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傷魚

87_87287駕駛艙內，大鬍子臉色沉重，唐逸的聲音則略帶顫抖：「大概一分鐘前開始，四點鐘方向燃料耗費突然從百分之十四浮動變成百分之七十。你們看這裡，還有這裡，」唐逸標出窗外兩塊隕石的軌跡：「它們比尋常的碎石體積要打，運動速度比其他要快上幾倍。我們一直想錯了，外面讓碎石運動的不是無規律的以太風，而是吸力。」

喻桑白心理一沉：「動力情況呢。」

「現在已經浮動到百分之兩百了，我們全力加速才能勉強保持現在的方向。」

一旁，唐澤與明帆則在迅速討論著什麼，數據不斷從控制台跳出，演算板上瞬間被畫上一堆程式。

「燃料還有多少。」唐澤問。

「一百三十單位核當量。」大鬍子回答。

少頃，唐澤緩緩開口：「百分之兩百能量浮動，我們的運氣算好，這是新生黑洞，或者只是引力塌縮，黑洞還沒有形成。保守估計，按現已知的新生黑洞直徑來看，我們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在保留小部分能量的情況下維持現在的方向穿過去。百分之九十置信。」

「能回去么。」薩蘭忽然開口。

「但從現在的吸力我們最多只能沿著界面走，再大的功耗都沒有辦法把我們送回去。」

沉默吞噬了駕駛室的所有人，等在前面的似乎就是死局。

「我想，」喻桑白忽然開口：「就算穿過力場塌縮界面，我們也不能保證，這個方向就是白河星系。」

「你是說我們要死在這裡了？連五十分之一的存活率都沒有了？」明帆忽然跳了出來，眼裡隱隱有淚光。

「他是說，」出人意料，說話的竟是樓驍：「與其用最後的燃料來賭能不能穿過界面，不如節省燃料，來賭這只是引力塌縮。我們順著引力方向飛。」

片刻的沉默之後，大鬍子走向了主控台，關掉了四點鐘方向的燃料供給：「我同意。」

「不用投票了么？」明帆仍有些理不清，小聲道。

「不用了，」唐逸緩緩接話：「這是我們現在最好的選擇。你看外面的碎石，沒有一塊超過我們的飛船的大小。為什麼我沒有早點想到……我們這個體積，在這片星海，根本不是穩態。」

越靠近引力場，所收到的吸引就越強烈。最終眾人決定，把能量留存在到達可能的黑洞中心，決不能浪費使用。船外的星海在引力的作用下加速了流動，逐漸有一些較大的隕石能在視野中看到。

「你們有沒有覺得它像有生命一樣，把不足以塞牙縫的小碎石留在原地，引誘像我們一樣大的獵物，走進陷阱。」明帆靜靜的站在窗邊。船上的氛圍因為這句話一凝，只有貓咪還在毫無心機的跑來跑去。

「也許，它只是覺得它身後的文明已經發展到足夠強大，在邀請我們和它交匯。」樓驍說道。

喻桑白看了一眼樓驍。樓驍的世界觀似乎與學院派完全不同。他猜測，樓驍對於宇宙與星海的所有體會都來源於他漫長到數不清的星船生涯，同時帶著古老的星際淘金者的理論與信仰，好像還活在幾千年前一樣。

「是啊，」大鬍子附和：「說不定後面就是白河星系啊！來，高興點。」

薩蘭笑了一下：「也對，倒是我看不破了。」

隨著航程的深入，周圍原本毫無危險的碎石開始逐漸帶上了較大動能，或旋轉穿梭，或徑直滑向一個方向，中間或有隕石相互之間碰撞，但在巨大的吸力下，並沒有造成應有的聲勢。

飛船的防護罩早已被大鬍子開啟，但仍偶有碎石猛的砸來，給飛船帶來微小的顫動。大鬍子對飛船下了狠手加固，但整個機體的抗壓能力是均衡的。過於尖銳的碎石還是隨時可能對飛船造成影響。樓驍、喻桑白與阿爾當機立斷，每次由其中兩人在飛船的不同方向對可能撞擊的隕石進行攻擊，另一個則在機艙中休息。薩蘭負責在關鍵時刻給予集火幫助。

淘金船中的機甲均為制式機甲，除了樓驍對自己的那架做過適量改裝之外，其他都可以輕而易舉的上手。武裝完畢后，戰力最強的喻桑白與樓驍首先從淘金船的升降艙走出，對著隕石迎了上去。兩人實力相當，雖然僅相識不足一月，但配合卻出乎意料的默契。輔以通訊器內的交流，喻桑白很快熟悉了樓驍的打法，銀色的機械臂精準的將每一個即將碰撞上來的碎石擊走，大大減輕了飛船整體防禦的負擔。體力耗用約三分之一之後，喻桑白退下，通訊器那一頭等待已久的阿爾則迅速補上了他的位置。然而隨著時間的逝去，近戰機甲人員所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第36個小時之後，大鬍子開啟完全防禦，由飛船遠程武器與薩蘭一起對抗隕石，而近戰則統一休息補充體力。

當敲門聲響起的一瞬，喻桑白迅速睜眼。窗外不斷傳來的抨擊聲昭示著情況的危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前來喚他的唐澤，一向清冷的臉上竟然帶著幾分隱隱的興奮。

「吸力趨於恆定了。賭對了，這不是黑洞，只是引力塌縮過程的一個中間點。現在唯一的問題在於，全船防禦系統已經支撐不住了。」

喻桑白點點頭，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而這一次，所有的機甲戰鬥人員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從飛船中步出的時候，喻桑白可以顯而易見的感受到多於方才幾倍的壓力，就連控制機甲都顯得有幾分艱難。此時，他與樓驍被分配到最前線，薩蘭與阿爾則在後方作為飛船的最後一道防線。

「十一點鐘方向，兩點鐘方向。」通訊器里傳來大鬍子的指揮。

「好。」兩聲回答幾乎重疊在了一起，喻桑白與樓驍各自對著飛來的隕石出擊。

「七點鐘。」喻桑白腳下推進器啟動，轉身對著另一個方向又是一拳。

「兩點鐘，兩個。是否要支援。」

「不用。」樓驍冷靜的聲音從另一端響起。喻桑白回頭，遠處機甲的機械臂猛地轟向一塊隕石，同時發射的短程炮彈也將另外一塊打飛。

隕石撞擊的頻率越來越高，有時往往從四個方向會同時飛來力度不同的攻擊。喻桑白不得不對每一塊隕石進行打擊判斷，將動能較少的留給身後的兩位隊友。阿爾和薩蘭也幾乎完全處於忙碌之中，駕駛室里，大鬍子不由緊擰了眉頭。

「一點、四點、七點……不，全不都不要管了，所有人避開十二點方向！」大鬍子猛地一砸桌子，從駕駛室站了起來，飛船的高能電磁炮被打開，猛地轟向遠處巨大石塊的一側。石塊的速度明顯有些減緩，但仍是在快速向飛船衝來。

「該死！」能源的填充旋扭已經被按到最大，但飛船轉向的速度仍舊逃不過被石塊撞擊。

「桑白，左邊發力。其他人抵擋碎石。」樓驍的聲音明顯也被緊迫的形式所影響，喻桑白深吸一口氣，樓驍已是飛到了他的旁邊。來不及做更多的交流，兩架機甲完全開足了最大的火力像隕石撞去。

喻桑白果斷按下了緊急按鈕，將機甲上的火力毫無保留的發射，與此同時，他將肌肉調動到極致，全身緊繃，做好了一切的防範。喻桑白戰鬥力最強的肢體是一雙由堅韌的魚尾所化作的腿，此時他也毫不猶豫的將所有防禦集中在了機械下肢部分，狠狠的一腳踢出——

時間彷彿放慢了無數倍，喻桑白最後能聽見的是機甲艙內火花四濺的聲音，繼而是長久的耳鳴，許久，他的神經才反應過來右腿上火辣辣的灼熱。機甲的大半部分都已經不聽控制，甚至駕駛艙的大半部分都暴露在了太空之中。

喻桑白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能感受到疼痛成了現在唯一的好事。

大鬍子肯定也在機甲駕駛艙的防護上加了料。在一片耳鳴聲中，喻桑白的意識晃來晃去，他好像看到一旁的機甲飛快的一撲，擋在他的身前，把他完全包裹住。無數碎石從空隙的星空中飄過，沒有一個打在他半殘的駕駛艙上，漂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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