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踢館(上)
第二天蕭白起床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刺眼的陽光自窗縫射入房中,立刻使成千上萬的塵埃無所遁形,在光柱里飄遊不定。
蕭白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又微微運動了一下,只感覺體內的真氣仍然在不停的運轉當中,勁氣流處,渾身上下竟有說不出的暢快,絲毫沒有酒醉后的酸痛和沉重。
若不是腦中還依然有些渾噩,蕭白實在不敢相信記憶中的自己是被兩個府丁給抬著回房的。
記得昨晚自己一曲《將進酒》**畢,好象酒桌上就再沒人提起過吟詩助興這麼回事,長到孫慶遠,幼到孫夢瑤,除了錢世海彷彿每個人都在不停的向自己敬酒,然而自己除了畢生里第一次被灌進那麼多的黃湯以外,同樣也是首次領教到,原來在古代誇耀別人的辭彙竟然是如此之多。
隱約間還能想起孫夢瑤是第一個倒在酒桌上的,孫夫人一邊笑罵她姑娘家不知檢點,一邊在四個丫鬟的幫助下里倒歪斜的將她帶回了內院,臨走時孫夢瑤還不停的小聲呢喃著『蕭哥哥』。
蕭白暗笑。
第二個,第二個是孫慶遠,接下來便是孫方鳴。
錢世海呢?好象是被自己氣走的,還記得他彷彿想借著自己酒醉再行與自己比試一番,結果自己只**了幾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那小子緊跟著便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灰溜溜的跑了。
方一想到此處,蕭白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正這時,一陣輕柔的摳門聲傳來。
蕭白停下笑聲,習慣性的抬頭看了一眼,道:「進!」
房門掩開,春柔那嬌弱的身影便隨即出現房中,手中端著一個盛滿溫水的銅盆,盈盈下拜道:「公子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哎,你這口氣怎麼還是改不過來?」長嘆一聲,蕭白板著臉道:「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後不許自稱奴婢的嗎?」
「奴……」春柔輕吐一字,接著便頓在當場,不知怎麼接下去好。
蕭白見了不禁搖頭苦笑,道:「你就稱『我』便是!」
春柔聽了立刻甜笑起來,輕聲道:「我和夏雨還以為昨日是哥哥一時心血來潮哩!」
「切……臭丫頭!」蕭白知道她方才是在試探自己,笑罵一聲道:「你哥哥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向來說話負責!」
春柔將水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笑道:「夏雨若是在此一定會非常高興,她昨晚還跟春柔抹鼻涕哩,說夢話都是害怕一覺過後哥哥便要後悔!」
蕭白聽了哈哈一笑,問道:「她去哪了?怎麼不見呢?」
春柔將飲濕的毛巾遞了過來,道:「夏雨去給哥哥準備早膳了!」
「早膳?呵呵,現在都快晌午了吧?」蕭白擦了擦臉,吐了口氣道:「這酒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起的這麼晚!」
春柔突然輕呵一聲,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嬌呼道:「真想不到哥哥文采竟會那麼好,昨晚哥哥酒後作的詩篇,現在全府的丫鬟下人都在傳誦,相信過不久全城便都會知曉了。春柔和夏雨能夠伺候哥哥,府里的丫鬟們不知道多羨慕呢!」
蕭白一愣,暗想經典就是經典,隨便拿出一首便能有如此影響,但一想到自己無恥的剽竊,當即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不過一時感慨罷了!」
春柔則彷彿根本沒能聽見蕭白說了什麼,自顧**叨著:「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黃河在哪?當真是從天上流下的嗎?好想去看看!」
蕭白聽了心中忍不住湧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心中暗誓,將來有能力一定要將黃河長江都挖掘出來。當下便道:「放心吧,總有一天你會看到!」
這時候摳門的聲音再度響起,夏雨端著飯菜走了進來,方一進門,菜香立刻四溢,讓蕭白忍不住食指大動,昨晚光顧喝酒,可以說此刻腹中空空,更何況這菜香也絕對不是蓋的。
夏雨拜了一福道:「公子,奴婢給您準備的早膳!」
蕭白一聽,不由又是將臉一板,春柔見了立刻嬌笑道:「夏雨,我可都改口叫哥哥哩!」
夏雨先是一愣,隨即俏面便泛出難以掩蓋了喜色,怯生生道:「奴……夏雨知錯了!」
蕭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哈哈大笑幾聲,飛快的穿好鞋襪,幾乎就是搶一般從夏雨手中奪過飯菜,拉著二女一起坐到方桌前,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飯菜道:「你們吃了嗎?咱們一起吃吧!」
二女不由失笑,同聲道:「我們已經吃過了!哥哥快些吃吧!」
蕭白看了看她們,見她們並不象是在騙自己,點了點頭道:「那……我可吃了!」說完便將頭埋在碗里狼吞虎咽起來,那吃相不禁又把二女逗的嬌笑連連。
「沒想到夏雨手藝這麼好!」喝了一口湯將卡在口中的飯菜咽下,蕭白讚歎道:「本來一點餓的感覺沒有,不想一見到這飯菜連忍都忍不住。呵呵,夏雨你今後就不要嫁人了,就給我做飯,省得把我喂讒了找不到飯吃!」
夏雨聽后俏面立刻飛起一片紅霞,嬌羞道:「夏雨自當從命!」
春柔則是有些醋意的鼓起了粉腮,美目中隱見失望色彩。
蕭白一愣,突然反映過來自己的話里隱隱暗示著叫夏雨嫁給自己,跟自己一輩子的意思。再看到二人的反映,心中立刻不明喜憂的納悶起來,難不成這兩個丫頭也看上自己了。暗下一驚,趕緊搖了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當下尷尬的笑了笑,繼續埋頭大吃起來,他知道這種事情可是越說越亂,不說最好!這樣的時刻,沉默是金啊!
吃飽喝得,蕭白剛要走出房中找個清凈的地方鍛煉一下身體,卻被春柔攔下道:「老爺早上過來吩咐過,讓哥哥準備好了就去城裡郡守衙門找他,說有事要找哥哥!」
「找我?」
蕭白有些納悶,自己初來乍到,上任城衛大營教頭也是幾天後的事情,孫伯伯這時候找自己會有什麼要事。當下問:「孫伯伯可曾說過是什麼事嗎?」
春柔搖了搖頭道:「沒有!只說讓哥哥快些過去!」
一拍額頭,蕭白道:「嘿,不想了,去不就知道了嗎!春柔,夏雨!你們兩個陪我去吧!我又不知道路,再說也好帶你們出去逛逛!」
二女立刻驚喜的大叫出聲:「真的?!」隨即又沮喪的底下頭去,夏雨道:「管家……管家不會同意的!」
蕭白哂笑一聲,道:「他敢?」
如蕭白料想一般,一行三人風風火火的從大門走出,管家孫樂見到二女向外走來,開始還想擺著威風攔一下,當看到蕭白出現在她們身後,立刻彎腰躬背,諂笑著將三人送了出去,還不停的問道要不要備上馬車,被蕭白婉拒了。
孫府位於武陽最北端,向南走出不遠便能夠走上武陽主道青龍大街,由於街北一大片地方都是武陽所有大戶人家的府邸,所以這個地段的商販特別的多,三人一拐進大街,立刻被形形色色的店麵攤擺所吸引,蕭白尚算不錯,昨日來時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古香古色的大城感到好奇,才表現的那麼過分,此刻興趣已過,自然不會象昨日般驚叫迭起。
只是蕭白彷彿註定與這街上驚叫脫離不開關係,今日他老實了,二女卻又接替了他的風采,並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渾然彷彿就忘記了要去找孫慶遠的事情。
蕭白一臉苦笑的跟著二女,走遍了大攤中攤小攤,幾乎攤攤必停。逛遍了小店中店大店,幾乎店店必進。走到後來,蕭白終於了解,為什麼在前世里幾乎所有人都說『陪女人逛街,人生最大的苦難也莫過於此!』一條街走下來,直把蕭白苦練了十幾年的雙腿累了個酸軟無比,他唯一還能夠值得慶幸的是,三人看得東西雖多,可自己身上卻沒有增加絲毫負擔,原因無他,沒錢!
這時候三人走至一個玉器店中,店裡老闆一見三人走進,立刻殷勤的迎了上來,單不說蕭白長的一表人才,一副大家公子模樣,就是春柔夏雨二女也既有氣質,又不乏美麗,若是穿上再華麗些的衣服,相信比起孫夢瑤也不遑多讓。
老闆見到這樣出眾的三人光臨自己的小店,哪還能忍的住不殷勤相對,連忙諂笑著道:「公子小姐要點什麼,您別看我這店小,東西可決不含糊!」說完便不停的介紹起來。
遺憾的是三人本就沒有要買的意思,所以對他的介紹也沒大聽得進去,隨意的看了一看,接著便要從店中走出。
這時候二女突然輕呼一聲,目光被一對白玉手鐲所吸引,蕭白順著目光看去,只見一對通體雪白的玉鐲子就擺在一個不甚顯眼的地方,在光線的照射下,手鐲泛發著流麗的光彩,的確精麗非常。
二女這一路上雖然見到過不少東西,也曾被很多東西吸引,但都能很快便轉過目光,只是這次卻怎麼樣也無法將目光從那對手鐲上挪開,蕭白心中瞭然,想必二女對這手鐲一定是鍾愛非常。當下便問那老闆:「這對鐲子多少錢?」
那老闆聽了立刻眉開眼笑,小心的將鐲子從櫃檯拿出,贊道:「幾位真是好眼裡,這對手鐲乃是墨國的玉鄉所產,質為『金香雪玉』,雖然通體雪白,但若在充足的陽光照射下,便會呈現出金色的光彩,還會散發異香,整個建雄也沒幾家有貨,我可是費勁了周章才進到的,這不還沒來得及擺上來,不想竟然還是被幾位撞見了,就看在這緣分的面子上……」老闆沒向下說,只是伸出了五個手指頭擺在幾人面前,諂笑不已。
「五十兩?」春柔貝齒輕含,試探著問道。
老闆一聽,嘴角不自覺的**了一下,搖了搖頭。
「五兩?」夏雨疑惑的問,隨即又有些開心的嘟囔道:「不會吧,沒想到這麼好的東西,居然這麼便宜!」
老闆看夏雨說的認真,諂笑都變成哭了,又是搖了搖頭,滿懷希望的看向蕭白。
「你是說……」蕭白目光死死的盯在老闆臉上:「它只賣五文錢?」
「哎呀媽呦!」老闆一聽好懸坐在地上,哀聲道:「幾位公子小姐,您們就別玩小的了,這東西,少了五百兩是不可能賣的啊!」
「什麼?五百兩!」春柔夏雨齊聲驚叫道:「一個鐲子怎麼這麼貴啊!真是……」
蕭白一臉鬱悶的站在一旁,其實他早就猜出這鐲子最少也要五百兩,方才也只是開一開那老闆的玩笑,以緩解自己心中的鬱悶,別說他壓根就沒把鄉親們送給自己的盤纏帶出來,就是帶了,也不可能夠付帳的,作為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妹妹出來逛街卻什麼都買不起,蕭白感覺自己窩囊透了!
「哥哥,咱們走吧!」這時候二女不舍的看了那鐲子一眼,春柔拉了拉蕭白道。
蕭白見到二女的神情,心中不由更是激憤,轉對老闆道:「五百就五百,你將它包好,我們隨後便會來取。」說完便拉著二女走了出去。
待三人走遠后,老闆將嘴一撇,哂道:「沒錢買就沒錢買,裝什麼闊少爺,還給你包上!切……莫名其妙!」
三人走出玉店,二女見蕭白不象是開玩笑,忍不住問:「哥哥,你不是真的要買吧!可那也太貴了!」
蕭白道:「我妹妹看上的東西,別說五百兩,就是五百萬兩,我也會想辦法將他買下!」說完頓了頓,又臉紅道:「不過,咱們得想辦法弄到錢先!」
二女一愣,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哥哥根本就沒有錢,春柔甜笑道:「哥哥的心妹妹領了,咱們還是別買了!」
蕭白搖了搖頭,決絕道:「不行,說買就一定要買,這一帶我不熟,你們誰知道有很快弄到銀子的地方嗎!」
夏雨道:「……咱們還是別……」
「那怎麼行!」蕭白將臉一板,他知道二女是不想讓自己為難,但她們越是這樣,自己就越是覺得難堪,活了三十幾年,還是首次有美攜伴逛街,可自己囊中卻空空如也,這窩囊氣可怎麼樣也得找回來。
二女見蕭白這麼認真,心中害怕,但更多的還是感動,春柔怯生生的提議道:「我到是知道一個地方……只不過,好象有些危險!」
蕭白眼睛一亮,如果沒記錯,他好象最拿手的便是在險中求財。當即大笑著道:「哦?危險?有多危險?春柔你前面帶路!我到要看看,這到底會有多麼危險!」