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千年功,一朝成(九)

120 千年功,一朝成(九)

劉念被推入襲明的懷裡,尚未站穩,就聽尖銳的嘯聲響起,刺入耳膜,聽得人頭皮發麻,身上的勁道不自覺地一泄,元氣頓時岔了氣,眼前一陣發黑,若非襲明及時將他扶正,整個人便要摔在了地上。

石碑后一陣朗笑聲,王儉道:「靳賢侄,你又回來啦。」

想到靳重焰,劉念強打起精神去看。

靳重焰掙脫了他的手,不再是隱身狀態,渾身上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那蜜蜂炸裂時,他原本是用元氣彈開的,卻被那尖銳的嘯聲打亂了心神,縱然身手矯健很快撲倒在地,後背、胳膊和腿還是被炸了個正著。胳膊和腿的傷口猙獰,黑黑紅紅,模模糊糊,倒是後背,雖然衣衫襤褸,但身上的麒麟玉甲尚在。靳重焰四肢發痛,可身上一陣清涼,心知是劉念煉製的麒麟玉甲庇護,頓生柔情萬千。他勉強著抬起身,慢慢地轉過頭來,向劉念所在的位置投以安撫的眼神。

此時,石碑后的景象已經落在諸人眼中。

袁盤坐在正堂的門檻上,一隻腳踩著苗革,一隻手抓著一張大網。網極寬極長,雖然被袁盤拽在手裡,網卻一直拉扯到了正堂中央。大網裡的兩個人,卻更叫人吃驚——

王儉雙手負在身後,神情淡定地望著門外,若非那張大網將他渾身裹緊,勒得右臂上的肉都凹凸不平,他愜意得就像是在吟詩作對。戴禮而跪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著王儉的大腿,雙眼發直,愣愣地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王儉的腿突然掙了一下,戴禮而的雙手散開,人直直地向後倒,靠在網上,身體還彈了兩下。

……

戴禮而死了?

驍戰院院主竟然死了?

劉念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袁盤喉嚨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吞咽聲。

王儉輕輕柔柔地問道:「袁院主還好嗎?」

袁盤笑了笑,一張嘴,滿口鮮血:「我苦心籌劃多年,到頭來,還是王院主棋高一著啊。」

王儉道:「袁院主千萬莫要這麼講,我最心愛的弟子還在你的腳下,總還有些轉圜餘地的。」

袁盤腳碾了碾。

苗革硬抗著不吱聲。

袁盤嘆氣道:「你有一個好徒弟。」

王儉道:「袁院主不提醒,我也知道他是我的好徒弟。只要你提的要求不過分,我很願意將他換回來。」

袁盤道:「事到如今,我還有其他的條件可開嗎?自然希望袁院主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王儉笑道:「只是如此?」

袁盤反問道:「不然如何?」

魔道道行最高的兩隻老狐狸旁若無人地過招,絲毫不在意還有旁人在側。

王儉道:「袁院主這麼多年,不是一直想將正陽、驍戰和拜血三院置於死地嗎?」

袁盤睜大眼睛道:「我為何要這麼做?若是獨孤院主和戴院主還在,我怕他們復活厲向陽教主,這麼做還有些道理,可是王院主嘛,嘿嘿,我想全天下最不想復活厲向陽教主的,我排第二,第一必然是王院主你了。」

王儉皺眉道:「厲教主對我恩重如山……」

袁盤道:「獨孤盛與戴禮而都死了,你這番話還說與誰聽?」

王儉嘆息了一聲:「獨孤兄和戴兄……唉。」

袁盤看著戴禮而死不瞑目的樣子,心中很是感慨:「戴禮而還好,總算看清你的真面目,反擊了一把,可憐獨孤盛,直到被雷劈死的時候才領悟這些年被打著復活厲向陽旗號的你利用得一乾二淨。」

銀月宮大會上,厲騁魔珠現世,讓戴禮而和獨孤盛都意識到這麼多年來,王儉一直以復活厲向陽之名利用他們。獨孤盛死後,戴禮而跑來秘境算賬。袁盤也是這時候才知道獨孤盛和戴禮而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大肆搜集法寶,然後藏在鬼月秘境中,一是用來引誘道修當採補的原料,一是為重振拜陽教累積資源。可惜,到後來,都成了王儉的囊中物!

王儉道:「我的確有心復活厲教主,可惜的是,厲教主的魂魄三分,只有黛甲尚存,就算復活,也只是個痴兒。他一生威名赫赫,我如何忍心讓其蒙羞。」

袁盤認真地看著他,發現王儉竟然也是認真的。他想了想,不覺好笑,道:「一個人虛偽到最高境界怕就是你這樣的,連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王儉道:「我若是放了你,袁院主可願意為我效力?」

袁盤沉吟片刻,才苦笑道:「我還有選擇嗎?只要王院主肯放我一馬,我袁盤這條命以後便是王院主的。」

王儉搖頭道:「我分不清別的真假,卻能分清楚你這句話說的是假。為了厲騁,你是決計不會為我所用的。」

一提到厲騁,袁盤臉色變了變,卻是乾巴巴地說道:「你既然知道厲騁是我最好的兄弟,就應該知道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實不相瞞,我已經查到他是為銀月宮主所殺,若是你肯為他報仇,我袁盤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你若不信,我可以發下心誓。」

王儉沉默地看著他。

袁盤抬起胳膊,正要發誓,就被王儉淡然地打斷了。「若是別人說這話,我還能相信一點,可惜說這話的人是袁院主。以袁院主的智慧又怎麼會看不出銀月宮主只是替罪羔羊,元兇另有其人呢?」

袁盤終是不再掩飾,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看著王儉。

王儉道:「當日下令追殺厲騁的,是獨孤盛、戴禮而和我。」

袁盤恨得壓根吱吱響。

王儉道:「要怪就怪,他身上的血脈吧。」

袁盤瞪著他:「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王儉突然抬頭,看著天空的方向,「時間快到了呢。」

話音剛落,被袁盤踩在地上的苗革就握住他的腳用力一抬。但袁盤豈是省油的燈,苗革的雙手剛將他的腳抬起來,袁盤就用力地踩踏下去,竟一腳就將苗革的胸骨踩碎了。

「你敢!」看著愛徒被人一腳踩死,老神在在的王儉終於變了臉色,身上的網像球一樣鼓脹起來。

袁盤捂著胸口,沖靳重焰喊道:「殺了王儉,我任你們處置!」

靳重焰看了他一眼,不進反退。他有自知之明得很,金丹期修為的自己在王儉面前連一招都擋不下,更不要說殺了他了。

袁盤雙手抓著網,不斷地將魔氣輸入到網上,想要將王儉壓制下去。可是,隨著王儉的臉越來越紫,額頭青筋微凸起,網終是被撐到了極限,從中間崩裂開來。

王儉口中念念有詞,拿出一個皮囊,將苗革的魂魄收了,再上前一步,去抓袁盤的脖子,他身後,突然一道人影躥出來,死死地抱住他的腳,喊道:「走!」

靳重焰認出是柳越,猶豫了下,拿出匕首大小的意劍,偷偷地摸到了王儉身前,準備抽冷子補一刀。王儉圓目一睜,將柳越一把抓來,微笑道:「我的好徒兒喜歡你,你就下去好哈陪他練功吧!」說罷,五指在他的頭頂一按,硬生生地捏碎了頭蓋骨。

柳越慘死,顯出王儉的殘暴,老謀深算如袁盤也是大驚失色,忙不迭地起來後退。

靳重焰眼見不好,收了意劍就要走,王儉沉聲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拿下!」

石碑后,八哥尖銳的叫聲響起:「小心後面!」

葯穀穀主和襲明同時轉身,就看到黛甲和烏羽領著魔修從門外殺上來。

八哥看到烏羽,羽毛直豎,怒罵道:「好好的鳥王你不當偏要去當王八鳥,還助紂為虐,簡直丟盡了鳥臉!」

烏羽憤憤道:「閉嘴!」

八哥飛起來要去啄他的眼睛,烏羽一把掃落,惹得襲明大怒,放開劉念,現出形來,一腳將它踹翻。

烏羽原本還想著與襲明等人聯手,見狀也是心頭火氣,暗道:你不仁我不義,我就算助紂為虐,也絕不讓你們好過。當下各種法術齊齊使了出來,場面混亂不堪。

劉念跑到靳重焰身邊,檢查他的傷口,心疼得直皺眉頭。

靳重焰微笑道:「不礙事。」

劉念在他傷口上戳了一下,痛得靳重焰嘶嘶得抽冷氣,劉念冷聲道:「還礙事嗎?」正好一個魔修撲過來,不等靳重焰出手,劉念仗著自己的隱形,拔出匕首就將人捅了。

靳重焰看不到劉念的臉色,猜測定然很難看,乖乖地坐在一旁不敢說話。

「袁院主難得光臨,怎麼好這麼快就走了。」聽著王儉一聲冷笑,石碑硬生生地碎裂開來,石塊四處散落,驚飛了一圈的人。袁盤跑得最快,可是有一塊石頭像是長了眼睛,緊隨其後,他往左它也往左,他往右它也往右。袁盤繞著柱子跑了一圈,那塊石頭也繞了一圈,還是程旭宇看不下去,拔刀相助,一刀劈向石頭,石頭碎成兩塊,卻沒有停下,反而對袁盤左右夾擊。

袁盤逼不得已,伸手去抓石頭,雖抓了個正著,可是石頭傳來的魔氣卻讓他氣血翻湧,傷上加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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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繼焰照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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