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金凰歸寧肅風氣(下)
「是。」有內侍應了一聲,然後匆匆離去。過了好一會兒,內侍才領著兩個司刑衙門的人來面見。那兩個人不敢抬頭的恭敬的跪在那裡。
南宮婦好睇了二人一眼,稍微轉了轉視線然後看著剩下鳳夫:「你們,都還杵在這裡做什麼?等著同樣被罰么?」她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就像那二月天里的寒霜。
眾鳳夫互相對視一眼,諾諾的給南宮婦好請了安便一起退下了。南宮婦好又思量片刻,沉聲道:「請鳳王邸下和拓跋大人,帶著易之先生來。」
就有垂手侍立在外的內侍,分別去請三人。南宮婦好思索夠了,便對那兩個司刑衙門的人說:「該來的人,一會兒都會來的,你們也可以把具體的問詢給說一說了?」
死了鳳夫這種事情可是大事,更何況那其中一個還是趙家的人。那兩個司刑衙門裡的人,諾諾的冷汗涔涔道:「是,當時是大人們一起在玩樂的、不知為何會有飛刀。」
南宮婦好怒道:「誰要知道他們當時是在幹什麼?!飛刀何處來的不要緊,要緊的是如何會射中趙大先生,還有那馬,如何會受驚狂奔,踢傷了易之先生。」
「是,是。」那兩個司刑衙門的人,只覺得汗流浹背。南宮婦好卻不讓他們繼續說,而是轉而看向拓跋秦亦和趙易之。
拓跋秦亦看了那兩個司刑衙門的官員一眼,知道他們並沒有多問出什麼。聽著他們的稟報,南宮婦好的不滿越來越重,拓跋秦亦只好讓他們先行離開了。
趙易之的腳還有些不方便,所以南宮婦好是派的轎攆去接他。此刻看到南宮婦好,他的臉上除了悲痛就是哀傷。
「易之勿要過度哀傷,寡人自當為你查出真兇報仇。」南宮婦好安慰的握住了趙易之的手,脈脈含情的說。
拓跋秦亦剛送走了兩個司刑衙門的官員,看到南宮婦好如此,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南宮婦好見他如此,不由得白了他兩眼。
「多謝陛下,陛下疼惜,臣感激涕零。」趙易之慢慢的自抑住了悲痛,怯怯的感謝著南宮婦好。
看他如此,南宮忍不住的蹲下身子抱了抱趙易之,撫了撫他的背:「你放心。」
看著南宮婦好,拓跋秦亦似是有話要說。南宮婦好一揮手,機靈的內侍關門退去,只剩下上官霜竹,南宮婦好,拓跋秦亦和趙易之四人,良久,上官霜竹開口了。
「雪花,我看這件事、你是查不出來的,所以——」他打進門來就一直沒有說話,此刻剛一開口,卻說著讓趙易之傷心憤懣的話。
「為什麼?!」南宮婦好意外的看著他,難道,趙炳輝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難道就由著他們作惡?上官霜竹卻不卑不亢的直視著南宮婦好:「因為,你是皇帝。」
所以有些事是不能太認真的,這些天來。他和拓跋秦亦一起,也不是沒有查出真兇來,可是真兇背後的主謀呢?沒有證據。
因為你是,皇帝。南宮婦好愣了愣,這幾天忙的頭暈,竟然忘了自己是皇帝。想起看過的幾眼卷宗和剛才聽司刑衙門的彙報南宮婦好才恍然覺察到什麼似的。
「是寡人情緒失控了,沒有夫君考慮周詳。」南宮婦好突然明白過來一般的對著上官霜竹報以感激的笑容,那笑容落在拓跋秦亦眼裡卻是覺得分外的刺眼難看。
坐在一旁默默不語的趙易之突然悲蒼的開口了:「那……那我兄長就白死了嗎?」為了她的江山安穩,從此死不瞑目?
上官霜竹悲憫的走到趙易之跟前,看著純澈如山間清溪的他,想著這樣純白的顏色都將要被污了濁色,不由得默然片刻,方才遲緩而堅定的說道:「你,不想兄長就這麼死不瞑目吧?」
趙易之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和兄長相依為命,度過了曌宮內許多個明槍暗殺的日子,而今兄長遭人暗算驟然離世,他定是要報仇雪恨的
「那,就暫時忍著。」上官霜竹冷冽的開口,他用力的攥著趙易之的手臂,「若是就這樣結案,追究到底也不過是只逼死一個刺客而已」
趙易之是個聰明人,他立刻懂了上官霜竹的意思。他當然不想逼死一個刺客就夠了,他要的是真兇們徹底的剉骨揚灰!
「我懂了,霜竹兄。」趙易之雖然眼含熱淚,但是卻倔犟的忍住了。他一字一句的用力對著南宮婦好,上官霜竹,也是對著自己說道:
「所以,我不能急,我要慢慢等著,等著他們猖狂夠了,等著他們如同今日那二人一般,那時候就會有很多證據確鑿,來讓他們付出代價!」趙易之擲地有聲。
看著他振作,上官霜竹十分欣慰。南宮婦好卻恍惚了一下,隨即冷若冰霜的吩咐拓跋秦亦:
「如此,便麻煩卿去傳我口諭:告訴司刑衙門的人,當日侍候趙家兩位先生入圍獵的貼身內侍全時刻部亂棍打死;
而侍候其他幾位當日在場鳳夫的貼身內侍,全部流放苦寒地!主子出事,是奴才無能。
不能時刻警醒,主子有難而不馬上去救護,要這樣的奴才留在身邊有何用?!」南宮婦好冷冷的說。
外面聽著的內侍宮女,知道南宮婦好是真的生了雷霆之怒了,而帝王之怒,則是要牽連甚廣的。「陛下放心,臣這就去!」
拓跋秦亦乾脆利索的施禮答應著,然後慢慢出去了。上官霜竹看著拓跋秦亦離去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種說不好的感覺。可是又不知如何說,只得先送了趙易之回去。
幾日後???金凰城??曌宮內
萬道宮門次第開,六合子民朝天闕。雖然這個必須誇張了一些,但是今日的金凰城,那熱鬧程度直接比的上過節了。為著這緣故,南宮木蘭被送到了莊家。
「我阿娘今日真的要跟皇父成親嗎?」皇父是南宮婦好叮囑她讓她這麼說的稱呼,以顧全公玉武丁為另一國之主的面子。
此時的庄莞顏已經十一歲了,比她小几個時辰的庄錦程也是十一歲。她牽著八歲的南宮木蘭,溫柔的安慰她:「小木蘭放心,你阿娘是咱們金凰的女帝,自然是管的要多一些。」
「木蘭妹妹放心,你是多了一個阿爹疼你呢。自然咱也是多了一個義父,就是不知好不好相處。」庄錦程一面安慰著南宮木蘭,一面獻寶似的從背後變出一把寶劍。
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了一陣輕笑聲。已經過了志學之年,但是尚且不足弱冠之年的南宮游翌,正似笑非笑的,斜倚在庄長風的府邸門口的廊柱上。
「哼,登徒子。」見到是他,庄莞顏小巧的粉頰上染了一抹彩霞般的顏色,別頭過去不屑一顧道。南宮游翌不以為然的調侃道:「小媳婦兒,我今天不是來看你的。」
然後,南宮游翌悠悠轉身,等了庄長風就走。「你——」庄莞顏氣的嬌嗔一聲,無奈的跺了跺腳,也只得由著他離開了。
「翌表哥今日的卻有要緊事情找庄伯父,莞顏姐姐若是生氣,改日我讓阿娘教訓她。」南宮木蘭白皙而又柔軟的小手輕輕扯著庄莞顏的衣襟,甜甜的安慰她。
「好,木蘭乖、姐姐不生氣了。」庄莞顏被哄的心花怒放,不由得笑灼顏開的領著南宮木蘭就去了自己的房間,自然是玩那些女孩子家的玩意兒。
「姐,你們去吧,我去練會兒劍。」庄錦程似是有什麼心事一般,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跟屁蟲般的跟著庄莞顏和南宮木蘭。他悶悶不樂的背著劍,兀自離開了。
庄長風參加完南宮婦好的歸寧婚典后回來時,已經是星辰漫天的入夜時分了。
他並沒有喝很多酒,本想去看看妻兒,剛拐過抄手游廊,進了花園就看到兒子一臉嚴肅的站在一棵芭蕉樹下愣愣的出神。
「阿程——過來——」庄長風和煦的笑著招招手,示意兒子過來。庄錦程見是父親,沉悶著慢慢走了過來。「父親。」他先是行禮定省,然後才站到了庄長風身邊。
「阿程,剛才在練劍么?滿頭大汗的,」說著,他掏出隨身絹帕給兒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不擦掉,萬一被你娘看到了要罵的。」
庄長風慈愛的給兒子擦掉了汗珠,庄錦程烏溜溜的眼眸,看了庄長風半天終於是下定決心的說道:
「父親,我願意陪著木蘭妹妹,到時候先入金甲衛的兵營去歷練。」只是,她還那麼小啊……
庄長風意料之中的攬過兒子,抱著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父子倆促膝長談。「這也是過幾年的事情,你先準備著就是。」他當然知道,南宮婦好這是在拖延時間。
南宮木蘭今年也八歲了,按照當年南宮家主房的規矩,女孩家八歲就該去接受訓練了。比如當年的南宮婦好,八歲時就已經被訓練。
可是南宮婦好不忍心,亦是捨不得自己的女兒要去受苦,所以一直想辦法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