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南宮木蘭初開蒙
「她偷泡什麼草藥浴?」柳含煙又追問了一句,上官霜竹這才訥訥的回話道:「是各種毒蟲,各種草藥,各種……」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你怎麼,怎麼能容忍她如此胡來?」柳含煙怒斥著上官霜竹,顯然還是沒有從驚怒中回過神來:她剛從銀鳳城回來,顯然是還不具體心結,只一味惱恨他涼薄。
「師姐,我——我們——」上官霜竹小聲喏嚅著,卻被柳含煙制止住,示意他不必說了。她又叮囑玲瓏去隨她抓藥調理,他們柳家的獨家養生秘方。
上官霜竹知道也不在多說什麼,於是默默的跟著柳含煙抓藥熬藥。八歲的南宮木蘭已經懂了很多人事,所以她私下裡偷偷的示意柳含煙跟她出去。
此時,庭院里的花開正好,南宮木蘭機靈的看了看四下,確定了沒有人在四周看,才慢慢的說道:「阿娘,和阿爹最近冷戰很久了。」她是隱約明白的。
「這是為了什麼呢?」柳含煙親切的微笑著,溫柔的牽過了南宮木蘭的手,扶著她的鬢髮問道。南宮木蘭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還不是為了我的開蒙之事,阿爹不想讓我早點開蒙,可是阿娘堅持讓我開蒙,說秋日裡就開蒙呢。」對於開蒙,她當然願意。
開蒙!柳含煙聽到這兩個字變了變臉色,然後木木的問:「你阿娘,真的確定讓你這麼早開蒙?」她當然知道南宮家的開蒙是什麼意思,那是孩子的噩夢。
「是呀,我雖然喜歡早點開蒙讀書,但是看到阿爹和阿娘這樣冷戰,卻也沒有辦法呢。」南宮木蘭又嘆了口氣,惆悵道。
柳含煙好笑的摸了摸南宮木蘭的頭,嘆氣:「你爹娘只是暫時的一點嘔氣,等看你出息了,他們就能破冰了。」她也只能如此的安慰著南宮木蘭,不忍多說。
南宮木蘭渾然不覺的點點頭,看話說的多了,也不知該繼續多說什麼,於是擺擺手跟柳含煙告辭。看著南宮木蘭慢慢離去,柳含煙才轉身向著廊前走去。
拾階而上時,柳含煙看著拓跋秦亦肅穆的站在廊下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為了南宮婦好心痛憂心。「你能告訴我,南宮家的開蒙,到底是何旁人有何不同么?」
他當然是知道南宮婦好和上官霜竹因為開蒙的事情冷戰起來,但是他並不知道到底南宮家何為開蒙。只是開蒙而已,為何他們都那麼惶恐?
柳含煙變了臉色的不敢說話,拓跋秦亦越發想要追問著到底是如何開蒙,所以緊追不捨的說道:「懇請姑娘可憐一下我吧。」他以後,也會是一個父親呀。
柳含煙沉吟片刻,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的說道:「我……我說不出口,你若是想知情,可以去問庄長風。」然後急急的告退離開了。
拓跋秦亦的眉頭越皺越緊,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重。他坐在內殿里,看著搖籃里沉睡中的小女兒。那孩兒穿的肚兜,還是沫雨笙的手藝呢。
南宮婦好由柳含煙親自針灸調理,用了獨家秘方以後氣色越來越好,昏睡之色也少了許多。難得挑了個她不昏睡的時節,拓跋秦亦抱著由乳母餵養的南宮玲琅來看她。
「玲琅愛笑,陛下取的這個好名字呢。」拓跋秦亦逗著女兒,聽著女兒脆若銀鈴的笑聲,連連稱讚著南宮婦好取的好名字。
南宮婦好半躺著,托著腮打量著他,重重影紗鮫綃帳外,是層層熱浪和滿樹的繁花似錦,還有著知了的聒噪吵鬧之聲。
「陛下如何這樣看秦亦?」拓跋秦亦一邊晃著女兒,一邊升起點點狐疑。南宮婦好盈盈一笑,不可置否,只是避重就輕道:「只是看你,越來越像個慈父了。」
就像,那個舐犢情深的人。拓跋秦亦微微一動,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輕輕一笑不在多說。二人對坐之中,半晌默默……
時光匆匆,逝者如斯夫。轉眼之間,南宮玲琅已經過了滿月禮很久了,夏季已經過去,秋日已經來臨,南宮木蘭的開蒙之日也定下了
開蒙的那日,天剛露出魚肚白,南宮木蘭由著宮女打扮著,然後早早的過來金鳳翎正殿,給已經起來勤勉政事的南宮婦好請安。
「木蘭,過來。」南宮婦好坐在王座之上處理政務,參批奏牘。她的身側是侍立在下位負責謄抄和整理的沈寒妝,冷千霜和拓跋秦亦,還有負責近身侍衛的蓉珮。
南宮木蘭行禮起身,怯怯的蹭到身著正式袞服的南宮婦好身邊,看著那衣裳上繡的九凰舞雲霄圖不知如何去說。見她如此,南宮婦好笑得更加溫和。
「木蘭以後要跟著先生好好的學習,以後方才可堪大用,發揚我南宮家的滿門榮耀。」她撿著門面話直接說著,只是手緊緊的握著女兒的手傳遞著安慰。
「阿娘說的話,木蘭記住了。」南宮木蘭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個禮,然後慢慢的說道。南宮婦好點點頭,然後揮揮手:「去吧,好好用功就是。」
她看著南宮木蘭的遠去背影,然後慢慢的轉回了視線。當南宮婦好忙著上朝處理政務時,上官霜竹卻約了趙易之品茗下棋。
「霜竹心不太靜,連連的讓我三局了哦。」趙易之捻了手裡的黑子,對著對面的上官霜竹道。上官霜竹一冷,手裡的白子噹啷一聲掉在了棋枰上。
「唉——」上官霜竹幽幽的長長從鼻腔里溢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然後拾起枰上的白子放回棋盒:「我認輸了。」終究是無法靜心。
趙易之默默的撤去了棋枰,又給上官霜竹沏了一壺新茶。他命人把几案搬到了廊下,又上了一碟白果作為茶點。上官霜竹默默的剝了一個白果,又喝了一口茶。
「霜竹是擔心大公主吧,聽說南宮家的開蒙很是與眾不同呢。」趙易之給上官霜竹添茶倒水,聽著樹外的鳥兒嘀哩婉轉,卻無法使其靜心,只覺得煩躁不安。
好容易捱到了夕陽西下時,上官霜竹如同油鍋里烹煎著的一顆心才稍微有些安了安。看著神色如常,依舊如故的南宮木蘭這才放了心來,關切的迎上前去。
「小蘭兒今日在學堂里如何?太傅們好不好相與?教了些什麼?同學的陪讀小夥伴好不好相處?」他問了一大堆的問題,讓南宮木蘭有些頭疼脹大。
南宮木蘭喏喏的靜了半日,終於理清思緒慢慢的逐步回答道:「學堂里的太傅是飽讀詩書的大儒,功課還尚可,只先教了四書一篇,有莊家姐弟,和南宮表哥陪讀,很是順利。」
如此一說,上官霜竹才鬆了口氣。愛憐的把小女兒抱在膝蓋上,然後替她卸下肩上書箱。
坐在父親的懷裡,南宮木蘭撒嬌的窩在那裡,笑嘻嘻道:「讓阿爹擔心,是小蘭兒的不是了。」上官霜竹愛憐的親了親南宮木蘭的臉蛋,笑得越發瀲灧。
溫柔的撫摸著女兒的鬢髮,上官霜竹抱著南宮木蘭坐到了書桌前,親自溺起湘管握著女兒的手:「阿爹看你的字寫的不太好,怕明天太傅會去責罰你。」
南宮木蘭的眼底有得逞的調皮笑意,她喜滋滋的對著上官霜竹拍手笑道:「好呀,好呀。」阿爹當年的盛名,她也聽小宮女私下說過。
蓮花公子,自然是除了出色的樣貌氣質,還有詩書字畫。所以能耍個小小的心眼兒,讓阿爹親自教她書寫,自然是極好的。
上官霜竹繼續瀲灧一笑,笑得南宮木蘭有些獃獃不語,連手裡的筆也頓住了,那筆尖的墨汁滴在紙上暈開一團黑雲。
「專心點,不許發獃。」上官霜竹看著女兒為自己傾倒的樣子,得意又自豪的笑了笑,卻也不得不假裝扳起臉,訓戒道。
南宮木蘭吐了吐舌頭,迅速的低下頭澀澀的繼續寫字。可是心裡卻暗暗的遐想著:還是阿爹最好看,以後一定要嫁一個如此俊逸出塵的男子。
待到夕陽完全落下的時候,南宮婦好換了常服來看南宮木蘭。看到了上官霜竹也在,她微微愣了愣轉而淡淡的沒有笑意的笑道:
「夫君也在這裡呀,挺好的。」上官霜竹一愣,旋即也浮上了一層淡淡的微笑:「陛下來的可巧了,我正在教木蘭寫字呢。」
南宮婦好點點頭,對著南宮木蘭招招手,南宮木蘭看了看南宮婦好,又看了看上官霜竹,頓了頓才緩緩的說道:
「阿娘,我要阿爹抱我回去。」然後跑過去抱著上官霜竹的腿不肯撒手。南宮婦好眉毛微挑,點頭算是答應了。南宮木蘭便歡喜的說道:「謝謝阿娘。」
上官霜竹也無奈的笑了笑,但是也並不反駁的抱起南宮木蘭,隨著南宮婦好一前一後的慢慢走向金鳳翎的配殿。一路之上,夜色悄然爬上了天際,撒下了漫天的星辰。
到了金鳳翎,南宮木蘭一手勾著南宮婦好的手臂,一手勾著上官霜竹的脖子「咯咯」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