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親
「我的母親是一雙純正黑色的眼睛.而且.她絕對不是南詔人.」
南邰瑜的指尖.扣住掌心.煩躁的心情.已經影響了她的心情.不論大祭司說的話是真是假.其實現在對她的處境都是很有利的.就像是現在.若不是大祭司覺得自己和她有關係.恐怕她南邰瑜根本已經不能站在這裡了.她現在應該做的.是不論真假.先和大祭司扯上關係.可是......
「我的母親本姓邰.」
南邰瑜定定地注視著大祭司.只有那個女人.她不想要再藉助她一絲半點兒.即使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她也不想要拿著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來達成任何目的了.
「呵呵.所以說.你和你的母親.真的是一樣的又倔強.又傻氣.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和我好好地續上關係嗎.」
鮮花掩在唇邊.粉色的花與艷色的唇.交相輝映.閃動著動人的光澤.大祭司似真似假地抱怨著:「罷了.既然你好不相信.那我只好給你看看證據了.」
唇齒間一口香氛.隨著吐息噴薄而出.淡淡的香風席捲.彷彿還帶著露水的.朝氣勃勃的鮮花.只是這麼眨眼間.便飛散成無數的花瓣.粉色的花瓣.雪色的芳蕊.都落到了自己的鞋邊.
南邰瑜垂首.那些鋪灑開來了的花瓣.美麗雅緻.偏偏.南邰瑜絲毫沒有什麼欣賞的心思.因為.那片片花瓣.組成的三個字.分明是她那位母親的閨名.
三個字的.全名.
女子的閨名是如何地不可為外人道便不必說了.南邰瑜的母親身份蹊蹺.為了成功地混入皇宮.她更是費了大力氣偽裝自己的身世.將能夠湮滅的過去.都是盡量湮滅.她的閨名.除了父母親人.也便只有南邰瑜偶然一次知曉.連絕曦那樣的一些一直跟著那個女人的屬下.最多.便是稱呼她為夫人或者公主.或者殿下.
「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
南邰瑜久久無聲.大祭司仿似沒有察覺到一般.手指繞過自己的髮絲.一下一下地纏繞著:「很久以前.有一個美麗的公主.她生活在南詔這片土地上.她聰敏美麗.蠱術資質奇高無比.她必將在成年後接替大祭司的職務.她得到了南詔所有人的熱愛.每一個人.都毫不懷疑她的將來.十八歲成|人那一日.在聖神試煉時.她遇到了一個男子......」
大祭司的聲音悠緩輕柔.仿若一曲獨特的曲調.只是聽她的聲音便是一種享受.更遑論.那淡淡的聲音中.娓娓道來的.是一段美好的愛情.
一個從來只被當做大祭司來培養.來崇敬的高貴的南詔公主.她從來不知道.世上會有那樣一個男人.傻乎乎的.以為她是要自殺.冒死『救』她.有一個男人.會毫無顧忌地拉著她的手.在叢林間穿梭.躲開那些『追捕』的人.有一個男子.會親手摘下最不起眼的野花.簪入她的鬢角發梢.對她說.吾願娶你為妻.一生.不離不棄.
那麼一個中原來的.英俊的.貴氣的.也深情的男人.徹底虜獲了那位南詔公主的愛情與身心.
大祭司一直是笑著的.笑的春花爛漫.笑的.彷彿.她便是這個女子:「那個男人.姓邰......」
她最後的兩個字.將一切浪漫的假象摧毀.將一切真摯的感情.抹殺.
聽到這裡.知道自己的前輩們為了邰氏的復興究竟有多麼偏執的南邰瑜.其實已經約略知道了其中的隱情.不論.那個男人後來有沒有愛上那位南詔公主.他的目的.自一開始便不單純.
「想要知道后來發生的事情嗎.」
大祭司似乎是在問南邰瑜.又似乎是在自語:「公主的前半生.只有南詔.只有蠱術.她不知道.邰這個姓氏代表了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那個人.究竟要的是什麼.她只是.那麼毅然決然地將自己交給了那個男人.然後.不惜與自己的族人.自己的親人作對.殺死了那麼多阻撓她的人.跟著那個男人回了中原.」
後面的故事.和前面的流俗相比.多了很多的無奈.悲哀.與可笑.那位公主一心一意跟著那個愛著的男人回到了中原.她生下了一對女兒.中原人重視的是男嗣.她的丈夫沒有責怪她.反而對她越發地如珠似寶.到這裡.一切還是幸福的.直到.那個男人要求她幫助他做某些事情.
南詔未來的大祭司.南詔的聖女.自然是手段高超.能夠在不知不覺間將一個人變成傀儡掌控.也自然是身份高貴.地位比起南詔的皇.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更加受人敬重的.男人想著的.便是讓那位公主為自己誕下子嗣.然後.待得兩個人的牽絆再也無法輕易掙脫后.讓女人幫助自己復國.幫助自己聯絡南疆的勢力復國.
他算計的很好.為了接近那位南詔公主.男人費了無數的精力.他以為.自己可以收穫勝利的果實.實則.他收貨的.是一枚惡果.
「南詔的聖女.未來的大祭司.一生不得對外族的男人動心.若是真的做下了錯事.那麼.得到的會是最嚴厲的懲罰.生不如死.自然.若是能夠洗去污穢.潛心改過.她們也可以重新回到那神聖的寶座上.但是.還有一種情況.不論是多麼天資縱橫的聖女.若是為外族男人產子.聖神必將收回所有的能力.將那份聖神賜予的能力.給予下一任的替任者.而已經沒有用了的那個人.也必將一日日.衰弱而死.」
艷色的唇吐出衰弱而死四個字.便彷彿在訴說著一份無可逃避的詛咒一般.讓人心中發寒.
她的指尖.拂過南邰瑜琥珀色的眸子.眼神痴迷.彷彿讚歎著什麼極致的美麗一般:「你知道嗎.你有一雙很美的眸子.一雙.很有用的眸子......」
那撫摸著眼睛的纖纖指尖在眼球內放大.讓人心驚.也不適之極.南邰瑜頭微微一偏:「這雙眸子.代表了什麼.」
大祭司沒有必要說謊騙她.而現在.在聽了大祭司的故事後.南邰瑜也不得不承認.也許.面前的這個女人.還那個已經死了的母親.確實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自然.她也不覺得大祭司為了這麼一點血緣的情分會真的放過她.會這麼耐心地和自己認親.給自己講故事.先不提大祭司方才用活人祭神的殘酷.這樣的人.能夠對著自己有多緊要.便是一個普通人.其實分隔了這麼多年.隔著一輩見面.也只是比陌生人強上那麼一點罷了.哪裡有需要如此特殊對待的情況.
而現在.對方的動作.讓她意識到了些什麼.
「南詔歷代的公主.也許不全是大祭司.可是.每一任大祭司.都是琥珀色的眸子.每一代.只得一人.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南詔至高無上嗎.因為我有一對琥珀色的眸子.而她.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拼勁了全力.也得不到父母一絲讚許的可憐蟲.」
大祭司眼中.是一種惡毒的快意.這根本便不是對自己姐妹的什麼親愛之情.可是.南邰瑜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一開始光是聽著她說話的大祭司.她便沒有覺得對方會是多麼溫情的一個人.
「這麼美的琥珀色.我真的是很期待呢.」
南邰瑜的唇緊緊地抿著.望著大祭司似笑非笑的眼神:「據我所知.木都王子天資絕高.已經被選定為下一任的大祭司了.」
「他的資質不夠.而你的資質......」
女人的指尖.宛若鐵鉗子一般.掐住南邰瑜的下頷.讓她不能夠掙脫:「足夠讓長老們同意你接替我.永永遠遠地呆在聖殿了.」
手指一個用力.南邰瑜的唇被迫張開.然後.在她還沒有來的及反應過來之前.一個金色的彈丸樣的東西.順著那張開一點的雙|唇間的縫隙.鑽入了口中.鑽入了咽喉.鑽入了腹中.
南邰瑜出掌.向著大祭司心口拍去.她方才看似在認真聽著大祭司的故事.實則.一直都沒有放鬆暗中調息自己身體中那些流竄的內力.雖然還是沒有全部調息好.可是.在大祭司露出猙獰的面目時.她也顧不得了.陰柔至極的內力.毫不猶豫地噴薄而出.令一隻手.則是向著地面猛地一撐.想要趁著對方躲避時躍出.
這是一招可虛可實的招式.盡可以趁其不備.讓大祭司倉促接招.南邰瑜知道自己所練內力的獨特.即使不能夠殺了她.起碼.可以讓她體內氣血紊亂.退.便可以強闖出去.南邰瑜自一開始.便沒有將希望寄託於某一個人的心情上.
可是.大祭司不止沒有躲開.她甚至沒有反抗防備的意思.她只是愜意地望著南邰瑜快要到心口的一掌.這一掌蘊含的內力至陰至純.是南邰瑜恢復了大半內力之後的一招.便是她.也是不能硬接的.可是.她偏偏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微微笑著.仿若一尊最為寧靜美麗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