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寸土必爭（十五）

第十五章寸土必爭（十五）

隨著一陣嗡嗡的沉悶聲響，傍晚略顯清涼的老鷹高地變得無限窒息起來，三架、五架……剎那間已有數十架鬼子的戰鬥機飛抵高地上空。「轟隆隆隆……」陣陣爆炸聲中，老鷹高地仿如進入白晝，密集彈雨掀起的泥土重新傾瀉下來，方圓數百米的高地剎那變成泥山土雨，一條條厚土壘成的壕溝驀地被炸開丈寬的缺口，整個高地瞬間變得面目全非……

未待機群散盡，黑壓壓的鬼子緊逼過來，迫不及待開始向陣地湧來。

「給我打！」

土堆里突然冒出無數漢子，光著膀子一甩，裎亮無比的槍械紛紛從泥土中抽出：「噠噠噠噠……」清一色的歪把子和重機槍射出的子彈彌補了人力的不足，數十米之內的鬼子紛紛倒地。

「八嘎，拿不下陣地統統去死！」山腳下，13師團師團長荻洲立兵一手高舉軍刀，另一手卻指手劃腳，不斷驅逐部隊搶攻，偶有鬼子從山上滾下，便被荻洲立兵一把砍成兩半。

「前進！」荻洲立兵的命令一聲緊促一聲，進攻的鬼子也都發了狂，不要命地迎著機槍強攻。

「杜老弟，不行啊，小鬼子鐵了心要搶下陣地，鬼子這麼多，子彈又消耗得快，得想想辦法！」

「沒辦法，能打多久是多久，他娘的滿山都是小鬼子，能有什麼辦法！」杜飛和楚邵陽兩人皆自端著一挺重機槍，眼看身邊的子彈殼眨眼堆成了山，那鬼子卻似無窮無盡，皆是無比焦慮起來。

猛然間，一隊騎兵從陣地居高臨下衝出，馬上漢子全都光著膀子持刀在手，馬蹄所踏激起一片慘嗷，避之不及的鬼子瞬間滾了一地頭顱。

「八嘎，開炮、開炮——」一個鬼子少佐氣急敗壞囔叫著，卻不料從山上到山下數十米的距離騎兵轉瞬即至。

「噗！」馬背上的龔建一刀下去，鬼子少佐滾燙的血濺起老高，旁側數鬼子眼睜睜地望著少佐頭顱滾地，嚇得連滾帶爬跑出老遠。

「八嘎！」迎面而來的荻洲當場將逃竄的其中一個鬼子劈成兩半。

「前進，殺了這個支那人！」在荻洲的嚴令下，數十個鬼子一窩蜂湧上，龔建左劈右砍，卻是顧了這邊顧不了那邊，數個小鬼子刺刀刺來，龔建的戰馬腹部受疼凄厲叫了起來……

「不好，龔隊長有危險！」一直關注的杜飛毫不思索，提起一支衝鋒槍就躍出了戰壕。

「杜老弟，回來……」任楚邵陽如何呼喚，杜飛已經聽不到了。

但見他踏過眾鬼子身上疾步如飛，猶似鬼魅一般猛竄下山，往往小鬼子剛剛將手中三八大蓋舉起，杜飛早已竄出數丈開外……即便如此，因為山上上下隔了數百米的距離，待到到達龔建身邊時，他的身邊早被無數鬼子圍了個嚴嚴實實，身邊的戰馬也已死去多時，血跡模糊的龔建正光著膀子，和數十鬼子苦苦相搏，手上斷成一半的大刀已被鮮血凝鑄，還缺了數個大口。

「老哥，我來救你了！」這一熟悉的叫聲使龔建一楞，手中大刀突然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就在龔建轉身的一剎那，杜飛發現他的背部早已被鮮血染紅，上面插著的數把長長鬼子刺刀異常顯眼，刺得杜飛雙目隱隱發痛。

「老哥，再堅持一下！」一團詭異的劍花飄過，一眨眼的功夫，圍住龔建的鬼子紛紛讓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眾鬼子還沒反應過來，搶入其中的杜飛已將龔建背上，飛一般猛竄上山。

「八嘎，堵住他，給我堵住他！」荻洲立兵氣急敗壞，一邊疾令眾鬼子追趕。

背了一個人，還要越過無數鬼子強行上山，這回杜飛武功再強卻也沒那麼輕鬆了，一口氣衝到半山腰終於又被眾鬼子圍了起來。

背上的龔建早已是奄奄一息：「杜……杜老弟，你快走……別管我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將龔建放下的同時，杜飛驀地一滾，「突突突突突……」就在眾鬼子緊急避讓的同時，杜飛手中的衝鋒槍也毫不客氣地開始射擊了。

四周的鬼子實在太多，根本躲閃不及，衝鋒槍一掃一大片，眾鬼子瞬間更加慌亂起來。

「八嘎，射擊！」醒過神來的鬼子彈如雨下，四面八方的子彈無情地朝杜飛龔建兩人身上招呼，奄奄一息的龔建突然一張臉漲了個通紅……

「管我幹什麼，老弟……求你了，自己突圍啊！」急切之下一股莫名的力量油然而生，支撐著龔建站起、跑開，整個人如彈簧般躍起，迅速地落在杜飛前面並將他牢牢壓在下面……無數的彈雨頓時全往龔建身上招呼，杜飛伸出雙臂想將他強行推開，卻發現龔建的目光是那麼地堅定而熱忱。

「閃開……」緊接著杜飛又感到一股大力推來，身中數彈的沉重身軀竟被已處垂留之際的龔建一口氣推出數米，待到發現他的身上冒出一股濃煙時，杜飛隨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別這樣……」

「轟……」巨大的爆炸聲響過後，山坡上倒了一地的小鬼子，龔建卻也從杜飛的視線中徹底消失了。強烈的悲傷撕扯著杜飛的心，掙扎著爬起，他卻發現一排排鬼子正手持三八大蓋，向自己步步逼近，杜飛身中數彈，手中的衝鋒槍和長劍又已在剛才的搏鬥中丟失，望著凶神惡煞步步逼近的鬼子，頓時一陣慌亂，他甚至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對死神的恐懼……

「打，給我狠狠地打！」山坡上頭突然潮水般衝下數百壯漢，清一色的衝鋒槍如風捲殘雲，所過之處眾鬼子如割草一般地成片倒下，這些人人人身上插滿了手榴彈，但凡鬼子密集之處便毫不客氣地猛烈投彈，更是一炸一大片。

「兄弟們，回去……守住陣地要緊！」此刻杜飛突然湧上一股悲壯的感覺，他好像明白了剛才龔建臨死那一刻的心情，一個翻身，杜飛反手抓住一個鬼子刺來的刺刀，鬼子使勁向他捅來，鋒利的刀鋒將杜飛雙掌猛地撐裂開來，鮮血如泉水般地自手上泊泊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