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養傷魚

87_87287遠處另外兩架機甲也在不斷的與碎石搏鬥，喻桑白覺得自己的意識在慢慢的混沌，那架擋住他的機甲卻還在使勁的搖晃他，推著他往飛船移動。他們好像到了這片星域的最中心，一切都靜止漂浮著，所有碎石都安安靜靜呆在那裡。

他們進了升降艙，飛船的門被打開。那人從機甲里跳了出來。繼而他的駕駛艙門也被那人打開，新鮮的空氣從外面傳來，帶來一陣清涼的風，喻桑白卻疼得微微瑟縮。

那人把他從機甲艙里小心翼翼抱了出來，繼而很多人從各個方向趕來，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喻桑白皺了皺眉頭，反正什麼也聽不見，還不如閉上眼睛。

剛開始把他弄出來的人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過了許久才放開。

他好像暫時的回復了一些聽力。

「右腿重傷，沒有輻射痕迹。」一個略帶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喻桑白感覺自己又被抱了起來，他微微扭動了一下，腿上的疼痛更加鑽心：「把麻醉劑給我。」

過了許久，喻桑白終於恢復了一點點意識，努力開口：「樓驍？」

男人的一頓，聲音裡帶著點喻桑白從未聽過的小心翼翼：「是我。你怎麼樣？」

「我不能用麻醉。」喻桑白只覺得自己的嗓子也開始冒煙。

「沒事。明帆的麻醉針里沒有人類過敏源。」樓驍低聲道。

但是有人魚的。喻桑白在心底回答。

「桑白你放心！」明帆略尖亮的聲音也從旁邊傳來：「樓驍你先做一下緊急處理，我去拿醫藥箱。」

少頃，喻桑白微微睜眼，他被帶進了一間寬敞的房間，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已經被轉移了陣地。樓驍的手很穩。

樓驍把他放在床上，繼而從抽屜里拿出急救繃帶和麻醉針。

「不能麻醉。」喻桑白趁著意識還清醒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會很疼。」樓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把門鎖上。」喻桑白在心裡嘆了口氣，最終放棄掙扎，他能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在流逝，他清醒不了太久。

樓驍立刻服從了命令：「好了。」

「直接上藥。」喻桑白終於沒撐住，蒼白的雙腿變成了淡金色的魚尾，原本整齊華美的鱗片上，一個紅色的血窟窿極為刺目。

「嘩啦」一聲，樓驍手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喻桑白睡了很久。

浩瀚的星辰里沒有白天與黑夜，當他睜眼的時候，視野里仍是一片混沌。

喻桑白是被疼醒的。有人在往他的尾巴上輕輕塗抹著什麼。

傷口的鈍痛一時半會兒消除不下去，喻桑白微微抖動了一下尾巴，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身形一頓。

男人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把他扶坐起來：「我們到靜止帶了，很安全。」

喻桑白低頭，他的身上被蓋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喻桑白輕輕掀開一點，看到尾巴上被纏了一圈繃帶。他伸手，小心的觸碰著傷口旁邊的細小的魚鱗。微刺的觸感象徵著傷口癒合的非常不錯，尖銳的疼痛幾乎讓整條尾巴都有些微微顫抖，但這種感覺對於喻桑白來說並不是難以忍受。

「不要亂碰傷口。」

喻桑白笑了笑，轉過頭。

樓驍冷峻的眉目比之過去松融了許多，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四肢幾乎是僵硬的。樓驍的一生不算短暫，但幾乎全部花費在了漫長的星際冒險中。相比之下，他更習慣的是冷硬的機甲、飛船或者是熾熱的火炮。而一切柔軟的東西，比如在早晨把大臉湊過來的貓，比如……人魚，都會讓他在相處上感覺到尷尬與無所適從。然而他很好的隱藏了這一點。樓驍並不相信自己有無法駕馭的東西，在短暫的學習之後，他迅速掌握了照顧一條受傷人魚的方法。至於喻桑白作為人魚的變異性，樓驍並不像更深的探究，作為對於戰友的尊重。

「傷口沒什麼問題，癒合的很好。大家都很感謝你。」

喻桑白彎了彎眼睛，等待下文。

「他們……不知道。我沒讓人進來。」

「謝謝你。」

一陣沉默之後，樓驍首先開口：「我給你換一下藥。」

樓驍並沒有直接把繃帶拆開，而是首先拿起放在床頭的噴劑，對著傷周邊仔仔細細的潤濕。噴劑里不知道放的是什麼，喻桑白能感覺到尾巴上似乎有溫暖覆蓋。等到因為疼痛而有些收縮的魚鱗舒展開之後，樓驍迅速把原來的繃帶拆下。

喻桑白微微低頭。他並沒有感覺到以前自己給尾巴換藥時那種程度的痛感。

「這又是什麼？」喻桑白有些好奇。

「側線鱗噴霧，」樓驍頓了一下，「人魚醫藥箱常備藥劑，可以暫時麻痹鱗片周邊的神經。在沒有人魚麻醉劑的時候，是很好的替代品。」

「船上還有這種東西？」喻桑白東拉西扯的試圖緩解尾巴上纏繞不去的刺痛感。

「船長以前做過人魚走私。」樓驍抬頭，深深的看了喻桑白一眼：「你需要去人魚醫院做定期檢查，你的鱗片濕度低於常規標準。」

喻桑白笑了笑：「懂得真多。」

樓驍的手很漂亮，也很靈活。他對於傷口的處理並不標準，但無疑非常有效。人魚的體質比起人類要嬌貴的多，樓驍每一步動作都會暗地裡觀察喻桑白的表情，擔心是否超過的人魚的承受能力。喻桑白漫無目的的想著，如果不是不小心露了尾巴，這種程度的傷口估計並不會耗費樓驍多少時間。然而樓驍總是很謹慎。之前如果不是他突然撲上來幫著擋住碎石，駕駛艙的內核很有可能就會被擊穿，傷口也會遭受到外太空輻射腐蝕。

漫長的上藥過程讓喻桑白覺得有些無聊，他環顧四周，方才注意到，他所在的正是樓驍的房間。房間的擺設與樓驍自己一樣風格冷硬，良好的通風讓室內幾乎感覺不到血腥味。一旁的柜子抽屜打開，露出裡面半開著的急救箱。柜子上面放了兩卷無菌繃帶，和一本書。

喻桑白略微網上挪了挪，抬起下吧，看到了書的封面。

《人魚養護與保育指南》。

隨著喻桑白的小動作，還受傷的尾巴在樓驍的手下一擺一擺。樓驍下意識的想把喻桑白按下去，但看到視線中粼粼奪目的魚尾，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把被子一直蓋到了喻桑白的肩膀上。

「……」喻桑白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你再躺一會兒。」

喻桑白低低笑了一聲，岔開話題：「現在外面怎麼樣了？」

「我們已經經過了力場塌陷帶，現在周圍的隕石對我們不會造成影響。今天早上，你還沒醒的時候，唐逸在外面發現了人造衛星碎片。」

「人造衛星？」

「斷代分析不會超過100年前，上面的零件標識不屬於任何一個聯邦已知文明的文字。前面，有新的未知文明。」

喻桑白小小的驚嘆了一下。隕石風波之後，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誤打誤撞完成了之前的航行預定目標。

「終於可以去淘金了。」喻桑白感慨。

「嗯。」樓驍點點頭：「不急，你先養傷。」

喻桑白的尾巴上，新的繃帶終於被纏好。

「還要再睡一會兒么？」樓驍問道。

喻桑白想了想，點了點頭。

樓驍倒了一杯水，放在喻桑白的床頭，重新幫他把被子蓋好。他不著痕迹的把柜子上的書扔進抽屜，繼而將房間里的燈光調暗：「先吃點東西再睡。」

一袋粉末沖劑被倒進水裡，樓驍專註的搖晃著杯子，很快就融合均勻。

樓驍離開后，喻桑白默默的盯了那杯溶劑半晌。機制營養液的味道讓他的胃裡很不舒服，想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決定去外面吃點正常的食物。

喻桑白最後確定了一次傷口的癒合程度，小心翼翼的拆開繃帶，控制尾巴變成雙腿。此時的創口位於右腿的下半部分，喻桑白用床頭的繃帶重新包紮了一下，隨手拿了根棍子，就杵著一跳一跳出了門。

營養過剩的人魚，就是這麼有活力。喻桑白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

穿過小半部分走廊，喻桑白第一個遇上的就是正扛著個機甲零件找唐澤的薩蘭。薩蘭看到他也很是驚喜，並且迅速從工具室里拿了個電動輪椅把喻桑白按了進去。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樓驍一直沒讓我們進去，我還害怕你傷的很重……」確認隊友無誤后，薩蘭的情緒明顯高漲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向他敘述著淘金船的近況。

走過一個路口，到了餐廳，薩蘭仍是嘮嘮叨叨說個不停，然而大鬍子卻一下子從駕駛室里探出頭來：「哦桑白！你來了，真好！」接著便衝過來給了喻桑白一個大大的擁抱。

「今天明帆做了很不錯的料理。」確認喻桑白並無大礙之後，大鬍子終於放下了顧慮，一下子高興得很：「按我說，你們年輕人，多吃點大魚大肉的，傷口也能快點痊癒。你要點什麼？」

喻桑白笑眯眯的回答眾人的寒暄，在迅速掃視一圈桌子之後，欽點了一盤烤魚。眾人頓時爭先恐後的把盤子放在英雄的前面。

餐廳里的喧嘩吸引了其他的船員，明帆與阿爾也把無數餐盤端到了桌上。一旁小房間裡面玩球的小貓也聞到了味道，開開心心的往餐廳跑去。

然而它跑到一半卻是被人拎了起來。

樓驍把小貓抱到自己的房間里，給它端了碗魚，就出門反鎖了房門。

小貓有些憤怒，在柜子上面跳來跳去，還拉開了柜子。裡面靜靜躺著一本書，其中一頁被折了角，裡面一段注意事項被重點加粗。

「人魚的安全威脅之七，貓科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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