一身鵝黃色對襟長襖裙的南宮木蘭,裙裳上依舊木蘭花;
而另一個,是身穿青色貼里(屬於外袍),淺紅色襯袍褡護(罩穿在貼裡外,半袖,交領,並縫護領)腳穿鹿皮皂靴,束玉小冠的公玉文郬,
「原來竟不知,公主與有邦是同處天涯人,」公玉文郬的聲音傳入上官霜竹的耳朵,帶著些少年情動的朦朧羞澀,
而南宮木蘭卻是淡淡的:「大皇子客氣了,奴家並沒那麼大的福氣,」聽不出是喜歡還是討厭,上官霜竹搖搖頭,沒有在聽下去,
他又悄悄的離開了承歡殿,沒有去看南宮芙蕖,實際上南宮芙蕖三歲后,南宮婦好已經單獨給她找了姆媽和師傅,搬到承歡殿後面的偏殿去了,她不許大女兒在照顧,
南宮木蘭也鬧過,只是無果,上官霜竹沒有看到人,只得轉了方向,去棲鳳宮看看趙易之……
轉眼幾日??雪終於停了
雪停了,公玉文郬就好帶著糧食啟程回去了,臨行之時,庄長風和上官霜竹去送他,當著銀鳳城臣子和公玉文峰的府兵,公玉文郬並沒有露出什麼,
他和庄長風只是淡淡的互相看了一眼,庄長風趁著行禮時偷偷塞給公玉文郬一張紙條,公玉文郬好不容易忍到了啟程,他看著紅衣庄長風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打開紙條:
包容忍恥必成器,能受胯辱真男兒;萬事小心低眉順,十年一劍淬鋒芒,只有這四句話,可是對於公玉文郬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金玉良言,
「你跟他,說了什麼,」忍到人都散了,上官霜竹跟庄長風一起回宮復命,半路上時,上官霜竹忍不住好奇的問庄長風,庄長風卻笑而不答,他看了看天氣和路:
「真冷啊,果然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卻要承受日積月累的苛待和寒冷,簡直是可憐,」庄長風嘴裡嘟囔著這幾句話,嘴角噙著笑
上官霜竹一時之間沒聽明白,只得無奈的搖搖頭,上官霜竹聽不明白,那是一定的,因為他不知銀鳳城要變天了,可是有人明白,
上官霜竹進入金鳳翎書房后,又聽庄長風把話對南宮婦好說了一遍,南宮婦好點點頭,不驚訝也不驚喜,只是淡淡的說:「正常,這也是他該承受的路,」
庄長風知道南宮婦好聽懂了,於是作揖告辭,只是臨出門時溫柔的看了南宮婦好幾眼才轉身離開,南宮婦好的嘴臉噙著和庄長風一模一樣的笑容,繼續提筆寫信,
「到底是什麼事,」他憋不住的終於問南宮婦好了,同時心裡也因為南宮婦好和庄長風那多年累積形成的默契而吃味,
南宮婦好把來信給他看:原來是公玉文郬借糧成功,公玉武丁很高興,但是公玉文峰不知如何得知了自己的府兵被庄長風訓斥的事情,
於是他惡人先告狀的,以大皇子不愛護自己國家的士兵為由,先行告了御狀,
他告狀,無非就是為了打壓公玉文郬,怕他此次被公玉武丁器重,萬一從此聲名鵲起有了勢力就不好了,所以他要先搶住機會,
這樣還自罷了,也不知八皇子公玉文迌是如何得知二哥狀告大哥的,他一心只怕大哥被二哥誣告,所以也火急火燎的跑去申冤,
公玉武丁聞言很是生氣,他以八皇子性子急燥做事衝動為由,罰他去宮裡的冷室閉門思過二十天,除了送飯的內侍宮女,若是有人敢跟他說話,書信,一律流放蠻荒,
「這,,他瘋了,」上官霜竹不可置信的看完了前因後果,瞠目結舌的似乎是自語:他要幹什麼,
南宮婦好卻悠然一笑:「他沒有瘋,他只是在靜心布局而已,」而且是一個很有趣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